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亂世親情

雖然前世陳兵已經是退休的老傢伙，但穿越重生這種劇情，早就是各種小說、電視劇里用爛的老梗，沒啥新奇的。陳兵莫名重生，短暫的懵逼之後，很快就接受了重生的現實。

陳兵的前世能做到知府級的調研員，說不上位高權重，但在別人眼中，也妥妥的是成功人士，肯定不能說過的鹹魚。但陳兵自家知自家事，前世的自己實在是過於佛系了，一直在被外界推着走。

陳兵能夠取得這種成就，更多的是因為他是恢復高考後的第一屆大學生，（77級和78級高考生幾乎是同時在校、同時畢業），是那個時代真正的稀缺資源。

既然重生了，陳兵當然不想再重複前世的軌跡。不過陳兵也沒有象很多小說中的重生者一樣，急吼吼的去賺第一桶金，迫不及待的去做原始的資本積累。

陳兵最熟悉的就是電子信息產業，這個產業是非常典型的技術和資本雙密集的產業，陳兵沒有急於去積累資本，卻開始認真的積累技術。

陳兵大學讀的是首都郵電學院的電子專業，前世畢業之後被分配在一個大企業，搞了十年的技術，技術功底本就十分紮實。這一世重新認真讀書，眼光和經驗都是同齡人不能比擬的，很自然就成為了成績最優秀的學霸。

陳兵放棄了積累資本，優先積累技術實力，成為學霸的同時，付出的代價，就是要忍受艱苦的生活條件。好在陳兵前世就活得佛系，這世看到周邊的同學都是差不多的貧苦，也很快就適應了這種艱苦。

隨着改開的不斷推進，社會也在日新月異的快速變化，一個中老年的靈魂，隱藏在一個年輕的身體裏，默默的關注時代的變革，再對比前世的經驗，看到的絕對是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

80年代，改開初期，百廢待興，民營經濟剛剛蹣跚起步，距離能夠獨立行走還有一段很長的路。政府本就緊缺的社會資源，要優先投入到民生保障和社會的資本積累之中，跟本無力大規模向新興產業投入。

陳兵前世一直在體制內工作，對體制內的優勢和劣勢都是了如指掌。80年代，絕對不是在內地搞電子信息產業的好時機。內地電子信息產業要想真正起步，至少還要再等十年，進入了九十年代之後。

電子信息產業，是在60年代半導體技術革命基礎上，發展起來的新興產業，內地信息產業的起步本就比西方晚了很多。如果再等十年，只會被西方拉開更遠的距離，追趕起來，會越發艱難。

陳兵在大學中，一邊認真讀書，積累技術實力，一邊也在暗自尋找好的破局機會。安靜的讀了兩年書之後，一個重要的機會出現了，這個機會就是出國留學浪潮。

內地此時還缺乏發展電子信息產業的基礎條件，但出國之後，不但可以有機會接觸西方的先進技術，而且可以藉助西方發達的經濟，快速完成資本積累，再把這些資本投入到技術研發之中，就有機會搭起一個正向循環的優良框架。

首都郵電學院，不算是首都最頂尖的大學，但也能算是一流的大學，何況學校背後，還有一個龐然大物的郵電部作支撐，自然能夠拿到出國留學的名額。

陳兵是成績最突出的學霸，深受老專家老教授的喜愛，自然就有了選擇出國留學的優先權。當時留學的去向有兩個選擇，一個是燈塔國的普林斯頓，一個是香江的中大。

陳兵一番深思熟慮之後，毅然放棄了更發達的燈塔國，而是選擇了來香江。不為別的，就是為了香江背靠內地，可以藉助和整合的資源更多。

陳兵的選擇，完全出乎老師、同學的意料之外，這個時代有機會去燈塔國，誰會選擇香江啊？陳兵給出的表面解釋，是香江與內地同宗同種，來香江風險更小，還惹得很多同學在背後，笑話陳兵膽子太小。

對於內地出生長大的陳兵，香江確實比燈塔國更方便整合資源，但對於一個沒什麼根基的窮小子來說，這些資源也不是說整合就能整合的，還需要陳兵不斷借勢，先將這些資源化為自己能夠掌控的東西。

