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 8 章
卜晴不妨他會如此孟浪,竟有片刻失神。
下一秒她的大腦恢復清明,立刻抬腿死命往他褲襠頂過去。由於兩人身高差有些大,卜晴那一下動作,居然被俞知遠識破,並輕易避開。她的膝蓋撞到他結實的大腿上,瞬間疼得發麻。
俞知遠受痛,雖移開了唇,手上卻依然扣緊她的雙肩,目光灼灼的盯着她因為生氣而變得通紅的臉,忽然笑了。他稍稍放鬆了一點力道,痞氣十足的說:“我真不介意你告我家暴……”
卜晴腦中警鈴大作,本能地忽視掉他近乎狩獵的目光,稍稍挪動了一下左腳,迅速估量自己能逃脫的可能性。
看來他的妻子不止心機深,面對危機的反應能力、及動手能力也不錯。俞知遠眼中光芒乍現,再次俯下身,視線落在她紅潤的唇上,笑得如同一隻狡猾的狐狸:“現在撤訴還來得及……”
“俞先生您要是沒睡醒,大可回家接着做夢!”卜晴迎着他的視線,波瀾不興的笑了,目光諷刺之極。
俞知遠能感覺到她的笑容里,飽含着某種輕蔑的嘲弄,這讓他覺得異常沒面子。初見時那個笑容甜美,臉頰梨渦深深的文靜賢淑樣,如今可真是一丁點都沒剩下。
“呵……”他有意拖長尾音,溫熱的氣息從她頭頂拂過,冷硬的面部表情倏然多了幾分寒意。雖然不想承認,但卜晴臉上清清楚楚的寫着嫌惡,甚至連掩飾都不屑。
意識到這一點,俞知遠數日來被強壓下去的憤怒感,再次在心底蠢蠢欲動。他居高臨下的睨着她,額上經脈畢現,而腦子裏卻滿是剛才蜻蜓點水的一吻中,甘甜柔軟的味道。
卜晴強作鎮定,屏息等待反擊的機會。見他分神,她深吸一口氣猛的一個鞠躬動作,額頭不偏不倚的撞上他的薄唇。俞知遠毫無防備,唇舌間驟然傳來的痛楚,令他下意識地鬆開了手。
肩膀獲得自由的一剎那,卜晴靈巧貓腰,迅速從他腋窩下躥了出去,敏捷跑回病房並關上門。胸口怦怦直跳的等了幾秒,她見俞知遠沒追上來,趕緊揉揉已經腫起的額頭,有氣無力的坐回奶奶的病床邊。
真讓彭小佳那個烏鴉嘴猜中,俞知遠果然不會善罷甘休。
剛緩過勁,放在包里的手機又突然作響。卜晴下意識地打了個激靈,飛快從包里拿出手機,衝進廁所去接通:“爺爺,是我卜晴。”
這頭俞老先生的心情顯然不大好:“你這孩子說過兩天來,這都幾個兩天過去了?”
卜晴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解釋道:“最近比較忙,等我忙完這一陣,一定去看望您。”
“和知遠鬧脾氣了是吧?沒事,你和爺爺說,爺爺幫你收拾他。”俞老先生的口氣軟和下來。
您老就別攪合了……卜晴在心底回了一句,嘴上卻說:“沒這回事,我們單位這段時間在搞公開課比賽,所以比較忙。”
俞老先生見她不肯說實話,換過話題說起中秋團圓飯的事。
卜晴頭大如斗,索性不再敷衍,留下一句明天過去看他,就把電話給掛了。卜朗大概中秋當天能到寧城,彭小佳明晚的飛機回景州,她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把弟弟和奶奶,扔在醫院裏凄涼過節。也不可能讓奶奶和卜朗得知,自己悄悄嫁過人。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既然都把俞知遠起訴了,自己何必貪戀那點溫情。主意打定,她並未感覺到輕鬆,反而因為辜負了老人的情意,心裏充滿愧疚。
歇了一會,卜晴又擔心起來。她跑回來都過了十來分鐘,也不知俞知遠走還是沒走,萬一他折回病房自己該怎麼跟奶奶解釋!想着她皺眉挪到門邊,悄悄伸脖往消防樓梯的方向看去。
斜對面的消防門依舊緊閉,走廊里也只見護士忙碌穿梭於各個病房。卜晴不敢大意,每隔兩秒就伸頭往外看,同時十分生氣他奪了自己的初吻。
反正有關房產的協議已經丟失,她若不好好的再算計一下婚後財產,豈不是白白便宜了俞知遠那個登徒子。說白了,她打心眼裏討厭被人要挾……
此時,距離病房不過十幾步之遙的消防樓梯內,俞知遠悵然若失的靠在扶手上,食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摩挲着自己腫高的唇,眸光冷冽。
起訴之後,卜晴帶給他的驚喜當真夠多,前一秒還是楚楚可憐的小兔子,后一秒耍起狠來,完全是不要命的母豹子。這個遲來的認知,讓他對自己先前的唐突行為,不再懷有愧疚甚至有些瘋魔的想着下一次。
又站了兩分鐘,他回頭掃一眼消防通道的防火門,緩緩走到下一層樓去搭乘電梯。16-o9號病房是吧,看情形得住好長時間,他有的是功夫徐徐圖之。
這麼多年,還沒哪個女人能一再挑釁他的耐性,讓他既痛恨又想征服。起訴又如何,人和房他都不放手!
