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往事回憶
進了房間,米瀾抽抽泣泣的站在原地,她穿着一件白T恤,下面是一件牛仔小短褲,整個人像剛從水裏撈出來的魚,身上的水還滴答個不停。
臉上的妝黑一道白一道,假睫毛也掉了一個,米白色的球鞋和小腿上也粘着泥點。
我說家裏有熱水,可以洗澡。
米瀾捂着胸口,盯着我看,警惕的像一隻野外伏擊獵物的小狼,說你突然改變主意帶我回家,是不是對我另有企圖?
這不是又當那啥又要立牌坊?擱着給我演戲呢?
我不耐煩的說你愛洗不洗,扔了條幹毛巾在沙發上,自己就進了浴室洗澡。
等我洗完出來,在客廳沒看到米瀾,我還以為她識趣的走了。
但是毛巾和米瀾身上的濕漉漉的衣服搭在沙發上,就聽到筷子攪動鍋底的聲音,就看到米瀾穿着我的一件白色襯衣,光着腿和腳,正在煮麵,房子裏飄着康師傅紅燒牛肉麵的味道。
我不樂意了,說誰讓你穿我的衣服的?還在我家做飯的?
米瀾背過身來,唯唯諾諾看着我:“不是……我剛才查手機了,說感冒對孕婦不好,就在你衣櫃裏拿了件衣服。我餓了,一天沒吃東西了看冰箱上面有兩包面……”
我無語坐下來,用毛巾擦乾頭髮,讓她等雨停了就走。
廚房裏的米瀾沒吭氣,一會端着兩個碗走過來。可能是碗燙着手了,手指在自己耳朵上捏了捏,唏噓的吹着面就吃了起來,還討好似的讓着我:“來,嘗嘗我的手藝。”
我嘗了一口,水放多了清湯寡水的沒什麼味道不說,面也煮過了,軟兮兮的讓人沒什麼胃口。我把碗推到一邊,說這面真特么難吃,又看到旁邊桌子上放的那張醫院的孕檢報告。
米瀾好像沒聽見,她擦乾了頭髮和臉上的妝,素麵朝天,穿着我的白襯衣,露出一雙小麥色的長腿,像個小貓一樣蹲在茶几旁,吸溜吸溜吃的很香。
越是可憐我就火越大,搶過她的碗,重重的頓在一邊,發出一聲巨響:“我說了別吃了!你他。媽耳朵聾了?”
嚇了米瀾一哆嗦,抬起頭怔怔的看着我。
我打開冰箱,炒了個西紅柿雞蛋,煎了塊速凍牛排。本身一個單身漢,平時都在外面湊合兩口,家裏的冰箱還是林阿姨老冰箱淘汰下來的,外面吃膩了,偶爾會放點冷凍速食進去。
做好之後我把東西端過來,發現米瀾沒聽我的話,已經把那碗面吃了,連湯也的見底了。
看到端了吃的來,米瀾也不嫌燙就開始往嘴裏塞,狼吞虎咽的模樣,可能真的一天沒吃飯。
我沒什麼胃口,開了瓶啤酒,點了根煙,坐着看她吃。
說實話,米瀾長的挺好看,眼睛有點像蔣妍,身材也很好。
可是人品和教養比蔣妍差了很多,粗鄙,爛俗,剛才吃飯的時候,她蹲在茶几旁邊,一隻手端着筷子,另外一隻手再扣腳指頭……
以前上學的時候,廖弋陽就老說我是嘴毒心軟的爛好人,見不得別人落難,這樣的性格,遲早會害我了。
米瀾快吃完了,這才發現我還沒吃,問我,你怎麼不吃啊?
我呵呵一笑說,看你我都氣飽了。
米瀾翻了個白眼,還挺自覺的把碗洗了,見我不說話,抱着腿愣愣的看着窗外的大雨。
雨很大在老舊的玻璃上留下一串串淚痕一樣的痕迹,外面帶着霓虹的街道變得模糊起來,像油漆一樣,變成了一個絢爛又斑駁的世界。
我抽了兩根煙冷靜下來之後,在心裏把語言組織了一下,準備施展我引以為傲的口才,對米瀾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放軟了語氣說道:“米瀾你看,我們就是在萬千人群中萍水相逢,現在社會和古代社會不一樣,不是睡了一覺,就要結婚生子的。另外你這樣的行為很不好,是違法行為,我是律師,可以告你誣陷誹謗,損害我的名譽權的……”
我見她不搭腔,想着既然退都退了,索性也不差這一點,又看着窗戶說道:“這樣吧,我給你一萬塊錢作為補償。我攤牌了,我也不是像在酒吧那會和你吹的,是什麼金牌律師,知名大狀,就這麼些錢了,還是今天才拿到手都沒捂熱乎,你看……”
這孩子到底是誰的確實不好說,我心說條件開的這麼豐厚,這樣總行了吧……心虛的看了一眼米瀾。
發現米瀾壓根沒聽到我說話,躺在我那張破舊的單人沙發上打着微微的鼾聲睡著了。
聽着外面的雨聲,我長長的舒了口氣有點如釋重負的感覺,又覺得自己有點滑稽可笑,敢情說了半天都是一個人自言自語呢?
點了根煙看着米瀾微皺着眉頭,好像做了夢,用手牢牢的摸着她的肚子,說孩子什麼的夢話。
這麼一瞬間,我好想突然回到了六年前,蔣妍也在這張沙發上這樣躺着睡着過。
那會大四下半年快要畢業了,大家都忙着找工作,租房子。
我找到這個地方之後,雖然樓破舊了點,但是價格實在,重要的是很清靜很空曠,是我喜歡的那種住的環境,蔣妍是臨海本市人,不用找房子,聽我這麼快找到了地方,也替我高興,還自告奮勇的要幫我搬家。
在這個房子裏,蔣妍幫我打掃衛生,幫我擦玻璃,笑着說這狗窩其實還不賴。
後來打掃完,蔣妍說她困了,就躺在米瀾現在躺着的這張沙發上睡著了。
這幾乎是我對蔣妍最近最後,那麼可憐的一點回憶了。
因為沒幾天,我穿着褲衩大背心在房子裏,用電腦投簡歷找工作的時候,蔣妍的父母就來了。
蔣妍的父親穿的很得體,母親帶這個眼鏡,也是知書達理說話溫溫柔柔的那種人。
我以前見過一次,連忙熱情的喊了聲叔叔阿姨好,你們怎麼來了?小妍呢?
她父親笑了笑說,小妍今天有事就沒來,我特意過來看看你,咱爺倆喝一杯?他提了提手裏的東西,我那會還青澀的很,連忙說這怎麼好意思,應該我去探望二老,我連忙接過來看袋子裏,還有瓶好酒。
他媽媽進來之後,打量了我居住的環境,笑着問道:“小陸這房子是租的吧?一個月多少錢?”
我邊給他們倒水,邊說是租的,這邊稍微偏一點,但是安靜離地鐵口也不遠,一個月兩千多些。
蔣妍媽媽想說什麼,又帶着笑意點了點頭,沒有繼續說話。
打開酒和他們帶來的菜,幾乎都是蔣妍媽媽和我聊些生活瑣事。
等三茶杯酒下肚之後,蔣妍父親終於張口說話了,問我,小陸你以後是怎麼打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