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一節 兩個孤獨靈魂的對話（三）
蘭德緩緩走進城堡。
這座城堡位於自由之城的效外，不過不是用于軍事用途的，而是為所羅門公爵每隔一段時間過來休憩而建的。
並且這座城堡早在幾十年前就建好了，讓人不禁相信一個由來已久的謠言並不是空穴來風，那就是自由之城的那位女城主與公爵有着親密的關係。
蘭德當然沒有探究這個八卦的心情，他只是想見一見所羅門公爵。
“請稍待。”一個看上去有着獸人血統的僕人將蘭德引進城堡的待客廳中，請他稍待后，去為他傳話去了。
“你可以進去了。”不一會兒半獸人僕人重新走出來。
蘭德深吸一口氣，踩着出自獸人部族之手的毛皮地毯走了進去。
房間中只有所羅門公爵，也是蘭德曾經見過的那位亞格拉文先生。
“你想要見我？”所羅門微笑道，“我從貝賽斯達回來之後就很少見外人了，不過你的祖父與我有着密切的聯繫，而你也曾經和和我一起在貝賽斯達經歷過，我想我應該為那時的身份向你說聲抱歉。亞格拉文是我的另一個身份，在我無聊的時候，我會用這個身份寫些東西，然後偷偷的拿去發表、出版。”
“是有一些意外，當我知道你們竟然是同一個人的時候。”蘭德坦率的道，“不過我能理解你敏感的身份，需要隱瞞這些。我接受你的道歉，但我這次來，是有一些疑惑，也有一些想對你說。”
“請說。”所羅門伸手示意道。
蘭德深吸了一口氣道：“我不否認，我們這個時代是一個比以前偉大的時代。在我們的頭頂上有浮空城，在我們周圍有看不見的天網，這一切都帶給了我們無盡的方便，我們的文明，不論是先進還是強大，都超過了曾經的高等精靈。我們依靠這些，甚至在最近的位面戰爭中戰勝了煉獄與天界。”
“可是，也同樣是在這個世界，我們有更多的人一無所有，他們居住在骯髒的大雜院中，他們忍受着貧窮與疾病，而且他們不得不在與死亡作鬥爭的同時，還要忍受剝削。這個比以前都偉大的文明社會卻是建立在剝削的基礎上的，他把舊有的關係徹底的改變了，使大家之間的關係以赤裸裸的利害關係來維繫，把一切，包括人的尊嚴都變成了可以交換的東西。用金錢劃下一道無形的鴻溝，把所有人分成了對立的兩極，資產者與無產者。而你，我們無法否認，這個既偉大又矛盾的時代，你是它的啟蒙人，所以我既想問你，為什麼你要，你要帶來這樣一個時代，變革成這樣一個世界，這是你希望看到的？”
所羅門安靜的聽完蘭德帶着怒意的質問，“這就是你今天想來問我的？那我只能告訴你，到目前為止，這個世界的變革，我還算滿意。雖然還有着這樣那樣的不好，有着你說的階級對立，但相比舊的時代，我們無法否認他的先進性與帶來的改變。”
“可是他終究會被淘汰。”蘭德有點激動的道，“這一切的繁榮都是建立在無盡的剝削中，但人民遲早會覺醒，他們會捍衛自己的權利，甚至不惜採取武裝鬥爭，流血犧牲。會有一些人和一些思想起來喚醒被剝削的大眾，他們會聯合起來消滅私有制，消滅這種人剝削人的制度。”
“你是指康明內森嗎，呵呵，你不用奇怪，你的祖父找過我，本來他希望我能說服你，遠離怪物，遠離你背後的那位思想導師康明內森，不過我拒絕了他的請求。”所羅門微笑道，“但是一切也許沒有你們想的那麼容易，現在的階級矛盾是比較激烈，但你有沒有想過，隨着你們的抗爭與流血，的確會換來一些改變，換來資產者們的妥協。他們也許會把剝削的程度作出一定的限制，在剝削的方式上也作出一些掩飾，再讓出一些利益變成福利來分化無產者。當這些實現后，矛盾就會緩和下來。你們的鬥爭所帶來的改變，會使你們所推衍的一些推翻現有制度的有利條件發生改變，比如如果是我，我會提出以生命權為口號，要求你口中提到的那些資產者，那些剝削別人的人改變現在的工作制度，給工人們每周固定的休息日，甚至規定每天的工作時間為八小時，如果超出就得另行支付酬勞。”
