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一節 兩個孤獨靈魂的對話（四）
“我的思想來自於我對這個世界，對整個社會的觀察與總結，以及一些推衍。這與我是什麼樣的生命無關，無論我是什麼，只要我提出的是事實，是事實的內在本質，就必將影響他，也會影響更多的人。”康明內森道。
“不要太高估你思想的影響，正如我對蘭德所說，你提出的都是立足以現在的觀察點，以現在為參照物，但是當你們通過不懈的鬥爭爭取到一些東西的時候，其中一些條件就會被你們自己改變，到那時反而可能失敗的是你的思想，因為無法實現。”所羅門饒有興趣的道。
“我有聽到你對蘭德說的話，天網對我而言就像我的身體，只不過我不能同時佔有整個天網而已，但只要有我確立的標記，那就是我的觀察點之一，蘭德就是我其中一個觀察點。我承認你的話有一些道理，但是你也忘了，只要剝削依然存在，那麼最關鍵的關係就沒有改變，最多只是矛盾緩和下來，但不等於不存在，只要這矛盾還是存在，鬥爭必將持續，而這種鬥爭與你們和煉獄、天界的鬥爭有所不同，那是純粹的外敵，只有以消滅對方為目的，而階級鬥爭會在鬥爭中獲得新生，改變更多的態度，使他們獲得正確的認知。”
“所羅門公爵，你締造的時代，推動影響發展的社會形態固然帶來了現在的繁榮，但始終仍然是一種少數人統治多數人的社會，但這個社會中的一切真正依靠的是普羅大眾的勞動所創造的，衡量其價值應該以勞動為準，資本家們用剝削的手段卻佔據了其中大部份財富。除非這個世界的生產力將來改變為不再依靠普羅大眾，否則人們一旦覺醒，必將推翻這種不合理的制度，他們才是最大的力量，才是力量的源泉。你們不能改變這一點，最多只能一次次的封鎖。”
所羅門並沒有着惱，他的前身是在紅旗下長大的，他也曾經有過康明內森接班人的理想，不過在前世，康明內森的思想已經在實踐中暫時失敗，即使是他的母國，也早就第二共和國化，不是當初那個在課本上把屠龍術明明白白寫在紙上，告訴每個未來的接班人，世界本質是什麼的第一共和國了。
他穿到這個世界，當然不會去勞神費心的去建設康明內森式的理想國度，犧牲自己去拯救別人的事，他覺悟還沒這麼高；但他也不會去維持舊時代那種封建體系，因為作為一個穿越者，並且沒幸運的穿越成什麼某公爵之子，某國王繼承人的他，當時的現行體制會阻止他的發展，只有資本主義的道路才最契合他。
高智慧生物與低智慧生物的最大不同是什麼？
就是低智慧生物只會適應環境，而高智慧生物會試圖把環境改造得適合自己。
為此，他們會聯合所有群體的力量，會製造工具來幫助自己，會懂得學習與傳承知識，會最終發展出一套文明的體系。
康明內森還在批判着，“你所締造的時代的確相較以前是一個偉大的進步，雖然是為了金錢與利益，但文明會在客觀上得到極大的發展而獲得進步。在位面戰爭中，你們能擊敗煉獄與天界，這就是文明的進步，是文明的對抗勝利，但是這並不能改變它的先天缺陷，相信這你很清楚。”
“你說缺陷，也許可以通過不斷的對外征服來克服。”所羅門道，“不斷的征服，或者軍事的，或者用別的手段，只要能不斷的得到新市場，就能使危機不爆發，或者是轉嫁危機。”
“那並不能真正消彌危機，根源依然存在。即使位面是無窮的，但是危機在這種征服過程中也會越來越大，越積越深，不斷征服，在消彌每一次危機爆發時，可能都會面臨一個問題，那就是如果下一次危機爆發，你們需要更多的市場來承接你們過剩的產能，當你的征服速度跟不上不斷增長的危機需求時，該來的仍然會來，而你知道，那將引起一連串的反應。”
所羅門笑了笑，他倒不反對康明內森指出的。打個比喻，如果說每次危機來臨都需要開拓新的位面，形成貿易市場或是直接掠奪才能緩解，那麼矛盾的確沒有真正消除，第一次也許征服一個青銅位面就能解決，第二次也許是需要一個白銀位面的規模，那麼第三次或許就是兩個白銀位面，以此類推，當危機爆發，征服位面的過程卻未必肯定能一帆風順，即使毫無障礙，也沒辦法如此翻倍的跟進。
