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惱羞成怒
秀蘭使勁往回抽,眼淚再次忍不住落了下來,卻倔強的不發一言,硬是把手抽了回來,然後就飛快的退到角落。皇帝十分掃興:“你哭什麼?我還沒怎麼著你呢!”看秀蘭不答話只一徑抹淚,心裏煩惱,揚聲叫人進來:“帶她出去!哭哭啼啼的,看着就煩心!”
進來的正是香蓮,聞言趕忙帶着秀蘭退出去,秀蘭一直在抹淚,到下了樓才呼出一口氣,如逢大赦一般,心裏輕快了許多。香蓮卻是愁眉苦臉:“姑娘先跟着奴婢來吧。”將秀蘭帶到她的住所,讓秀蘭先睡,自己還要去值夜,聽候使喚。
香蓮的住所就在抱月樓西側,這裏有一排房子,住的都是這裏當值的宮女,香蓮自己住一間,想來是身份比較高。秀蘭等香蓮走了,猶豫半天,還是去閂上了門,回身也不脫衣服,只把鞋子脫了,就上了床去睡。此時剛過了十五,就算吹熄了燈,屋子裏還有照進來的月光,一點也不暗。
秀蘭毫無睡意,今天一天的經歷太超出她三觀的承受能力了。她本來只是京郊一個普通人家的女兒,安安穩穩的等着出嫁,卻在無意間被一個腦子有洞的皇帝搶了回來,等等,他不會是假冒的皇帝吧?秀蘭心裏產生了深深的懷疑。
畢竟她從來沒聽說過哪個皇帝要出去搶民女的,她是知道有些昏君如宋徽宗之流會出去嫖,或者像桀紂那樣的強迫臣子進獻,可是完全沒聽說過有到平民家裏搶了姑娘回來的啊?這不是地主惡霸才會做的事么?級別完全不對啊!
可假冒皇帝可是大罪,這世上也應該沒人有這個膽子吧?秀蘭陷入了深深的懷疑當中。
她想不通,皇帝更想不通,試問這世上會有女人不願意被他寵幸的嗎?尤其還是一個村姑!她難道不知道只要有了自己的寵幸,他們一家的榮華富貴就可以不費吹灰之力的得到了嗎?等等,也許她真的不知道呢?瞧她傻傻獃獃的樣子,恐怕根本就不知道跟了朕以後,會得到多大的好處!
皇帝翻身坐了起來,恨不得現在就把她叫回來好好跟她講講,可是想到她那倔強的眼神,以及她說到的“已經許了人家”,就又躺了回去,這件事還得從長計議啊。
想通了的皇帝,這一夜睡得十分香甜,而自覺身陷狼窩的秀蘭,自然是沒有睡好的,夜裏稍有風吹草動,她都會緊張的坐起來,拿被子裹住自己,在確認無事之後,再躺回去繼續睡,於是第二天早上,香蓮敲門敲了好半天才把她驚醒。
秀蘭揉着有些疼痛的頭,下地去開了門,門外的香蓮一臉緊張,直到看見秀蘭平安無事才放了心。她看秀蘭這麼久才來開門,還以為她想不開尋了短見,深悔昨夜沒有安排人和秀蘭一起睡,眼下看見她來開門,終於鬆了口氣。
香蓮給了秀蘭一套盥洗用具,包括一支讓秀蘭以為自己又穿越了的牙刷,那牙刷的柄是木製成的,刷毛則像是動物的鬃毛,她稀奇的看了半天,香蓮就過來給她解釋,教她怎麼用。
“比柳枝刷的乾淨,也就是在咱們這裏,你我才能用得上這個,在宮裏可是除了娘娘們,再沒有人能用得呢!”香蓮解釋。
秀蘭終於有了打聽的機會:“這是哪裏啊?皇上夜裏都不回宮么?”她怎麼把這個重要問題給忽略了,這個皇帝奇怪的地方實在太多了,白日裏帶着二十幾個人就出去閑逛,路上還沒水喝,要去民家討,討完還強搶民女,搶回來以後,還不回宮去,這真是一個妥妥的昏君啊!
哪知還有更讓她驚奇的呢,香蓮一臉意外的反問:“姑娘不知道么?皇上有兩三年不曾回宮去住啦,除了過年大朝會,皇上都住在西苑這裏。”
秀蘭心說,我上哪知道去啊!你們這裏又沒有八卦小報,寫着“無道昏君不務正業,一心在外遊盪調戲良家婦女”,我要早知道,我還至於被他搶回來么!“那皇上平日裏都不上朝么?”秀蘭想知道這傢伙是不是昏的徹底。
香蓮往門外看了看,搖頭:“皇上最不喜歡別人提上朝的事,姑娘以後再別提了。”
完了,還真遇上個昏君,現在雖然考慮不到昏君會亡國的事,可是卻直接印證了昨天那狗皇帝的表現,要是個明君或者懂事理的皇帝,秀蘭好歹還能想辦法跟他講講理,感化他一下,興許就能放自己回去了,可是一個昏君,他怎麼可能跟你講道理啊!