蘭德怔了一下，所羅門繼續笑道，“我說的這個，即使你們明知道如果實行，就會達到我剛才說的目的，緩和矛盾，把你們認為可以醞釀出埋葬資本制度的部份條件改變，但是你們拒絕得了嗎？”
蘭德不得不承認，拒絕不了。
如果半年後他能成為律師，恐怕他會想方設法的去實現所羅門說的這個假想，因為這對工人們來說是非常有利的，能極大的改變他們的生存環境，減輕被剝削的程度。
“所羅門公爵，其實我還想問你，睿智如你，既然也知道這種制度下的殘酷與不合理，你能帶來這個偉大的時代，也是這個制度的啟蒙者之一，你有什麼更好的方法來改變這一切嗎？”
“蘭德，他會自我改良與進化的，這一切取決於博奕的結果。康明內森的思想雖然與他截然相反，但卻反過來會促使他作出一些妥協與變革。我對你身後的那位思想導師倒是有些興趣，難得你來一趟，不如你幫我傳個訊給他，就說我想見見他。”所羅門道。
蘭德有點不知所措的看着所羅門，他沒想到所羅門不但知道康明內森的存在，而且還提出想與他見上一面。
但是他卻一時無法評論所羅門剛才的論斷和預言，不知道未來是不是真的會像所羅門說的那樣，人們的抗爭和爭取到的改變雖然能帶來好處，但同時也會削弱最終推翻這種制度的有利條件。
或許讓康明內森先生直面所羅門公爵不失為一個正確的選擇，蘭德忖道。
“我並沒有隨時見到康明內森老師的權利，不過我的確有聯繫他的辦法。”蘭德下了決斷，“我可以答應你立即為你聯繫他，反正很方便，只需要我在他指定的天網沙龍論壇上留言即可，但是他會不會答應與你正面接觸，我並不能保證。”
“當然，你只需要幫我傳達就行了，如果他不願意見我，與你無關。”所羅門道。
蘭德點了點頭，精神連接上此時在阿斯圖里亞斯幾乎稱得上無所不在的天網。
現在本土有三十四座浮空城，天網已經覆蓋了整個海洋與陸地的上空，並且藉著永恆戰場化的影響，也有二十八座浮空城懸浮在貝賽斯達位面。
蘭德連接上了天網，然後進入與康明內森約定可以留訊的那個沙龍論壇，再以約定的方式留下信息。
然後他就一直等着，不過卻始終沒有動靜。
又過了片刻還是沒有動靜，蘭德只好失望的退出天網，搖了搖頭道：“很抱歉，沒有回訊，看來是拒絕了。公爵大人，無論如何，我相信這種人剝削人的制度不會始終長存，就像資本的時代代替封建的時代一樣。”
說完話，蘭德向所羅門告辭離去。
待蘭德走了一會兒，所羅門忽然望向天花板，“你已經來了吧，康明內森先生。”
“你好，所羅門公爵。”康明內森的聲音忽然在房間中響起。
“歡迎你，康明內森先生，我一直期待着與你的會面，只是以前有更重要的事，而且缺少一個和你見面的契機。”所羅門微笑道，“你願意出來見我，想來是對我有一些好奇，有一些問題想問我，而我也正好有一些問題想問你，不如我們放下顧慮，都誠實、認真的回答對方問題，你覺得呢？”
“可以。那麼，所羅門公爵，我在奧術天網上紀錄過以幾十萬人為藍本的生命、靈魂波動，我發現你的靈魂波動與他們有着一些本質上的不同，在我之前，所有的靈魂不論如何不同，但也都有相同，而這種相同正是來自於他們誕生於同一位面下的位面法則，而你的靈魂中原本應該能找到的這部份特徵，我卻發現與已知位面沒有相匹配的。所以我得出一個大膽的結論，如果僅從靈魂上來說，你不但不是克奧斯位面的生物，你甚至不是來自任何一個我們已知的位面，那麼，你是什麼？”
所羅門訝然的點點頭，“想不到你能發現一些我的不同，是的，對於你們，我是一個孤獨的靈魂，因為我的確不是來自任何一個已知的位面，但我也不知道我怎麼來的。不過，我認為你和我同樣的孤獨，因為你在這世界上也是獨一無二的，也是以前從未有過的生命、靈魂形式，如果讓蘭德知道你是誕生於天網的特殊生命、靈魂形式，不知道你的那些思想是否還能影響到他？”
兩個孤獨的靈魂甫一接觸就交鋒起來，然而似乎誰都沒有佔到便宜，互相揭示了手上掌握的，關於對方的底細。(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