26. 傳承 這怎麼還帶賣貨的呢?!……
九溟走出披雪汀時,還以為會被她的姨母、姨父好生警告一番。
但是,凝華上神和南淮君顯然沒有這樣的機會。
屠疑真君一直將她送出弱水,直來到天河之外,仍是寸步不離,並沒有離開的意思。
九溟不由道:“神使,我這便返回海洋,您不必相送了。”
屠疑真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她竟然不認得自己。
不過也是,畢竟她很小就離開神族了。
他說:“三日後,少神將和帝子一起共同進入披雪汀。陛下有令,三日之內,本君將保護少神,不離左右。”
九溟一臉震驚。屠疑真君自然更是滿面無奈——能把少倉帝逼到這個地步,面前這傢伙也是個奇才。
不僅是個奇才,還有幾分急智。
——她要是給不出個好說法,整個神族都饒不了她。
偏生她扯出了什麼陛下秘境授術的鬼話,好歹也算給了神族一點顏面。
想到當時陛下的臉色,屠疑真是忍不住想笑。他補充道:“本君名叫屠疑。”
而九溟甚至,連屠疑真君是誰也沒有聽過。
她猶豫道:“可是真君就這麼寸步不離地跟着我,也太不方便了吧?”
屠疑真君正色道:“可能陛下擔心這三日之內,再有人將少神擄進幻境,傳授秘術吧。”
這傢伙,竟然嘲笑本少神。
九溟不說話了——說話也沒用,神族這些人,有幾個是長耳朵的?
她一路返回海洋,鮫、鯨、鯊三王忙迎上來。
但見到屠疑真君,三王又是一怔,隨即一言不發。九溟隨口介紹道:“這位是屠疑真君,三日後我將前往披雪汀。陛下令他貼身監視。”
“咳。”屠疑真君不以為意。
——介意又如何?整個神族這次都真是被罵怕了。這三天她要再出什麼妖蛾子,大家非撕碎了自己不可。
三王倒是聽說過屠疑,忙拜道:“見過屠疑真君。我們這就為真君準備住處。”
屠疑真君道:“不必。”
三王一臉詫異,九溟自然也懶得管他了,問:“三位叔叔,屠疑真君奉命而來,不必為難。”
鯨王只好硬着頭皮,說:“少神,您去神族這會兒,已經有許多商人找上門來。大家早聽說您要前往披雪汀,都想請您將一些貨品帶入其中,適時展示。”
“?”屠疑真君滿頭問號。
九溟卻早習以為常,她說:“都有什麼?什麼價錢?”
鯨王又看了一眼屠疑真君,道:“我已整理成表,少神請看。”
說話間,他真的遞出一卷貨品列表,九溟看看貨品,又看了看價格:“這還真是……讓人無法拒絕啊。走,隨我看看貨品。”
九溟帶着一眾海妖開始選品,屠疑真君從滿心疑惑,到眼花繚亂。
只見碧落海城池廣場上,已經一排一排,堆放着許多雜物。這些雜物種類不一,品質也是良莠不齊。九溟極為熟練地將品質好的、出價高的貨品挑出來。
她挑一件,就在列表上勾一件。
鯨王則迅速為她整理着貨品展示的要點,許多小妖負責不同的貨品描述。大家各司其職,雖然繁忙,卻很有章法。
屠疑看了半天,真是忍不住,問:“少神即將進入披雪汀,不準備一番嗎?”他提示道,“比如了解一下其他靈尊的傳承之類?”
九溟道:“感謝真君提醒,但靈尊傳承遙似星月,即使知道,於我也並無用處。”
屠疑真君上下打量她,確實,她太弱了。
“雖然本君不知披雪汀的試煉內容,但……歷來靈尊傳承,皆危險重重。少神不擔心自己葬身其中,不得生還嗎?”他問。
下一句,他想說——本君對宇宙其他世界的靈尊傳承試煉多少知道一些。
可九溟並沒有依照他的想法接話,九溟穿梭在琳琅滿目的貨品之間,說:“知道是知道。但是擔心什麼的,實在顧不上啊。”
接下來,屠疑真君就目睹了她所謂的“顧不上”
因為七日來的人氣爆漲,就連外域許多商賈都找了過來。大家帶着自己的貨品,只想趁這個熱度最高的時候,請她代為展示。
九溟瘋了一樣賣貨選品,幾乎一直在取影成像。
她趁佈置的空當,才能匆匆喝上幾口靈飲。
——既然不知道能不能生還,那就多留點靈石給它們吧。擔心多虛無啊,哪有留下些什麼來得真實呢?
