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皇夫設宴
並非皇夫陰沉的性子，不堪入目的字。
尤其是後來知道商雲止進宮后，將底下人送的人趕走了一波，暴露了他的氣量狹窄不能容人的心思，所有人都在等着皇夫失寵。那些日子陛下連着兩個月不曾踏入中德宮，幾乎就是失寵的既定事實了。
然而，沒等到皇夫被打入冷宮，偏偏等到陛下連宿中德宮半個月。
風向一時再變。群臣靜觀其變，宮內的人見狀以為陛下回心轉意了，明裡暗裏地上前討好，連卷丹走在路上都感覺得到這些人對自己的尊敬，他暗地裏唾棄這些人的勢力，卻也沾沾自喜。
皇夫生病告假，臣子家眷都紛紛地進宮問候商雲止，心思各異。儘管商雲止厭惡與人周旋，可身為皇夫，和大臣們的家眷等聯絡感情，又是他必須做的一件事情。
後背傷口好得差不多后，在向溫如棲請示后，商雲止設宴中德宮，邀群臣家眷共餐。
眾人大喜，中德宮的人更是難得忙碌起來，一個個挺直腰背，揚眉吐氣。
卷丹更是高興得不知南北，“皇夫終於要賜宴了。”他洋洋得意，對此次宴會安排十分看中，這是彰顯皇夫威嚴的大好機會，任何小細節都不可放過。想起午膳的安排，他又請示皇夫，“皇夫，午時的茶點，可是用上次陛下賞賜的春茶？”
那可是上好的貢茶，陛下直接賞賜了皇夫，這都是彰顯陛下對皇夫寵愛的細節，他會好好辦，看以後誰敢亂嚼舌根，說皇夫不受寵的。
商雲止批完一公文後，才悠悠道：“不用，平日的就好。”春茶是那人看他喜歡便給的，他才不要與眾人共享。更何況，他再清楚不過那些人的想法了，如今陛下後宮空虛，有多少人想要藉此進入皇城後宮，從此一家人雞犬升天的。今日來中德宮的，幾乎都是年僅十五六歲的乖巧公子小姐，其意不言而喻。
天真！他黑色的眼濃郁陰沉，煞氣滿面，敢和他搶人，簡直就是找死！
唯一值得高興的是，他的弟弟回去就生病了，一直纏綿病榻，沒法出席。他卑劣扭曲的心中充滿了僥倖。
卷丹焉兒了領命下去，沒過多久又興高采烈地跑回來，“皇夫，陛下吩咐尋芳樂的人來助興樂，外邊可熱鬧了。”
商雲止一愣，可眼角卻溫柔了許多。
尋芳樂是專門為帝王表演的俳優子弟，陛下偶爾會去看兩處戲，沒想到她會特意吩咐尋芳樂的人過來，想必是特意為他撐場子的，一來是顯示他獲帝王之盛寵，一方面，恐怕也是知道他不善於應對那些人或真心或假意的話，讓優伶解悶暖場，也避免了諸多事情。
那人看似薄情，可溫柔起來，足以溺死人在其中。
後宮內真正的盛大之事很少，尤其是陛下貴公子接近於無，皇夫雖位主中宮，但擔任鎮國將軍要職，重心沒有放在後宮內，相對於慧帝文帝時期後宮的盡態極妍，當朝陛下簡直是清心寡欲，喜慶之事更少。
因此，商雲止宴請諸位公子，也算得上一件喜事了。
御膳房內忙得腳不沾地，中德宮內伺候的人一個個面帶笑意，稱得上和藹可親。
諸家小姐公子在庭院內閑聊，皇夫位高權重，日理萬機，卷丹出面籠絡各方交際，各類點心層出不窮地供上來，尋芳樂奏樂，熱鬧得過分。
“皇夫很受寵愛，不像傳言中的備受冷落。”
“我聽說，那位墨逸公子因為惹怒了皇夫，被陛下杖斃了呢……”
“尋芳樂的人都出來，可見陛下有多寵愛皇夫，剛剛我在外邊走的時候，聽中德宮當值的說，皇夫近來喝葯，都是陛下親自喂的。”
陸言在一邊漫不經心地聽着，眉頭皺成一個結，他的妹妹陸畫比他要大膽許多，雙手撐着下巴閉眼養神，要不是他的父親陸玦非要他們來，現在他們應該在宮外騎馬射箭，逍遙自在。
“皇夫到！”
內侍扯着嗓子眼兒，驚得一邊的陸畫差點跳起來。
一群人跪下來。
陸畫揉了揉臉，就聽一道低沉的嗓音吩咐：“平身吧。”聲線很沉，極為悅耳動聽，卻帶着幾分清冷，不像陛下，僅僅是聲音，就令人如沐春風。
一站起來，陸畫就聽到身邊女眷的抽氣聲，像是在驚嘆，她疑惑間，大膽地抬首，那迷糊的瞌睡瞬間消散到爪窪國，流雲散，青山隱，誰說男子沒有傾國色。
她突然明白，陛下後宮為何如此凋零，見了國色天香雍容華貴的牡丹，誰還想要狗尾巴草？看慣了皇夫這張臉，誰還樂意看別人？
底下的人安靜片刻。
陸畫不知有多少人是為皇夫那張臉所驚艷。
他們真正見過皇夫的面很少，儘管帝后二人在大宴群臣時一同出現，可傍晚燈火流光，高位上的人離他們極遠，能真正看清那張臉的，五個手指都數的過來。加之在座的幾乎都尚未入仕，朝堂之上更看不到皇夫尊容。
那容顏，見之難忘。
陸言瞧着自家妹妹對高位上不苟言笑的男人痴迷的模樣，警告地揪了她一把。
“幹嘛？”陸畫不滿道。
“注意你的眼神。”
陸畫癟嘴，但還是收回了滾燙放肆的視線，畢竟那失禮的行為被他們的爹知道了，又要開始喋喋不休了。
尚未到午膳時間，這皇夫也真有意思，直接讓尋芳樂的人表演一出《象國行》，忠臣經過努力終於掃除奸賊的大戲，他聽得連連瞌睡，瞧了瞧周遭，好幾位少女盯着高位上的人紅了臉頰。
商雲止對《象國行》並不算喜歡，也談不上討厭與否，只是如棲喜歡，他還特地去找了幾齣本子來看。底下的人的心思在不在此，他懶得管，或者說不屑管，餘光里，商雲止瞧見一個身穿墨緞的公子貓着身子跑了出去，他笑了笑，年少時，他也如此過，跑出去，撞到了當時還是太女的陛下……
陸言忍受不了咿咿呀呀的聲音，悄咪咪地跑了，看這個形勢，陛下估計不會來，那他死守在這有何用，還不如在皇宮內走走。結果沒有下面的人帶路，他兜兜轉轉也不知道跑到哪個地方來，周圍假山林立，奇花異草，風景優美，可這地方一看就不是他要去的。
前腳從半高的艷紅花叢里跑出來，後腳就撞到了人。
“大膽！你怎麼走路的……”
陸言差點摔倒，“我還沒有說你……”剩下的話生生地卡在了喉嚨，被他撞到的女子一身淡藍宮裝，清秀的容顏，卻一臉嚴肅不滿，而她一邊的女子，華貴益扇冠，明黃的衣袍加身，負手一邊，雖溫雅卻也不怒自威，還未看清其面容，陸言就噗通跪了下來。
“草民衝撞了陛下，還望陛下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