在香江安頓下來的陳兵並不着急，接下來兩天都只在校園內轉悠，熟悉一下環境，連校門都沒有急着出。等到周一，新的學期正式開學，陳兵這個新來的內地留學生，才正式出現在新同學面前。

張院長很會做人，在開學的第一天，親自把陳兵送到了教室：“同學們，這位是內地首都來的留學生，未來兩年將和你們一起學習生活，希望同學們能夠相親相愛，共同進步。下面請新同學做個自我介紹，和大家認識一下。”

有着中老年沉穩靈魂的陳兵自然不會怯場：“同學們好，我是內地來的陳兵，老家是東北HLJ的，過去兩年在首都郵電學院電子系學習，很榮幸有機會來到中大，與各位成為同學，謝謝。”

在一片稀稀拉拉應付式的掌聲中，陳兵找了個空位置坐下，算是完成了初步的融入。他自我介紹很簡短，連自己長大的城市都沒有提。

不要說他長大的城市很偏遠，連首都、東北這些最簡單的地理知識，恐怕同學裏至少有一半以上，根本沒什麼明確清晰的概念。

香江已經與內地脫離太久了，這些同學幾乎都是香江出生長大的新生代，對內陸既不了解，應該也沒有太大的興趣，給點掌聲也不過是為了應付張院長罷了。

接下來的一周，陳兵基本上是繼續在獨來獨往。這些同學都已經在一起生活了兩年，各自有自己熟悉的圈子，同學中如果見面能打個招呼，就已經算是對陳兵比較和善的了。

直到周五，這個情況才出現了改變。

結束了一天的課程，大家開始向外走，陳兵收拾好書本，正準備去食堂吃飯，卻意外聽到了一句普通話：“陳兵同學，你能稍等一下嗎？”

陳兵詫異之下，停了下來，轉頭看去，喊他的是同學李世豪，“李同學，你是在叫我嗎？”

兩人的對話，引起了同學們的注意，很多人都好奇的望了過來，這些同學中有幾個會說普通話，但大家交流卻習慣了用粵語，很少有人用普通話交流。

李世豪不是什麼社牛，性格反而有些內向，這麼多人都在看過來，覺得有點尷尬，不過還是堅持道：“陳同學，我有點事情，想請你幫個忙，可以嗎？”

陳兵雖然有些意外，但沒有拒絕。發現很多同學都在好奇的看着他們，知道這裏不是談話的好場合，就提議道：“我正好要去食堂吃飯，要不一起吧，我們邊走邊說，如何？”

李世豪趕緊跟着點頭，“好啊，那我們一起去吃飯，這頓我請。”

兩人一起走向食堂，其他同學也就散去了，沒人再多關注他們要說什麼。李世豪請客的意願很堅決，陳兵也就沒有推脫，看的出李世豪和陌生人交談的時候，還有點緊張不適應，讓他請客，反而能讓他放鬆下來，更方便交流。

陳兵還是點的套餐，依然是要了三人份的米飯，兩人找了張空桌，面對面的坐了下來。發現李世豪看到這麼大份的米飯，有些好奇，陳兵主動開口“在內地的時候，肉吃的少，肚子裏缺油水，胃口就特別大，沒嚇到你吧？”

陳兵的坦然，讓李世豪感覺放鬆了很多，好奇的問道：“內地很艱苦嗎你上學的地方不是首都嗎？也缺肉吃？”

“呵呵”陳兵笑了一下，看的出來李世豪家庭條件很不錯，對內地的情況也不了解，毫不介意的解釋起來“內地的物質條件確實比香港艱苦了很多，雖然是首都，但很多東西也一樣是憑票供應，每個人能夠吃到的肉，都是有限額的。不過內地在改開，發展的很快，估計三五年之內，大家就都能吃上肉了。”

李世豪點了點頭，也不知道信了沒有。

感覺到李世豪不善於交流，陳兵就主動起來“你說的普通話很標準，你家祖上應該是內地北方人吧？”

“其實我家祖上就是首都的，我父親還是在首都出生的，我的普通話，都是跟他們學的。”

“香江很多人都是內地來的，不過大部分應該是從兩廣、閩省、江浙過來的，首都來的應該不多吧？”

“不多，香江人喜歡搞同鄉商會，你說的那些省份在香江都有同鄉商會，但首都來的人少，連同鄉商會都沒有。”

