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太子妃24
兩個內侍一左一右地抓住十皇子的手臂,另兩個內侍上前拎着十皇子的腳踝……人事不省的十皇子就此騰空,腦後落下星點血滴,與仍舊沒止住的鼻血一起,相映成趣。
而十皇子本就稀薄的國運又肉眼可見地消散了一點。
於是姒昕回復太子說:“主意不錯,下次繼續。”如果不刻意提高聲線,原主的聲音又軟又糯,這話聽起來就是在撒嬌,“你行事如此靈活多變,我好開心。”
太子眼角眉梢滿是笑意,又咳了幾聲才道,“剛剛還是有點逞強……”話音未落,他的手腕便讓媳婦的指尖按住,同時散碎的雨點落在臉上,“咱們進屋說話。”
姒昕為太子診過脈,確認太子無事,便邁開步子,“走。”
回到房中,太子伴着淅瀝瀝的雨聲和時不時響起的雷聲為姒昕介紹起長公主駙馬:駙馬跟賢王是鐵杆,管鮑之交都不太足以形容。
賢王謀害皇帝,人證物證俱全,駙馬明知不妥還是站出來為賢王求情,還逼着長公主進宮……幾乎撒潑一樣央求皇帝收迴圈禁賢王的旨意。
姒昕聽了,偏了偏嘴,“也是,關係不好,賢王也不會允許駙馬和愛女搞在一起。雖然我不能和你在一起,但可以讓我女兒代替我……這份真摯的感情,讓人噁心想吐。”
太子聽得一怔,“說得有理。”頓了頓他繼續說道,“賢王和那群立志自立門戶的王爺們交好,駙馬則和關外部族尤其是金人處得不錯。如今剛好是金國太后執政,這位太后頗好漁色……我在駙馬和長公主身邊都安排了靠得住的人手,只要讓駙馬得到消息,十皇子不管想不想,他都留不下。”
懂了。
十皇子正好“天資異稟”,雖然翻了大車,但十皇子跟駙馬親女五姑娘好上了,駙馬看在五姑娘的份兒上也得為十皇子謀划退路:十皇子在大晉碰壁不如出國避避風頭,積蓄力量。
在姒昕看來,十皇子出國即下海,她相當樂見十皇子自己一步步主動加被動地滑下深淵。
不過唯一的問題是皇帝……他能答應嗎?
太子看出了她的疑慮,“我這次要先斬後奏!”
姒昕笑了起來,“殿下威武。”
然而皇帝究竟願不願意十皇子遠走他鄉呢……實際是他心情非常複雜。
前一刻他還要再給十皇子機會,後腳十皇子就打了他的臉:先是扔下供詞,再不管不顧地跑去東宮討說話,嘴裏不乾不淨,讓羸弱的太子一腳放倒。
當皇帝聽內侍回報,說十皇子已然被東宮內侍平安送回住處,他狠狠捏了捏眉心,吩咐擺駕坤寧宮:他有滿心的話要跟婉婉說,顧不得時間太晚,婉婉興許睡下了。
皇帝冒雨駕臨坤寧宮,原本躺在床上閉目養神楊皇后衣裳都沒換,直接走到大門口把皇帝丈夫迎進門來。
端詳過丈夫神情,楊皇后忍不住些許幸災樂禍,“怎麼說?”
皇帝依舊毫不隱瞞,甚至情急之下爆了粗口,“他媽給臉不要臉!”
楊皇后拉住皇帝的手,輕聲道,“老十跟當年的賢王一樣,那起子王爺們要讓老十做這個出頭鳥,好處必定給得足,俗話說千金買馬骨嘛。你好言相勸想他回心轉意,只怕難了些。”
楊皇后的言外之意不要再明白:十皇子憶起了前世,這次依舊是奔着當皇帝去的。
皇帝你再好心好意耐着性子,說要給十皇子機會,本質上是讓十皇子將功折過。若是十皇子聽話,等太子登基,自然會為十皇子留些體面……施捨而來的王位,還未必有實權有封地的那種,跟未來皇位怎麼比?
依十皇子的性子,必然是一條路走到黑。
皇帝心裏再不痛快,也承認婉婉說得對。
他在自己常坐的搖椅前站定,怒罵一聲,“老子兒子多,不差這一個!”
楊皇后不禁莞爾。
她看過蕭二娘的供詞,儘管沒有盡信,但非常篤定:就沖十皇子前世登基后封賞那群王爺,更幾乎為賢王平反這兩樣舉動,別說皇位了,皇帝沒宰了十皇子,不過是因為十皇子目前還有用。
眼見皇帝氣得臉都紅了,她輕輕挽住皇帝的手臂,柔聲勸道,“龍生九子各個不同,你何必強求?”
皇帝正要說話,餘光掃到門邊守着內侍沖他比劃着手勢,他直言道,“說!”
內侍麻利地行禮,“蔡太監去尋十皇子了。”
蔡太監早年便讓長公主駙馬收買。
皇帝自然記得這一茬,他怒極反笑,“很好,連退路都備好了。朕成全他!”
