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第 28 章 “虞別夜,你為什麼相信……
合虛山宗和少和之淵的對峙還在繼續。
段重明一人一刀,算是斬斷了大部分少和之淵弟子被激將后怒火上頭,想不管不顧乾脆真的和合虛山宗起點兒衝突的念頭。
哪怕是同為四象天的蘇厭容,在見到那一柄□□后,也默不作聲地悄然向後退了半個身位。
倒不是能不能打過的問題。
誰也不想平白無故被這麼一把刀剮蹭一下,多疼啊。
嘈雜人聲與兩邊的對罵愈演愈烈,唐花落充分發揮了自己刁蠻任性不講道理的天賦,全場嗓門最大,聲音最響亮,沒一個髒字,妙語連珠。
一時之間,就連過去與她有點芥蒂的同門們,都忍俊不禁,放下過去的種種,一併大聲聲援起來。
“說的對啊說得好!少和之淵!狗仗人勢!狗膽包天!”
“對!沒錯!我文化低!我只會一句!你們少和之淵都是狗!”
“狗!!!”
……
一片混戰拉鋸里,一道混着靈息的聲音沉沉響起。
“說誰是狗呢?”
所有人的聲音都驟而低了下去,然後滿場陷入了一片死寂。
虞畫瀾帶着眾長老緩步而來,目光沉沉掃過一圈。
蘇厭容眼中一亮,飛快出列上前行禮:“掌門,您來了!遵照您的囑咐,我們對各大門派的居所進行了禮貌排查,暫無更多發現。唯獨合虛山宗欺人太甚!不僅不讓我們進,還罵我們……”
他不可能說出那些狗來狗去的成語。
但唐花落可不怕,他虞畫瀾算什麼東西,她爹望階仙君名滿天下的時候,虞畫瀾還不配給她爹提鞋呢!
“罵你們狗仗人勢!”唐花落在人群里高聲道。
唐祁聞一把扯下唐花落高舉的手臂,就差捂住她的嘴,呵斥道:“平時都是怎麼教你的?現在這是說實話的時候嗎?”
凝禪:“……?”
不是,你等等,到底是誰在說實話?
虞畫瀾輕輕挑眉,意味深長地看向止衡長老。
止衡長老不為所動,老神在在,將意味深長的目光轉移向了凝禪。
凝禪默了默,誠懇道:“沒,沒罵您半個字,您在我們眼裏絕對是人。”
話說出口,感覺怪怪的。
但想想自己意有所指的本來就是狗仗人勢裏面的那個人,好像也就無所謂了。
她是合虛山宗的弟子,虞畫瀾暫且又能把她怎麼樣呢?
凝禪十分有恃無恐。
在場自然有許多人聽懂了,瞬間漲紅了臉,卻又哪裏敢在這種場合多言。
總不能虞掌門還沒發話,自己就替他生氣吧?
而虞畫瀾竟然沒有多說什麼,淡淡掃了凝禪一眼,旋即就將目光落向了一邊。
凝禪順着他的目光看去。
然後在心底暗罵了一句卧槽。
無他,從虞畫瀾稍遠處,低頭款款而來的,正是祝婉照。
來少和之淵的時間雖短,但凝禪馬不停蹄,實在幾乎沒有片刻的休憩,雖然短暫想起過一次這裏的原書劇情,但轉瞬就忘去了腦後。
此刻看到祝婉照和虞畫瀾出現在同一畫面里,原書的劇情立馬重新浮現了出來。
祝婉照,男頻升級流中獨樹一幟的瑪麗蘇女主,人見人愛,花見花開,所到之處的異性大佬都會為她爭風吃醋——
譬如虞畫瀾。
很絕。
萬萬沒想到,少和之淵都快被她的一己之力攪動成篩子,又是搜房又是燒山了,怎麼原著劇情還在緩慢又堅定地往前推進啊!
瑪麗蘇光環,無人可擋。
佩服佩服。
這下就連合虛山宗的許多弟子都面色奇妙了起來。歸至賓期期艾艾一句“哎那不是祝師妹,我說晚上敲她門怎麼沒動靜……”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在虞畫瀾看向祝婉照的眼神里化作了一片寂靜。
歸至賓神色奇異地舔了舔后槽牙。
凝禪剛好餘光看到這動作,差點笑出聲來。
她對這個動作印象還挺深的。
原書里,祝婉照光環一開,魚塘每每有新魚,舊魚塘的各位就都會舔一舔后槽牙。
就連男主謝柏舟的后槽牙都沒能倖免。
祝婉照低頭,向著止衡仙君一禮,然後磨磨蹭蹭往前走,快要到合虛山宗弟子的隊伍之前,還悄悄回了個頭。
正對上虞畫瀾注視着她的目光。
祝婉照一僵,腳步飛快起來。
反而惹得虞畫瀾一聲輕笑。
凝禪一開始還是看戲的心態,就是那種書里的內容跳出來在自己面前上映了的感覺。
但她越看越不對勁。
虞畫瀾是在哪裏遇見祝婉照的?
