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苦弱
“你們這群豬狗,也配做人?!”
極為囂烈的狂嘯,帶着一縷縷無可抵擋的金光,從孟煊身上迸發而出。
他眼中都似燃起火焰,就這麼徑直衝開了死咒怨念的記憶壓制!
手掌微握,一種能破滅眼前一切的力量,不斷升騰。
“找死!”
“我看你是得了失心瘋!敢在此亂吠!”
“等會別急着殺他,把他帶去幽牢,讓他嘗嘗什麼叫求死不能!”
眾多惡徒見了孟煊這幅姿態,頓時怒上心頭,幾乎不用鼠臉男子開口,就如虎狼一般撲殺了上來。
咚咚咚!
而就在這一瞬間,孟煊也同時動了!
他的身體在金光籠罩下,快到了一種連聲音都落在其後的程度,僅是一個眨眼,那二十多個惡徒就感受到了無窮毀滅的念頭。
一旁的鼠臉男子正好在此刻眨了眨眼,但就在再次定眼一看時,整個人的面色頓時變得無比慘白,像是看到了什麼顛覆常理的恐怖之事!
“不…不可能!這是什麼!”
鼠臉男子指着場內,帶着金扳指的手指都止不住地顫抖。
只見那山林之間,二十多個壯漢皆是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但他們的頭顱,卻是憑空消失!
細細一看,這二十多人的頭顱,竟然都被塞到了自己的胸膛里!
咚咚咚!
頭骨碾碎,脖頸斷裂,刺破心臟與肺器的連接處。
而心臟強大的供血能力,一時還未令他們馬上死亡,而是能無比清晰地與自己的心臟面對面!
遠遠看去,就彷彿有二十多具無頭屍體,靜默地的站在山林里。
一聲聲心臟的跳動,宛如幽冥使者的腳步,極度的窒息感和絕望感,在這山林間回蕩!
“妖魔…你是妖魔…!”
饒是鼠臉男子如何心狠手辣,但眨眼間就看到如此恐怖的一幕,又怎能不嚇的心肝俱裂?
這二十多人都是筋骨層次的好手,即便他遭了一擁而上,也會被活活打死。
可就是這一瞬間,全部死了!
不對,還活着…但比死了還痛苦!
他再沒了那種高高在上的姿態,而是撲通一聲跌坐在地,腿腳發軟,朝後不斷挪動着。
“別過來!”
鼠臉男子看着孟煊的視線盯着他,聲音極為顫抖,可下一瞬間,孟煊就從二十多人的活體中,走到了面前。
咔嚓!
金光閃過,鼠臉男子只覺身體一輕,低頭一看,雙手雙腳全部被斬落,渾身空蕩,成了人彘!
“啊!!!!”
幾息之後,那種劇烈的痛感和血液泵出的絕望,才升騰而起,令他在地上不斷打滾求饒:
“饒了我!饒了我!”
“我當然不會那麼快殺你。”
孟煊嗤笑一聲,手掌朝着身後一甩。
金光瞬息從十面八方滾滾碾壓,將那周遭十餘丈的二十多個惡徒拉扯到了他的面前。
緊接着,那二十多個惡徒就被一股巨力丟上了半空,並且在半空中倏地凝聚在一起。
凝聚,這是字面上的意思。
那二十多人,在這瞬間,像是被一縷縷四面八方的碾磨之力衝撞到了一團。
血肉之軀硬生生擠入,骨頭、肌肉、皮膚、五臟六腑,頭顱、眼耳鼻口、全部擠成了一個整體!
浮於天空,像個巨大的肉球,散落着觸鬚一般的手和腿,詭異萬分!
咚咚咚!