下到一樓,俞知遠步伐沉沉地回到自己的車邊,猛然想起被他扔給護士的鐘碧霄。糟糕!他頭疼的看了下腕錶,飛快跑向門診部。
鍾碧霄已經做過檢查,正在急診室里等着醫生給她做處理。俞知遠走進去,抱歉的笑了笑:“不好意思,剛才碰見個熟人。”
“沒事,俞工您忙您的,我這邊還要等一陣。”鍾碧霄微笑抬頭,卻在看到他破損的薄唇時,如墜冰窖。
幸好自己僅是崴了腳,但俞知遠的做法已經足夠讓她清醒的認清現實,哪怕再等個8年,她也無法捂熱他那顆冰冷的心。只是她不甘心,不甘心自己放下身段,推掉父親安排好的工作和生活,如此卑微的守候竟換不來一絲感動。
其實剛才,他進入住院部的電梯沒多久,她也在護士的幫助下去到電梯廳。如果猜測的沒錯,在16樓住院的人,不是和他登記結婚的拜金女,就是那女人的家屬。
她真的不服氣,那麼拜金庸俗的女人,居然能在輕易間讓俞知遠如此失態。以前,就算他再迴避自己的示好,也會在表面上做到面面俱到,幾何時有過丟下自己的行徑。
自從那女人和他鬧離婚,他已經不止一次的在自己面前失禮,這次乾脆是失態,簡直太匪夷所思……
陰晴不定的臉色,很快引起俞知遠的注意。他想到自己剛才舉動,又見她不似以往那般聒噪,心底莫名湧起一絲內疚。稍後的取葯和付費工作,他一一代勞,甚至在醫生給她上藥時,主動蹲下去幫忙扶住她的另一條腿。
處理好之後,他卻沒有延續關心的舉止,而是再度讓護士幫忙將她扶上車。拒絕她的愛慕8年,他已經習慣了不給她任何幻想。
倒車離開醫院,已是夜裏1o點,俞知遠藉著等紅燈的功夫,偏頭望她一眼:“回哪邊?”
鍾碧霄淡淡扯了下嘴角:“省委家屬院,後天就中秋了,我得回去陪陪我爸媽。”
俞知遠若有所思的點了下頭,聲音清清冷冷:“好。”
鍾碧霄死死的抿了下唇,厭煩透了他這副沉着冷靜的模樣,她肚子裏明明躥着一團邪火,偏又撒不出來。
從發覺自己的心意至今,她愛的就是他足夠冷靜、成熟,做任何事都條理清晰、從容不迫。如今她卻寧可他花心濫情、遊戲人間,至少活得有人氣,也不願意他把自己包在那個厚厚的殼裏,自我逃避。
鍾、俞兩家是本是世交,鍾碧霄還記得俞知遠小時候,是他們那群小孩里最調皮搗蛋的。其次才是任飛和杜御書。俞媽媽去世之後,俞知遠整個人性情大變,以前她都是喊他知遠哥哥,結果第一天在單位遇到,他明令禁止自己這麼稱呼他,就連私下也不行。
“霄霄,我是不是很多年沒這麼叫過你?”路燈亮起,俞知遠把着方向盤平穩調轉車頭,語氣隨意的開口。
鍾碧霄思緒被打斷,楞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準確的說是18年。從我8歲開始,你就沒再這麼叫過。”
“這麼久?”俞知遠臉上露出溫和的笑容:“對不起,我不值得你在我身上浪費時間。”
望着他那並非為了自己而發至真心的笑,鍾碧霄瞬間覺得無地自容:“這句話我每年聽上無數遍,你不嫌累嗎?”
“但願這是最後一次用說的向你解釋。”俞知遠的心情看起來很不錯。
鍾碧霄別過臉不再理會他,心裏卻不斷默念着卜晴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