按照這一晚上他可能的行動路徑,和止衡仙君同樣欲言又止的模樣,很明顯,這兩個人單獨相處過。
那麼算來算去,大約只剩下了畫棠山下。
少和之淵在搜山,陣仗浩大,滿宗風雨。祝婉照卻在這樣一個夜晚去了畫棠山?
為什麼?
凝禪不覺得她是夜半遛彎。
但現在不是細想這個問題的事情。
大抵是有祝婉照這匪夷所思的一幕大大震撼到了所有人,滿場長老弟子的眼中心中不外乎“卧槽”兩個字,雖然一個是卧槽祝師妹這麼牛逼,一個是卧槽自家掌門怎麼突然疑似遇上了美人關,但所有人一時之間倒是在情緒上達成了某種和諧統一。
反而消弭了之前的劍拔弩張。
都這樣了,氣氛都沒了,也鬧不起來了。止衡仙君在場,虞畫瀾方才強硬,但此刻也不會當著所有合虛弟子來落止衡仙君的面子,對着少和弟子們做了一個“收”的動作。
一片冷哼后,兩邊各自收了兵,段重明抬手,駭人的□□重新歸入他的掌心,然後,段重明不動聲色地平移半步,站在了凝禪面前。
凝禪正在察言觀色地看虞畫瀾的微表情,這會兒猝不及防被擋住了視線,下意識問了一句:“你幹嘛?”
段大師兄一本正經,側身小聲道:“這老東西不對勁,你看他見到漂亮師妹就走不動路,我這是防患於未然。”
凝禪:“……我該說謝謝嗎?”
段重明頷首:“應該的。”
兩人的聲音不大不小,正好傳入所有人耳中。
少和之淵的弟子們臉色青紅不定,反而是虞畫瀾像是沒聽到一樣,老神在在,甚至還抽空將目光在凝禪身上也落了一瞬。
凝禪正被段重明遮在身後。
於是這一眼就落在了段大師兄身上。
段大師兄毛骨悚然,雞皮疙瘩起了滿胳膊,他一邊搓胳膊,一邊嘀嘀咕咕往後退了小半步,差點踩到凝禪的腳。
“不能吧?怎麼難道不光是漂亮師妹,還有漂亮師兄嗎?”
凝禪:“……”
凝禪受不了段重明這嘴了,轉身就走。
她這一走,合虛山宗的弟子們也都耷拉下了胳膊,三三兩兩勾肩搭背地轉身也走,一邊走還一邊招呼身後的其他人。
“還待着幹嘛啊?咱們峰主都回來了,天塌下來他頂着啊,走走,回去緊急入定了,明兒還打擂台呢!”
如此不消片刻,整個合虛山宗的弟子們如潮水般退了回去,孤零零真的只剩下了止衡仙君一人。
有長老忍不住道:“還真是讓天塌下來讓一個人扛啊,宗門養這些弟子,就是關鍵時候逃跑的嗎?”
止衡仙君怪異地看去一眼:“宗門養你,也不是為了讓你關鍵時候逃跑啊?怎麼你還想這群小年輕弟子們真的在少和之淵和他們打起來?”
他邊說,邊向著虞畫瀾沒什麼真情實感地隨便一禮,大搖大擺也揚長而去了。
邊走還邊扔下了一句。
“再說了,天塌下來,我不扛着誰扛啊?”
又聽到不遠處弟子居飄來遙遙一句清脆的聲音。
“峰主別慌,多大點事,我和你一起扛呀!”
凝禪言罷,笑吟吟反手關了院門。
院外風風火火,院內倒是一片寂靜。
虞別夜一身青衣,靜靜地坐在院中的石桌邊,長袖逶迤,身姿挺拔地看向凝禪的方向。
他不知何時換了一身交襟衣袍,依然是青,用料並不如段重明那件,卻合身了許多,近乎完美地勾勒出了少年人的寬肩窄腰,石凳有些矮,他的長腿有些無處安放,但到底沒有太過放肆,算是規規矩矩地半蜷起來。
如此姿態下,虞別夜看來的目光,帶了一種別樣的清澈與坦誠。
這本應是凝禪最熟悉的,虞別夜的模樣。
但此時此刻,凝禪看向他的時候,腦中浮現的第一個念頭竟然是——
這顏色打扮和神態,都不適合他。
“師姐。”虞別夜輕聲喚道。
凝禪看他片刻,自門邊走來,在虞別夜對面落座:“你沒有什麼想問的嗎?”
虞別夜愣了愣,做了一個小幅度搖頭的動作,剛要說出一句“沒有”。
就聽凝禪道:“我有。”
“我有問題想問。”她看着他的眼睛,像是要直接看進他的心底:“虞別夜,你為什麼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