但饒是如此,那二十多人竟還沒有死去,而是在這血肉巨球里哀嚎哭訴,聲音遙遙傳出幾里,在夜色里滲的人格外心慌。
鼠臉男子雖然四肢盡被斬落,但眼睛還在,他看着這一幅詭異又令人噁心的景象,突然嘔的一聲,吐了出來。
“多吐一點,畢竟等會你得敞開了肚皮吃。”
孟煊幽沉的聲音再次響起,那種低沉懼恐的音色,令正在嘔吐的鼠臉男子,頓時顫住。
……
記憶里的伏龍縣。
人傑地靈,貨運便捷,六條大運河環繞拱衛,流入西海,是整個滄州最大的一個港口。
彭家,便是這伏龍縣名列前茅的富商,專營港口運輸,號稱豢養着十萬碼頭工人,勢力龐大。
家主彭勇,便是彭家這一代的掌舵者,年僅五十齣頭,但手腕強硬,為人也很會鑽營。
在他多年經營下,伏龍縣有名的官僚商人,都與他有密切往來,交情極好。
據說即便是滄州牧那裏,他也能說上不少的話,在整個伏龍縣幾乎堪稱土皇帝,傳聞只要頭天晚上作了個夢,第二天正午就能成真。
彭府位於伏龍縣西南側,佔地足足兩三百畝。
裏面庭院林立,花園無數,各類石雕玉砌層出不窮,常人若是誤闖,根本走不出多遠就會迷失。
桃花柳絲,亭台樓閣,水榭香台,各種各樣的奇珍異寶依次排開,錯落有致,顯現的無比奢華與富貴。
這一日,彭老爺坐在佛堂中,虔誠祈禱,禮佛燒香。
他身形很胖,渾身披着金色羅衣,脖子上戴着巨大的念珠,手中十個純金戒指,像一塊肉山,坐落在佛堂之中。
彭老爺一輩子心善,見不得苦難,尤其是遇到嬌柔女子,都會心痛對方為何不能得到好的歸屬,便強娶過來。
但也許是那些女子身子骨薄弱,每次他還未盡興,女子們就撒手人寰、不成人形。
彭老爺見得女子們離開了他,傷心欲絕,便會來到佛堂念經禮佛,並找高僧做法,替那些女子超度、也為自己贖罪。
這彭府的佛堂里,足足有三十多尊各類不一的佛像,上百個禪師正在誦經念文,超度亡魂。
亡魂皆被供奉在靈堂之下,用香灰佛像壓着,上面還貼着一道道黑狗血塗滿的符咒,幾百個下人們排着隊踩過這些亡魂令牌,每經過一次還要吐一口唾沫。
而禪師們的誦經之聲,也帶着一種暗沉和咒言,本是金碧輝煌的佛堂,顯得有些森然與黑暗。
“彭老爺,死咒之法再過兩日便能成形,這七百八十五名善女子的亡魂,已經快要超度得當了。”
一個禪師站起身來,寶光佛像,朝着彭老爺行禮。
彭老爺臉上頓時浮現出一縷悲天憫人之情,雙手合一,道:“有勞諸位大師,這些女子真是可憐,這輩子如此凄慘,願她們來世不要再來人間受苦。”
“彭老爺心善,她們永世不得超生,自然不會再有下輩子。”
禪師說完,便坐下繼續念經,手中的佛光更甚。
而他們超度的那七百八十五名亡魂靈牌,此刻已經愈發黯淡,一道道魂魄念頭在靈牌里凄慘的哀鳴,與這莊嚴的誦經聲形成對比。
彭老爺肉山般的身體動了動,看着這其中還有一個空置的靈牌,不由朝着手下一個小廝問道:“這個是?”
“老爺,這是鎮上一個李家女,名李婉,半個月前送來的,老爺貴人多忘事,想必是忘記了。”
“她的魂魄何在?”
“胡管家已經去辦了,今日便能回來。”
“這樣啊。”
彭老爺努力回想着李婉到底是誰,但每日這麼多女子,他已經不再記得。
看了一眼這個小廝,他揮了揮手,陰影里就有一個刀手走出,斜刀斬下,將小廝頓時梟首。
滋啦!
血液濺起丈高,濺射到佛堂的佛像上,金光閃閃的佛像染上鮮血,宛如妖邪。
“我是不是貴人,還要你多言?”
彭老爺嘟囔一句,幾乎在同時之間,那小廝的屍體就被人拖走,他身前的血液也被瑟瑟發抖的僕人擦拭乾凈。
上百名禪師見到這一幕,亦是心裏一跳,繼續低頭念經,只如未曾看見。
篤篤篤!
漸漸地,佛堂中只剩下木魚誦經之聲,顯得格外莊嚴和肅穆。
“不好了!老爺!不好了!”
而就在這時,一道尖利的聲音從門外響起,一個穿着灰袍的年輕僕人連滾帶爬的跑來,語氣慌亂到了極致。
“慢慢說,不着急。”
正虔誠禮佛的彭老爺被這一打斷,反而露出笑容,他撫摸着這個年輕僕人的臉,聲音很溫和。
“老爺!老爺!”
年輕僕人平日若是見到彭老爺這幅樣子,早就嚇得肝膽寸斷,但這一刻,他彷彿被另一種更加深沉的恐懼籠罩,指着屋外,喃喃道:“天上!快看天上!”
“嗯?”
而就在他話音剛落之際,天邊已經傳來了一縷縷音嘯般的轟鳴。
就好像有一團隕星,正朝着這個方位墜落而至,天崩地裂!
“那是什麼。”
彭老爺神色一變,肉山般的身體倏地一閃,跨過四五十步來到了廳外,徹底看清了那墜天而落的巨大的隕石。
哪裏是什麼隕石?分明是一個被撐到足足有方圓四五丈之寬,渾身腫脹醜陋的血肉巨球!
細看下去,那巨球最上端還有一張張人臉,其中一個,便是他府中的一個胡姓總管!
此刻的胡總管,肚子裏塞滿了整整二十多個人,把他的五臟六腑、骨髓血漿全部都擠了出去,只剩下一層細密的人皮!
饒是彭老爺如何殘忍,也沒有想到人的皮膚,竟能撐到如此之大!
轟隆隆!
血肉巨球從天墜落,像一道白晝流星,剎那墜於這寬廣佛堂之中,佛像坍塌,一時間不知死了多少人!
那些禪師哭喊着,叫罵著,卻被巨大的佛像壓在身下,骨斷筋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