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死者」

23「死者」

“夏……”她的嘴巴被人捂着,只能吐出隻字片語,猛地一把將他推開,再一轉身,果然看見了夏笙寒。

“你怎麼會在這裏?”

“當然是阿哲告訴我的。”

“不可能,我出門時才跟他說了這件事。”傅茗淵不可置信地搖頭,“他怎麼告訴你的?”

夏笙寒聳了聳肩,似笑非笑道:“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

她狠狠瞪了他一眼,隨即轉過頭,瞧見十幾名將士正在迅速調查此地,遂問:“這些人是誰?你為什麼到這裏來?”

除了嚴吉之外,夏笙寒的府上不曾出現過其餘部下,這點她可以確信。

“這些是喬將軍的部下。”他波瀾不驚地看向她,“你來這裏作甚?”

“原來喬將軍和你是一夥的!”她指着他脫口而出,卻對他的問題感到疑惑,忙問:“你不是跟着我來的?”

夏笙寒搖了搖頭;站在一旁的嚴吉走過來小聲道:“傅大人,自作多情也是病。”

“……哼!”她懶得再搭理這主僕二人,一回頭看見殷哲跑了回來,立即明白為何他方才如此放心地把她留在這裏,沒好氣道,“阿哲,現在付你工錢的可是我。”

殷哲明白她的意思,只靦腆笑着抓了抓腦袋,隨後與夏笙寒道:“王爺,人跑了,沒抓到。”

傅茗淵一怔:“抓什麼人?”

夏笙寒不答,舉着火把緩緩垂下手,搖曳的火光照亮了黑暗的樹林,而泥地之上赫然現出了一灘血跡,順着小道延伸向遠處。

“……!”傅茗淵捂住嘴巴,一陣惡寒,卻還是壯着膽子跟着夏笙寒向前走,沒走幾步便瞧見一個個頭矮小的男人倒在地上,腹部一刀,脖間一刀,當場斃命。

儘管當時在巷子裏她沒有認出對方,但她清楚地知曉眼前的屍體正是那個與她搭話的男人,甚至連衣着都沒有變。

“這個人……”畢竟沒怎麼見過屍體,她下意識地後退一步,手不自覺地攀上了離她最近的一棵樹,待緊緊抱着的時候才發覺——怎麼這麼軟?!

她茫然轉頭,正巧迎上夏笙寒的笑臉,嚴吉和殷哲瞧見她像抱着救命稻草似的抱着夏笙寒的手臂,同時咳了一聲,臉上的表情難以形容。

傅茗淵這下反應了過來,忙不迭將他鬆開,臉紅得像個柿子,脫口解釋道:“我以為你是樹,是樹!”

夏笙寒似笑非笑地瞥她一眼,“有句話叫……此地無銀三百兩。”他頓了頓,面色忽地轉為肅穆,指着那具屍體問:“你認識這個人?”

“……也不算認識。”

她搖了搖頭,心知騙不過去,遂將昨晚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說了,卻省去了左軍部署圖一事。神奇的是,夏笙寒倒是沒有驚訝,只道:“以後若再發生類似的事,第一時間告訴我。”

他雖然說的嚴肅,但傅茗淵的臉卻更紅,斷斷續續道:“憑、憑什麼?!”

“不然我就弔死在你家門口。”

“……”算你狠!

傅茗淵用力搓揉了兩下臉,看也不看他,而喬鈺的部下也開始處理那具屍體。她心裏總念着殷哲方才去追的人,遂問:“這個人和姚將軍……有什麼關係?”

嚴吉答道:“此人是姚將軍之前的部下之一,在姚將軍失蹤后也離開了左軍。”

“那……你們為何會來這裏?”

嚴吉並未即刻回答,望了夏笙寒一眼,目光捉摸不定:“這個嘛,其實是老奴同王爺散步到這裏,恰好遇上了喬府的一幹將士,就來這裏賞賞月,喝喝酒,又恰好遇到了傅大人,真是有緣分吶……”

傅茗淵凝視着他面不改色撒謊的樣子,也算是明白了:這件事關係到失蹤的姚將軍,再加上那男人先前與她提過的“部署圖”,只怕絕對不似表面那般簡單。

她懷着心思回到博書齋,與阿塵交代了兩句話,隨後便倒頭睡了過去。

她雖看着鎮定,但到底心中惴惴不安,想着那個昨天還同她說話的男人如今就這麼死了,還死的如此之慘,一夜翻來覆去都沒有睡好覺。

次日清晨,天亮得早,阿塵一大早就把傅茗淵給拎了起來,與她道:“禮部的何大人來了,問你對於殿試一事有何想法,說是湯丞相的意思。”

迷迷糊糊的傅茗淵打了個哈欠,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原來已經到了這個日子了。

殿試是在六月中舉辦的,但對這一屆來說卻是非比尋常。眼看着五省試點已經進展了快一年,官員們個個都盯着這五個省,想看看首輔大人上任后的第一次改革會有什麼成效。

何曇與她是打過照面的,此時端坐在偏廳候着,一見她來,笑容滿面道:“傅大人決策素來英明,所以湯丞相拜託下官來問問,你對殿試有何想法。”

傅茗淵與左相湯淳英交往不深,此刻無端端的拍馬屁定沒有什麼好事,遂問:“不知丞相大人為何忽然要你來問我?”

