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雲嵐水澗,初窺門徑
諭旨入手,喬遷水澗新居。
十日後,雲嵐澗所在,瀑布橫掛飛流,澗水潺湲流階,水清見沙,曲池松樹清依,山花盛開,清風徐來美景如畫。
一處三重樓府聳立水澗崖壁之上,縹緲雲依間,斑斕陽光從落地窗檻處映射入屋,此間美華瓷器,珍貴擺件,井然有序。
安幕風一身玉袍玄冠,立於窗前沐浴雲光,衣袂泛起漣漪。
如今他身為築基修士,這雲嵐水澗百里方圓名義歸他,乃是吟月峰靈眼之一,而他身具風靈根,勉強稱得上“五行俱通”,自然極是契合。
安幕風轉身看向那張橫列足有二丈紫檀木案,其上皆為這次家族的下賜。
那日他沒有來及清點資源,如今細細觀之,其中兩枚玉牌,一塊是水澗洞府禁制,另一枚則保命所用,遭受致命傷害時,能抵禦一次傷害。
乾坤戒中還有一件二階法器‘青葉舟’,可祭煉由心,以築基修士全力催動,日行上萬里不成問題。
最後便是靈丹三瓶,一瓶乃是凝元丹九枚,可輔佐修行加速,靈石一囊則能替代靈脈之用,一囊共有萬枚下品靈石。
這些都是來自家族十二殿。
這便是家族給予築基修士的基礎年俸,丹藥省點用,只勉強夠九月資糧,若是想要更多,便要從家族各殿職務着手,或者自己打地盤。
這便要說起修真百藝,最基礎便是丹器符陣這四藝,其下分支更是龐雜,若是打下道場經營,此中更是千頭萬緒,需要許多人才輔佐主位修士,絕非等閑之功。
尋常的小型築基家族,便是如此一步步崛起,需要數代修士的努力方有成效,往往創業未半而中道崩殂的,不再少數。
而安瀾仙族,卻會鼓勵下層家族中有決心的弟子去開疆擴土,一是給靈石,二自然是給人才。
實際上,玉瀾山這處分支,也是這麼走過來的。
聖地十二殿不是擺設,功德殿、風雷殿、靈寶殿、藏經殿、丹陽殿、赤槃殿、山澤殿、春秋殿、妖靈殿、傀壘殿、玄英殿、蘭翎殿,整個框架極為完善,可以直接省卻許多功夫。
當然,這些不是沒有代價的,經營道場,便註定欠下一筆不菲靈石數額。
哪怕安幕風有《山河圖》,但想到自己失敗下場,都不由心慌慌。
也不知道《山河圖》靠不靠譜,畢竟他並不熟悉這些領域,別到時候失敗了,這輩子都要給家族干到死。
安幕風大袖一揮,將檀桌之上所有靈物捲入乾坤戒中收好。
那枚防身玉牌還是很有用的,往昔符詔失敗者,只要及時止損,還是能保下一條小命。
“主人,午膳已經備好。”一聲清柔聲音緩緩傳來,安幕風轉身看去。
卻是身形不過巴掌大的小仙女,一雙蝶翼透明流光,身穿花裙裳,看着可愛討喜,正怯生生看着他。
面前的小蝶仙乃是靈蝶化形而生,乃是妖靈殿慣用的伎倆,弱小生靈開了靈智之後,因體軀幼小外形乖順,最為合適為靈仆,方便操使。
其中以蟲族低廉而龐大,化形成本自然近乎於無,成功后大多壽元十幾年,修為普遍練氣一二層,且熟知家族玉瀾山地形。
小蝶仙眼巴巴看着安幕風,有些忐忑不安,畢竟她的出生註定依附於修士,生殺予奪,一旦主人不要她,命運可想而知。
安幕風看着弱小的小蝶仙,點了點頭道:“用膳吧。”
“好的。”小蝶仙脖子上的項鏈微微閃爍,頓時間面前檀桌上靈膳逐一浮現,如石斑鰉魚,通背龍蝦,三寶雞,白玉湯,可謂是靈色香味俱全。
安幕風緩緩坐下,盛起那碗靈米碗,夾起那幾粒奇香靈米,細細咀嚼,頓時眸光微亮。
這便是靈米?
安幕風若有所思。
靈米,一日三餐能大幅度提高修行速度,甚至比起丹藥服用,更為溫和有效。
他猶記得凡間身為武夫時,那些練氣士修持,餐風飲露,食松養境,過得那叫清苦。
如今看,原來沒那個條件。
這時,一聲吞咽之聲響起,安幕風聽力驚人,不禁看向小蝶仙,小傢伙連忙低下頭,綣縮着小手手。
哎呀,怎麼被發現...