內侍再次行禮,告退後自去安排。
皇帝猛地坐到躺椅上,一個人生着悶氣。
楊皇后親自去端了碗安神茶上前,“你早就預料到這樣的結果,還氣什麼呢?要我說,蕭二娘見識有限,才言過其實。十皇子既然得了如此厲害的機緣,又拿咱們怎麼樣?他不僅唬不住咱們……莫說太子,就是太子妃他都騙不到!”
皇帝接過安神茶,苦笑一聲,“他若是真有那本事,直接迷惑了我,讓我稀里糊塗又心甘情願地退位不就是了?”
楊皇后坐到皇帝身邊,“誰說不是?你不覺着得了這不凡之處十皇子越發瘋傻了嗎?明明在你我這兒太子和太子妃那兒,都撞得頭破血流,他依舊仗着這份不同,在外面上躥下跳,你說他又能真正迷惑住幾個人?”
十皇子在此之前,可和瘋傻二字無緣。
皇帝又想起曾經也有不凡之處的蕭二娘,這姑娘原本是傻了點,但真的不瘋……那不凡之處加持在身,是禍非福,他終於下定決心,“罷了,讓他去禍害外人吧。我儘快做些準備,防備意外,畢竟瞞報旱情已是徵兆了。”
瞞報旱情的地方在皇帝實控區域邊上。
按道理,地方官吏和當地豪族不做人,差點逼出民變來,皇帝安排在附近的探子不能無動於衷,不寫密折報告此事。
然而皇帝真就一無所知,直到太子妃二舅的管家灰頭土臉地進京來。
楊皇後點了點頭,嘆息一聲,“他們這是快忍不住了。這一仗註定要打,不打服他們,咱們就不得安生,天下百姓也不得安生。”
皇帝深以為然,隨後擠出個淺淡的笑容來,“我多少攢了些家底,和幾年前可大不一樣了。”
楊皇后順勢靠在了皇帝肩頭:當年一眾老王爺逼迫皇帝放過賢王,仔細分析過利弊,皇帝再憋屈也只把賢王圈禁了事。
如今經過數年勵精圖治,皇帝苦盡甘來,有了“報復”回去的底氣和信心。
眼見皇帝一掃之前的惱怒,有了些當年意氣風發的風采,楊皇后忽然想起太子妃搗鼓出來的退燒藥和消炎藥,有這兩樣神物,兵卒傷亡只怕會大幅度降低……想必皇帝也是這樣想的,於是她由衷道,“老天都在咱們這邊!”
巧了。皇帝也是這麼想:雖然偶然有些波折,但天命就在他身上。
了卻了一樁心事,又有安神湯加持,皇帝難得一夜好睡。
第二天上朝時他精神奕奕,聽說十皇子請了病假,也沒說什麼,而是一如往常處理各項事務。
下朝後皇帝召集重臣們到乾清宮書房議事。
這場關鍵會議一直開到了下午,傍晚時分太子終於得以返回東宮,他進門見到姒昕第一句就是,“老十果然跑了。”
姒昕一點都不意外,“發現自己無法洗去記憶,老底也被掀了,不提桶跑路等着陛下包餃子一起清算嗎?”
太子笑了笑,“父皇這次好生果斷,我以為他會顧念父子之情。”
姒昕順勢挽住太子的手臂,“母后在呢。”
楊皇后很信任她,按照她改過的方子服藥,如今狀態非常穩定。有楊皇后在旁,皇帝壓根沒有“婦人之仁”的機會。
太子把媳婦為他為他父皇母后做過的全都記在心上,低頭親了下姒昕的頭頂,“我這輩子最幸運的事兒就是娶到了你。”
姒昕一本正經道:“畢竟你以身相許了嘛。你的事兒就是我的事兒。”不等太子回答,她便話鋒一轉,“這段時間好好養身好好練武,我猜陛下會令你代父出征。”
太子鄭重點頭,“這些年我大多卧床養病,素有文弱之名,有不容置疑軍功傍身才能壓得住非議。”
姒昕笑道:“沒錯。到時候我有寶貝給你。”
這陣子她在帶太醫的閑暇,改良了不少方子,更配置出了不少新葯……所以幾年後她再掏出強力火藥估計大家接受良好,火藥也是葯啊。
卻說十皇子失蹤第五天,他跑路的消息終於瞞不住了。
固然皇帝很是丟臉,但借題發揮再順藤摸瓜,通過十皇子跑路這件事兒牽扯出了一大群人。
皇帝下決心清洗,三個月後戰果斐然:賢王殘餘勢力基本全軍覆沒,而各位老王爺安插在京中的探子,收買的世家子與六七品小官也折了不少。
皇帝並不想見好就收,而是準備繼續深挖。
就在這個關鍵的時候,長公主哭天抹淚地進宮了,因為她心心念念的駙馬也失蹤了!
同時燕王出乎意料地跳了出來——這位封地位於大晉東北部,距離金國邊境不足百里的實權親王揭竿而起,借口是十皇子睡了他老婆,卷着他老婆和他大半家底跑了……
消息一出,天下嘩然。
不過姒昕卻有不同的看法:得這不太像是十皇子會“主動”做出來的事情,雖然燕王可能添油加醋,但十皇子帶走燕王妃,並捲走燕王部分家底應該絕無虛假。
她忽然靈光一閃,“現在的十皇子還是真正的十皇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