“自然是因為傅大人前日關照了他的外甥,他老人家來表達感謝罷了。”

外甥?

傅茗淵一愣,“本官……沒有關照過湯老的外甥啊。”

何曇眼睛一彎,笑意更甚:“當然就是現任吏部的員外郎6子期了。”

“……!”

她險些整個人從椅子上跳起來,拿茶杯的動作也定住了。何曇瞧她如此惶恐,眸中閃過一絲得意,清了清嗓子道:“傅大人莫要誤會,湯丞相沒有刁難你的意思,這個外甥不肯聽話,他也從未對外說起過。”

沒有刁難的意思……

誠然,縱使是在被她調去吏部封個閑職之時,6子期也沒有搬出老丞相的身份;而湯丞相對此隻字未提,朝中只怕沒幾個人知道這兩人的關係。既然不是來施壓的,又為何在此刻提起?

再聯想起上一回右相紀真跑來提親,傅茗淵便即刻明白了這是怎麼一回事。

二老現在……又開始爭她了呢!

“殿試事關重大,想必何大人已早有對策。本官的建議便是希望大人能不論考生的出身,公平決斷。”她略一頓道,“不知何大人可有考慮過上回潭王殿下的提案?歷年的考生良莠不齊,但均是男子,若是准許女子參加,或許能吸納更多的人才。”

“傅大人這可就是說笑了。”何曇的臉色略略不好,但又無法當面反駁,“女子入朝不止是制度問題,更多的是觀念。古往今來沒有哪個朝代准許女子為仕,傅大人想開這個先例,也不是這麼容易。”

傅茗淵若有所悟地點頭,命安珞送人離開。

一晃便到了六月中,許是受辦學的影響,今年應試的考生比以往要多許多,當日禮部一個監考官身體出了毛病,傅茗淵再去通知有些來不及,遂前往考場,哪知剛一進去便瞧見6子期坐在裏邊,有些不可置信地問:“你怎麼跑來了,禮部沒人了?”

6子期瞥她一眼,撇撇嘴道:“這裏坐着的不少都是我原來的學生,我代為監考有何不妥?”

他雖然還是一副所有人都欠他八百兩銀子的表情,但顯然比先前緩和了不少,看來在吏部的歷練還是有些用處的。傅茗淵沒再數落他,不禁又想起這青年實則是當朝丞相的外甥,對外卻隻字未提,心裏倒也有些佩服。

“其實……我可以讓陛下把你調離吏部的。”

6子期眼睛一亮,卻顯然不太相信她:“調去哪裏?”

她咳了咳,“御膳房……”

“你個死佞臣!”

***

殿試的結果很快在月末出來,放榜之後,各地的考生爭先恐後地前來看看自己有未登榜。神奇的是,三甲之中有兩個都是出自五省之一,狀元郎還是來自雲州。

世人皆知雲州出壯士不出狀元,這是往年不曾有的奇觀,景帝這一試點毫無意外是起了效果,百官紛紛表示要在其他省實行同樣的制度。

傅茗淵心裏亦是高興,可在次日便聽說景帝要求出行,而目的地竟然是慧王的藩地——秣陵。

“開什麼玩笑,誰要同你去秣陵!”她沒好氣地將一本冊子摔在景帝的桌子上,“慧王回藩地是他的事,陛下跟着湊什麼熱鬧?”

景帝也不怕她,得意地晃着腦袋,說的聲淚俱下:“小皇叔的瘋病還沒好,朕委實不太放心他。老師既然是為了監督我,自然要同去了。”他眼珠子一轉,補充道,“雲愛卿也會去喲。”

“……你什麼意思啊你!”

傅茗淵恨不得上去抽他一巴掌,但終於拗不過景帝,還是答應去了。景帝挑着眉,神色自如地走到御花園,恰見那深紫色的油紙傘亮在花圃之中,笑着迎上去道:“小皇叔,傅愛卿同意和我們一起去啦。果然,一提到雲愛卿的名字,他想都不想就答應了。”

夏笙寒微笑着摸了摸他的頭,而景帝卻覺出了其中的不對:“小皇叔,你怎麼笑起來……這麼可怕啊。”

***

雖是答應了下來,傅茗淵到底氣得慌,回到博書齋后便將自己關在了書房裏。安珞不敢前去詢問,只好轉向阿塵求救。

門被輕輕推開,阿塵面不改色地拿着幾本卷宗進來,放在桌上道:“你讓我查的東西,有着落了。”

傅茗淵目光一沉,示意她將門關上,隨意翻開了其中幾本,聞對方道:“老首輔當年燒毀了很多東西,能找到的只有這些了,他那兩個學生的名字應該記錄在此。”

傅茗淵點頭應着,卻不作答,眼神飛快地掃過其中一本卷宗,念道:“其中一個叫……滕寧。”她搖搖頭,“沒聽說過這個名字。”

阿塵亦是無解地攤開手,卻見傅茗淵的眉頭微微皺了一下,視線落定在另一個名字上,於是偏頭去看,身子霍然一僵。

……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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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前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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