“李同學，你找我是想要打聽內陸的情況吧？是你家在內陸還有親戚？還是你家裏想到內陸去投資？”

李世豪沒想到陳兵能猜到他的動機，對陳兵的機敏頗為佩服：“我家確實有親戚留在了首都，包括我的親姑姑，還有我爺爺奶奶的很多親人都在首都。從我家來了香江，就斷了聯繫，我爺爺奶奶年紀大了，一直很惦記他們。”

“那有什麼我能幫上忙的？”

“我爺爺奶奶年紀大了，尤其是我奶奶身體不好，每次一想起我那個姑姑就哭，誰勸解都沒用。還總是嘮叨：如果她沒了，讓我父親想辦法把他送回去安葬。

我父親聽說我有同學是從首都來留學的，就想請你去家裏吃頓飯，和我爺爺奶奶聊聊，安慰一下他們的思鄉之情。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陳兵對這種情況毫不意外。特殊的時代，造成了很多骨肉分離的慘案，內地剛剛改開，很多香江人對內地的情況仍然有很多疑慮，李家的情況很容易理解。

“沒什麼不方便的，你看什麼時候合適，我就上門去拜望一下爺爺奶奶。”

聽到陳兵答應下來，李世豪長出了一口氣，趕緊說道：“明天行嗎？明天是周六，我們只有半天課，下午你和我一起回家，在我家吃晚飯。”

陳兵笑笑，“沒問題。”

約定了時間，李世豪很高興，“等一下我就打電話回家，讓他們準備。”

第二天下午，李家專門派了一輛車來接。這是陳兵來了中大之後第一次出校門，李世豪不停介紹着沿途的景物，一個多小時后，才來到李家位於彎仔的別墅。

陳兵前世來過很多次香江，但那新世紀之後的事情了，對於八十年代的香江，陳兵的了解大都是來自香江影視劇，現在一路走馬觀花，看到真實的香江，還是很有興緻的。

下了車之後，打量了一下別墅的規模，再看看來接他們的豪華型奔馳，陳兵對李家的情況有了個基本的判斷，李家應該不是香港的頂級富豪之家，但也身家不斐，幾千萬上億的財富應該是有的。

李家對陳兵的來訪，顯得很熱情。李世豪的父親李同山，在車子開進別墅大門后，還專門迎了出來，“這就是陳兵同學吧，歡迎來家裏做客。”

“李伯伯好，今天要打擾你們了。”

“哪有什麼打擾，你能來家裏，我們全家都很歡迎的。阿豪，快陪着陳兵同學到客廳坐。”

李世豪領陳兵進了別墅，李同山卻沒有急着跟進去，而是先走向了汽車，“阿忠，一路上看出什麼沒？”阿忠就是來接李世豪和陳兵的人，他可不是什麼專職司機，而是李同山最信任的下屬。

“山哥，這個陳兵不簡單啊。”

“哦，說說你發現了什麼？”

“今天我特意開了這輛奔馳，這是最新的車型，整個香江還沒有幾台，就是很多香江人看到，都會覺得新奇，東問西問，可這個陳兵卻淡定的很，對這輛車完全沒在意。”

“哦？還有什麼？”

“一路上，阿豪在給他沿途介紹香江的風物，能感覺出來這個陳兵是第一次來香江，充滿了好奇心。不過他似乎對那些高樓大廈、繁華建築，卻不怎麼關心，問的全都是歷史文化、風俗民情之類。”

“哦，這可和我們以前接待過的幾個內地客人完全不同，那些人來香江，最關注的可都是高樓大廈、城市繁華。”

“山哥，這個陳兵沉穩的很，一點都不象二十來歲的年輕人。別的一時看不出來，但至少能夠斷定，他一定是見過很多大場面的。”

“這個陳兵，能夠從內地來香江留學，背景肯定不會簡單的，見過大場面也很正常。但能被你說一聲沉穩，那可不止是見過世面就行的，沒有足夠的家教，年輕人是沒法有這種氣度的。”

“山哥，你不是一直對投資大陸很感興趣嗎？這個陳兵也許真能幫上忙。”

“這個先不急，內地的事情，我們很多都不了解，投資的事情還是要等看準了再說，不過線可以先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