海洋在拚命接活兒,帝子滄歌則在認真補課。
少倉帝親自為她押題,講了關於靈尊傳承的相關內容。
“靈尊傳承,就是諸位靈尊設下的考驗。”少倉帝凝重道,“五源每位靈尊都會在自己仙府布下一方秘境,用於存放自己的傳承。這樣就算自己隕落,五源也後繼有人。”
他清晰明了地解釋:“倉頡古境形成時間不久,恆淵是第一位不幸隕落的靈尊。此事雖無前例,但宇宙之中,傳承試煉非常多。”
他給出一些影像珠,道:“這些內容各異,你可自行觀看。”
滄歌認真問:“這些影像珠,弟子可以送一些給九溟嗎?”
“什麼?”少倉帝愣住。
滄歌說:“弟子有師尊關照,可她沒有長輩指點。她可能更為需要。”
少倉帝沉默許久,道:“滄歌,水神之爭,你並非穩操勝券。”他首次提及此事,神情卻異常嚴肅:“她雖修為淺薄,但頗有急智。這點,你不如她。而且,她乃浮月之後,其血脈相比一般水源神靈,要純凈得多。恆淵靈尊執意讓她參與競爭,並非毫無緣由。”
他難得這樣耐心地解釋,滄歌聞言,卻道:“可這是好事,不是嗎?”她注視少倉帝,眸光清澈如春水,“師尊說過的,水源需要更好的未來。”
此時此刻,她說出這樣的話。
少倉帝這樣精於謀算的人,一時之間,竟不知如何作答。
滄歌接着道:“她長於海洋,這本已是不公平。如果弟子再獨享傳承秘辛,對她更是不公至極。從小到大,弟子就明白,師尊乃五源共主,您不會僅僅因為我是您的弟子就徇私偏袒。弟子知道,您這麼做,一定有您的理由。”
“弟子也會遵照師尊命令,全力爭奪水神之位。可如果她勝出,那麼也能證明,她就是水源更好的未來。對不對?”她語聲平靜如水,字字真誠無虛。
少倉帝一時之間,竟不知作何言語。許久,他道:“只要你儘力而為,此事,你可以自行作主。”
滄歌聞言,頓時喜不自勝:“那弟子便將這些影珠也送些給她。”
說話間,她果然分出一半影珠,命仙侍送往海洋。
少倉帝心頭複雜。
兩千年,他這樣一個冰冷淡漠的人,一直面對着這樣一個真摯赤熱的靈魂。
影珠送到海洋,可九溟着實也用不上。
這些天貨品展示將她的時間全部佔滿,她喘氣都費勁兒。哪來時間看這個?
三日,時間快得像是一個眨眼。
這一日,所有水心符全部開啟,神族在帝子滄歌和少神九溟身上同時施下日月眸。
水源恆淵尊的傳承之爭,就此開啟。
整個倉頡古境,乃至無數外域世界,都開始關注此事。
爭奪靈尊傳承,本應該是隱秘之事,可這一次,幾乎成為一場聲勢浩大的宇宙盛典。
披雪汀,滄歌寶甲綠衣、長發高紮成馬尾,她身背冰弓,腰挎箭袋。凝華上神正為她點數着儲物法寶里所攜之物。
九溟長發披垂,戴了一頂寶石珠冠。一身衣裙仍是冰藍,卻比她平時所穿繁複些,裙裾逶迤,美不可言。除此之外,她耳墜明月珠、腕扣水晶鐲,腳上穿着寶石鞋。腰間繫着水晶腰鏈……
她盛裝而來,不像是前來參加試煉,更像是赴一場宴饗。
當然了,九溟也沒辦法——他們給得實在太多了!