香蓮看秀蘭垂頭喪氣,就安慰她:“其實這裏的日子比宮裏好過多了,咱們只要安守本分,皇上也不會來難為咱們,更不像宮裏規矩那麼嚴,而且娘娘們都不在這裏,姑娘,你可別錯了主意。”
秀蘭知道她是好意,可是心裏卻十分反感,心說誰稀罕去諂媚一個昏君了?就低頭不說話。香蓮看她這樣嘆了口氣,正好這時有人送飯來,就接過來和秀蘭一起吃,今天的早飯跟昨晚的飯比起來明顯差得多,不過秀蘭卻有了胃口,吃了個飽。
剛吃完飯,關續就來傳話:“皇上有令,王氏女辜負聖恩,不知禮節,罰去水榭做活。”說完就讓身後一個宮女來帶秀蘭走,秀蘭心裏忐忑,又轉頭看香蓮。
“去吧,記得要聽話。”香蓮心中嘆息,卻也只能安慰她。
秀蘭點頭:“香蓮姐姐,多謝你了。”說完又加了一句:“我的衣服……”
香蓮失笑:“等洗好了,我叫人給你捎過去。”
秀蘭終於放心,跟着那個宮女向西出了一道月亮門,然後就上了一道長廊,她走上去才發現這長廊是建在水上的,前面不遠處還有一個四角亭子。等走近亭子轉過彎,迎面就看到一大片亭亭玉立的荷花錯落綻放,再往遠了還能看見一大汪碧油油的湖面延伸到遠處,湖上還有小船,竟比畫裏還要美。
她不由慢下腳步,嘴裏輕聲驚嘆,走在前面的宮女也不回頭等她,只冷冷的說:“快走吧,晚了可是要挨罰的!”秀蘭趕忙快步跟上去,也顧不上再東張西望了。
她們沿着長廊走了好一會,才在一個岔路口折向北,一路向前到了水榭。水榭里正有十幾個穿着綠色衫裙的宮女在打掃,另外還有幾個跟關續服色差不多的小內侍在抬水洗地。
領路的宮女帶着她走到一個年齡看起來大一些的宮女面前,說道:“薔薇姐姐,這是陛下遣來的宮人,夏大人請您好好調/教。”
又是夏大人,秀蘭心裏腹誹,早晚要將這個夏大人胖揍一頓,當下卻不敢做聲,往前走了一步,衝著薔薇福了一福。薔薇看起來倒很和善,微笑問:“這位妹妹叫什麼名字?”
“王秀蘭。”秀蘭低頭答道。
薔薇上下打量了她幾眼,叫旁邊另一個宮女:“菱草,你先帶着秀蘭去換衣裳。”旁邊一個個子嬌小的姑娘答應了一聲,叫秀蘭跟着她往後面走,一直走到最北面的小院,進了一間房,又拿了一套跟她們穿的一樣的衣服給秀蘭。
秀蘭拿過來自己換上,又跟菱草道謝,菱草笑眯眯的,一雙眼睛笑成了月牙狀:“別客氣。你叫秀蘭?你今年多大了,我十六歲。”
“嗯,你叫菱草是吧,我今年十七。”秀蘭穿好了衣服,菱草又來幫她拆頭髮,說:“那我就叫你姐姐了,還得重新梳個頭。”幫她把頭髮拆了,然後將頭髮在頭頂梳成髻,戴了棕帽,又在髻上插了挑心、頂簪、珠花等物,才說:“好了。”
她拉着秀蘭的手再往水榭去,一邊走一邊問:“姐姐原先在哪裏伺候的?”
秀蘭有些難堪,含糊的答:“我昨天才來的。”
菱草還以為她是從宮裏調來的,就說:“唔,姐姐莫怕,咱們這裏可比宮裏好多了。薔薇姐姐最和氣了,再不會難為人,咱們只需每日好好做活,開宴的時候不往前頭去湊,是再也沒有旁的事的。”
秀蘭謝了菱草,跟着一同到前面去,薔薇讓她跟菱草一起擦洗水榭里的座椅,洗完了也就到了午飯時候,這裏的午飯比香蓮那裏卻又差了些,不過還是比秀蘭在家時好,她幹了一上午活,也有些餓了,吃的也不少。
吃完飯下午又有別的活計,要把水榭佈置起來,據說晚上皇帝要在這裏開宴,她們須得把鋪陳之物預先準備好。這一忙活就到了黃昏時分,才把水榭里都佈置好了,薔薇讓她們都回去吃飯,另安排了晚上在水榭服侍的人。
秀蘭鬆了口氣,和菱草回去吃飯,薔薇就勢讓秀蘭跟菱草住了一間,兩人吃完飯都覺累了,剛擦洗乾淨身子想睡覺,就有人上門來找秀蘭:“皇上宣召,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