安幕風若有所思,既然是妖靈殿安排給他的靈仆,也不能虐待了。
“這是下品靈石十三枚,收着。”安幕風從乾坤戒中取出一連串煉製好的靈石,飛向小蝶仙。
“去樓下修行吧。”安幕風隨口道。
至於小蝶仙跟他一同用膳,一人一蝶才認識幾個時辰,還沒熟到那個程度。
“主人真大方。”小蝶仙內心歡呼雀躍,但小臉蛋絲毫不顯,將靈石小心接過,便躬身一禮,消失原地。
安幕風挑了挑眉,果然,任何生靈都有獨到天賦。
搖了搖頭,安幕風繼續用餐。
吟月上峰方圓足有兩千里,處處風景殊異,而百裡外一處精緻的雅舍旁,此地竹枝盛綠,發出細碎沙沙聲,悅耳動聽。
竹林中空地,安斐與其大兄安毅坐於石桌兩側,後者字如其人,相貌雄毅,頜下鬍鬚虯結,身形魁梧如岩,坐如石鍾,壓迫感十足。
安毅指那水澗方向,沉聲道:“你說什麼?借法器?這話是這位十九弟說的?”
安毅嘿了一聲:“昨日這位族弟來拜訪於我時,我倒挺欣賞此人,沒想到……”
安斐頓時有些尷尬,擺了擺手:“大哥誤會了,他並沒有提議,只是我覺既然為同族兄弟,互相幫襯一把,也是常理……”
安毅冷哼一聲,不客氣道:“盡想美事,信任是需要時間培養的,更何況這位十九弟未必需要這份助益,他乃是‘內天地’武道出身,有別於修仙路數,法器之流未必好用……”
安斐微怔,認真考慮下道:“小弟沒有大哥看得透,不過那獅鷲道行甚高,如今更是晉陞築基後期,修為無疑是天差地別,怕是……”
“我看未必!”安毅不免搖頭,失笑道:“不是大哥我不願意,這法器借出去容易,還回來就不知道成什麼樣子了,哥是過來人……”
“別忘了,你小子你之所以任務失敗,不就是依憑我那件中品法器,這才心存僥倖……不行,別提這個,一提這個,大哥這個心裏痛!”
“呃……”安斐頓時有些尷尬,一時半刻竟不知如何回話,
“那我走?”沉默片刻,安斐看着捂着心口的大哥,老臉一紅,連忙起身,三步並作一步,忙不迭閃人。
安毅瞧着小弟背影,搖頭感慨:“還是太單純了……”
安幕風用過午膳后,正觀讀符詔載述時,便見小蝶仙來稟告訪客。
安幕風微怔,當即打開禁制,親自出迎,便見安斐正立於山澗瀑布旁,見他出來,有些不好意思道:“十九弟,我本想借件法器助你一臂之力,不成想……”
“哪的話,族兄有這份心已經足矣,進來說話。”安幕不以為然,笑着邀請其人入府一述。
昨日安斐大兄安毅至山外歸來,而這段時間安幕風恰巧拜謁在峰內修行,幾位中期修為的族兄,便順勢登門請教一番。
安斐隨着安幕風步入樓閣,便從懷中取出三張符籙,語氣誠懇道:“我乃是二階符籙師,技藝不精,這中品法符,了勝於無,十九弟留着用吧。”
安幕風微怔,隨即露出幾分笑容:“這符籙來得正是時候,那族弟便卻之不恭了。”
安斐見其收下,當即鬆了口氣,笑呵呵道:“一家人何必說兩家話。”
安幕風將符篆收好,便讓小蝶仙在旁遞茶服侍。
安斐此回也是有備而來,坐下來后,便將關於那頭獅鷲習性行跡逐一說來,細緻入微。
安幕風雖然不懼妖獸,但也清楚,畢竟是一頭築基後期妖獸,純靠紙面上的境界,他絕無可能戰勝,所以必然要有些戰鬥佈局。
二人商議兩個多時辰后,安斐用過晚膳后才打道回府,安幕風看着夜色漸暗,思忖道:“獅鷲,卻不知我武夫之勇,仗劍殺伐,到了這方天地,還能不能派上用場?”
他只有武道最強,至於修仙,根基雖有,卻尚無功法傳承。
倒不是家族不願意,只是功法要向聖地去申報,這其中流程自然複雜,甚至越是高明的功法傳承,越是耗時長久。
不過也沒什麼好抱怨的,最後能得到功法或許不是最好,但必然極為契合自身,而安瀾氏恰好有通向大道的無上經典。
其實他也是如今才意識到,正傳與旁門最大區別,便是正傳修行追求一境九關即為圓滿,而旁門往往需要多走三關才能圓滿自身。
安幕風此前的武道修行便是如此,明明三十七歲便臻至一品高手,但又花費二十多年時間才真正圓滿自身,若放在修真界,等同練氣十二層的水準。
可想而知,旁門修士需要耗費更多精力,那才能與大家族出身的子弟相提並論。
一夜悄然流逝,次日辰時初刻,安幕風食過早膳后,在小蝶仙的注視下,催動青葉舟,獨自朝着千里之外的南嶺而去。
青葉舟劃過雲際,瞬息無影,但安幕風卻不知,在他身後,又是數艘飛舟緊隨,保持不易察覺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