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黑暗
黑暗降臨，商城瞬間從喧鬧變為寂靜，給人一種時空穿越的迷失感。
即使有所準備，但這突兀的變化仍讓顧言不禁恍神。
好在渾身上下的劇痛和眩暈的大腦不斷刺激着他的意識，讓他不至於因為驟然的放鬆而力竭昏迷。
“呼——呼——”
顧言大口地呼吸着，冰冷的氣流沿着氣管一路向下，勾勒出整個肺部的輪廓。
品嘗着喉嚨里不斷泛起的鐵鏽味，顧言癱坐在地上不斷調整着呼吸，等了好一會兒才勉強恢復了一點行動能力。
隨手擦了擦額頭上滾滾下流的冷汗，顧言扶着牆緩緩起身，拿出手機再次開機。
掃了一眼屏幕，依舊沒有任何信號，顧言打開手機的電筒，四下照了照，確認了方向後一瘸一拐地向出口的位置走去。
雖然目前看來黑暗中還算安全，但他還是決定儘快離開，畢竟誰知道再待下去還會發生什麼？
隨着顧言身影的遠去，這裏再度恢復了沉寂。幾秒后，黑暗中突然傳來了一陣男人嘶啞的低語。
“TA是我的……誰也別想把TA從我身邊奪走，誰也別想……”
隨着低語的出現，本應渾然一體的黑暗竟像吹氣球一般鼓起了一個人形的剪影，不斷膨脹。
這荒誕且詭異的場景並沒有持續多久，很快，一陣刺耳的撕裂聲響起，猩紅的雙眼再度在黑暗中睜開，像是預感到了什麼一般直勾勾地看向顧言離開的方向。
幾秒后，一把遍佈模糊花紋的斧頭在黑暗中一閃而逝，高大的人影沿着顧言走過的路線逐步融入黑暗之中，腳下的軌跡分毫不差。
……
雖然速度慢了些，但明確路線後顧言還是很快便來到了商城的出口處，看着被手電筒照亮的電梯，顧言眼中閃過一絲欣喜，腳上的速度也快上了幾分。
可就在踏上電梯的瞬間，顧言的身體突然一頓。
他想起了之前手機上的信息。
“薇薇她……還在這裏嗎？”
眼中閃過一絲掙扎，明明離開的路就在眼前，可顧言怎麼也踏不出那一步。
他想到了那些異變的人偶，想到了那可能還在商城某處遊盪的殺人魔。理智告訴他應該趕緊離開，先保全自己才能考慮之後的事。
可他不敢賭，如果白薇薇還在商城，那她要是遇上這些事情該怎麼辦？顧言不敢想像，如果白薇薇真的出了事他該如何面對其他人，他該如何面對自己……
“你是個善良的孩子。”
耳畔似乎響起了一道蒼老慈祥的聲音，顧言的臉不由得抽動起來。
“我是善良的孩子……我……”
他眼中的掙扎越發濃郁，身體開始不受控制地往商城挪去。
“對，我是善良的人！我不能放棄薇薇！”
走了幾步，顧言臉上的掙扎減弱，最終變為了堅定。眼睜睜看着他人陷入危險，絕不是一個善良的人該做的。
就在顧言正準備再次回到商城內時，黑暗中卻響起了一陣腳步聲。
聽着這清脆的聲響，顧言看見一個穿着白裙的少女在向自己奔來。
“薇薇！”
顧言驚喜地叫着對方的名字，正準備迎上去，可下一秒，強烈的危機預感在心底爆發，讓他下意識地低頭。
鋒利的斧刃帶着狂涌的空氣掃過顧言的頭頂，斬落幾縷斷髮。緊接着，一具健壯的軀體狠狠地將顧言撞倒在地，手中的手機落到地上，照亮了前方的人影。
這哪是美麗的白裙少女，分明是一個穿着黑風衣的中年男人！
男人比起之前狼狽了不少，被鮮血染紅的衣服到處都是撕裂的布條和破洞，破損的衣物間，是翻卷的皮膚和肌肉，有的甚至可以看見白森森的骨骼。
可這些傷勢絲毫沒有影響男人的行動，反而讓他顯得更加瘋狂。
“TA是我的，你們誰也別想奪走TA！”
男人瞪着猩紅的雙眼，瘋狂地大喊着，毫不掩飾地宣洩着自己的惡意。
“咔！”
男人用力地踏出一步，被踩中的老手機立刻發出了不堪重負的破碎聲。
唯一的光源消失，讓周圍的一切再度被黑暗吞沒。
“咚咚咚！”
就在黑暗降臨的瞬間，顧言強忍疼痛，摸着電梯扶手起身，快步向著樓下跑去。
好在惡劣的環境一視同仁，在讓顧言失去視野的同時也影響了中年男人的行動，讓顧言有了時間逃生。
可電梯就一條路，顧言又能逃到哪裏去？
果然，幾秒后，新的腳步聲在電梯上響起，沉重的步伐讓電梯止不住地震顫。
“快點……”
顧言緊抿着嘴唇，死死盯着眼前的黑暗，在心裏默數着腳下的階梯。
可奇怪的是，本該迅速到底的階梯走了很久依然沒有到頭，整個空間彷彿在無限延長。
“果然……”
面對現在這一幕，顧言只覺身體越來越冷。在見識過猩紅世界的危險后，結合之前在黑暗中的遭遇他心底其實已經有所猜測。
而此刻，眼前的詭異現狀無一不在提醒他，他的猜測沒有錯誤。
商城的黑暗並非毫無威脅，相反，它可能是整個商城最令人絕望的異常。在黑暗中，整個空間可能都陷入了一種類似鬼打牆的空間異變之中！
若僅僅只是被困倒還好，他還可以慢慢尋找出路，不斷嘗試，即使機會渺茫可終究還是有盼頭。可他現在卻是在被追殺，這意味着他此刻已經成為了瓮中捉鱉的那隻鱉，無路可走！
驟然發現這一絕望的事實，顧言若是正常人此刻想必已然崩潰。好在隨着眼中符文的消失，顧言的情緒壓制逐漸恢復，並沒有被負面情緒影響太多，留給了大腦冷靜思考的空間。
顧言看向電梯外側，眼中閃過一絲思索。
現在他已經來到了外面的電梯，無論外面天氣如何，有玻璃穹頂透光的商城大廳都不該是一片漆黑。
聯想到之前那猩紅的世界，顧言自然而然地有了一個猜想，黑暗也許並非是黑暗，而是異空間的一種表現形式！
他現在根本沒有離開三樓！
可找到了真相又如何？要向脫離黑暗毫無疑問要有光的存在，可他唯一的光源在剛才便已經被男人所摧毀！
就在顧言發現真相的那一瞬間，身後的腳步聲已經近在咫尺，那聲音響亮且厚重，彷彿每一步都踏在他的心上。
熟悉的寒風頓時在脖頸處爆發，激起一層雞皮疙瘩。
在真相和襲擊的雙重侵襲下，顧言一直穩定的腳步終於出現了一絲紊亂。
一腳踏空，顧言的身體不由自主地向前倒去。情急之下，他下意識地向身邊伸手想要抓住什麼來穩住身體。
出乎意料地，顧言這隨手一抓竟穿過了斧刃的軌跡抓住了男人的衣服，在慣性的作用下，運動中的兩人同時失去了平衡，糾纏着摔倒在電梯上，順着電梯向下滾落。
也就在二人倒下的這一刻，仰面的顧言看見了“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