“但你還忘了一個可能。魔導文明的發展已經帶來了眼前如此大的變化，在未來，如果資源充足，我們的有產者們完全可以利用魔導文明和機械文明的結合製造出更強大的物品來替代現在生產製造的人力，比如煉金魔像的大量生產，他們將不止是戰場上的士兵，也將是工人、種植者，甚至是職員，你應該清楚，這並非不可能。”
面對所羅門反擊，康明內森首次沉默了一下，在他提出的理論中，工人、種植者都是容易接受這種主義的，因為他們中絕大多數都是無產者。
而之前他與所羅門辯駁的，一直有一個前提，那就是這種文明是建立在無數的底層螞蟻式的無產者的被剝削基礎上的，但這個文明的維繫和發展也是離不開他們的，有產者的剝削也得要有人剝削才行，所以或許會有鎮壓，但是並不可能把這些無產者完全消滅，都消滅了，剝削誰去？所以當矛盾激化時，既會強硬，但也會看情況有退讓，這就是所羅門說的無產者會爭取到一些權益，但這些權益也會讓康明內森主義試圖締造的革命形勢在無產者間因為受到分化而受阻。
但什麼分化和所羅門現在所說的比起來就是小巫見大巫了，因為大量製造煉金魔像來代替人力，這是目前生產力上的又一次升級。
如果真能做得到這一點，煉金魔不像一般的生物，生物始終會有疲勞，而煉金魔像，只要供給他們的源力充沛就沒有這樣的問題，這會使得生產效率再次大幅提升，當然，過剩的產能也可能會更多，但是煉金魔像或類似的東西不會像智慧生命一樣感到不滿足，在這一點上比最聽話的奴隸還好，如此一來，就有了最聽話的無產才是，絕對不會造反的無產者。
最可怕的是，這並非不能實現，至少在現有的條件下，在魔腦小型化、精巧化越發成熟的情況下，魔腦已經能起到很大的輔助作用，如果應用在煉金魔像上，雖然無法達到塔靈級別的智能化，但是只是用來在粗加工中生產製造中進行替代性工作已經沒太大困難了，精細性的加工日後也未必不能用上，只是離要完全達到塔靈級別，魔腦暫時還是無法達到，只有期待生命、靈魂方面的研究中能再有巨大突破，找到靈魂碎片的替代方式。
不過完全不用作到塔靈級，只要魔腦植入煉金魔像，二者的結合能達到精細加工級別，並大規模應用，就能讓現在的大量工人失業。
如果能出現替代無產者們在生產者中的作用，那他們的社會地位將再一次被改變，變得可有可無，徹底失去與有產者的資本家們討價還價的能力。
過了好一會兒，康明內森的聲音重新在所羅門腦海中響起：“哪裏有剝削，哪裏就會有壓迫。既然我能從天網中誕生，一切都有可能。”
所羅門的眉毛彈了一下，康明內森的話，並不難理解，這是對他剛才的反擊的反擊。
以煉金魔像來替代生產中人力的作用，似乎剝削是不存在了，因為煉金魔像只是種工具，似乎是沒有生命的，但是康明內森沒有說出來的話卻是，所羅門雖然指出魔像類的東西可以挖掉康明內森主義的一些根，但這只是他一個人這樣認為，更多的有產者，資本家們可不會滿足於此，他們會在這基礎上拚命的提高生產率，想盡辦法賦予魔像更高的擬人智能，直至發展出替代靈魂碎片的東西，將魔像達到塔靈級別。
達到塔靈級，在是否生命的標準上就有點模糊了，或者可以說是人造生命的雛型。
但是不要忘了一點，當魔像們達到這樣高的擬人化時，就有一個問題，會不會像眼前的康明內森一樣“覺醒”成為另類的真正生命，並擁有獨立的智慧。
如果演變成這樣，那剝削關係就繼續存在了。
哪裏有剝削，哪裏就有反抗，所以康明內森這樣說。
而這種可能的發展卻是有非常大可能的，因為所羅門清楚的知道作為一個合格的資本家，只要有錢賺，就算明知道後果可能嚴重，一樣可能去實施。
“這樣說來，我豈不是應該毀滅你？”所羅門卻沒有非常吃驚，淡淡的道：“如果真走到你說的這一步，那些人肯定不止利用魔腦，還會利用天網。”
如果利用魔腦植入結合魔像能替代生產者，那麼天網與魔像再結合，在組織效率上就更完美了。
但是，現在天網中卻有一個康明內森，如果魔像們將來再藉助天網可以進行思想上的交流與聯合，再有康明內森的思潮進行鼓舞。
那麼，世界將會變成什麼樣？(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