晨時初刻,少倉帝看向恆淵靈尊。恆淵靈尊微微頷首,他於是道:“開始。”
說話間,一座棋枰憑空顯現,正落在二人之間。
少倉帝語聲沉緩,鄭重道:“孤將為帝子滄歌入局,憐你乃殘魂,許你執黑子先行。”
說完,他落座枰前,手執白子,安靜等待。
恆淵靈尊輕笑一聲,同時入座,他緩緩握住黑子,道:“本尊願以殘魂,為水源少神九溟執棋。”
隨着二人執子,大殿中央,忽然顯現一扇門。門內華光萬丈,隱有風雨之聲。
恆淵靈尊打量一番九溟,道:“披雪汀是本尊早年所遇的一座小城,城池中天地真法已經十分薄弱。本尊便將其封存於此,並用風雨杖穩定真法,養護城池。你二人入內之後,萬不可讓境中人發現你們外來者的身份。否則城池真法破碎,密境陷落。你二人絕難生還,切記。”
滄歌拱手拜道:“晚輩記住了。”
九溟也只好道:“哦。”
恆淵靈尊嘴角含笑,慈愛地道:“靈尊傳承,本應有半年準備之期。可惜本尊一縷殘魂,無法久候。只能委屈你們了。”
九溟挑了挑眉,嘲道:“無妨。反正我從小到大,受的委屈也太多了。”
恆淵靈尊並不責怪她的無禮,道:“去吧。”
說話間,他手中黑子落下,殿中門風雨大盛。
九溟只覺身上一濕,再睜眼,四周一片陌生,而人間瀑雨頃盆。
少倉帝緊隨其後,跟落一子。
白子入局,滄歌也瞬間消失在風雨門中。
殿中一片寂靜,少倉帝與恆淵靈尊的殘識相對而坐,彷彿化作了雕塑。
而此時,門外再次傳來腳步聲,恆淵靈尊微怔,他就算乃是殘魂,也知道此時此刻,不應有人進入披雪汀。
可腳步聲越來越近,一道人影衣白如雪、金冠束髮,肩上還站了個彩羽流光的小鳳凰。
他踏雪而至,看見殿中對弈的二人,再看向風雨門,不由微怔。他腦後光輪轉動加快,似乎有些猶豫。
——身為天地真法之一,他知道那是什麼。
在他肩頭,小鳳凰打量着風雨門,聲音機械,道:“披雪汀,一座被封印的小城,內藏寶物風雨杖。城池真法薄弱,即將消亡。危險程度:六。”
少倉帝對於此人的到來,似乎並不意外。他頭也沒抬,道:“你若要入局,現在還來得及。”
恆淵靈尊執棋,並不似少倉帝一般輕鬆。此時,他吃力地抬頭,看向來人。
“太、太古神儀……”他目光微凝,片刻之後才道:“此城真法已經十分薄弱,您乃天地真法凝聚而成,貿然入城,後果難料!”
太古神儀手握一根鳳凰尾羽,尾羽很長,流光溢長,已經被他煉化成一件飛行法寶。
他轉動着這根長長的尾羽,許久之後,似乎下定決心。
——他向著風雨門而去。
一瞬間,他身影消失,門中風雨大作。
水幕之中,日月眸法術開啟。
少神九溟和帝子滄歌分屏顯現。
倉頡古境無數百姓守在水心符所化的水鏡之前,無數外域世界也等候多時。
鏡中畫面緩緩顯現,眾人只見一座古城,城頭上,“披雪汀”三個字古拙有力。
畫面中,九溟穿過雨幕重簾,就來到了這座老舊的城樓之下。
她仰視城頭,過了許久,她突然轉過身,面向水心符——找角度什麼的,本少神從不失誤。
“諸位,靈尊傳承之爭近在眼前。城中危險不明。即將入城之際,本少神將攜帶冶鍊大師陸施子親自鍛造的法寶無垢瓶以防身。”
說話間,她將無垢瓶托到手上,各角度展示,道:“此瓶不僅功用神奇,而且十分有趣,接下來,我要為大家演示幾個它的用法……”
……
不是,這怎麼還帶賣貨的呢?!
神族震驚。
披雪汀城外,少神也很無奈——沒辦法,他們給得實在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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