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論如何逃跑
“讓開!”
裴雲鶴出言喝退看門小吏,對方也壓根不敢阻攔,只能放行。
綠袍書吏見此一幕,也有些發懵。
他就說剛剛在路邊為何如此眼熟呢,原來是裴會元!
饒是他這個不怎麼關心邸報新聞的人,都聽過裴雲鶴的大名。
不疑有他,就是因為放榜當天鋪天蓋地的宣傳,會試第一名,名燥一時,臨摹的畫像漫天飛!
連中兩元,有哪個不知道的?
可接下來的一幕,再次刷新了他的三觀。
只見裴雲鶴轉頭就換了一副面孔,笑臉相迎,對着楊牧伸手道:
“楊兄,請。”
綠袍書吏和看門小吏瞪大眼睛,見裴雲鶴這副姿態,心底無比詫異。
這個傢伙是什麼身份,居然讓裴會元如此鄭重對待。
這...也過於恭敬了吧。
楊牧見狀,內心也滿是古怪。
這個傢伙居然在幫自己,這是為何?
難道這也是對方的詭計?
不過當下來不及的多想,當即邁入登聞鼓院大堂。
眼下還是立案比較重要。
順利進入之後,綠袍書吏拿着奏狀去找上官了。
楊牧目光看向裴雲鶴,想了片刻,直接問道:
“我本以為裴會元與王進士相識,皆是商賈之家,沒想到家世如此顯赫,楊某嘆服,在此感謝。”
這句話表面是感謝,其實也算是試探,看看對方如何回應。
裴雲鶴聞言,搖搖頭否認:“楊兄是說王凌雲?我與他並不熟,是在進京的時候因旅舍靠近而相識,我老家並不在京城,而是在北方七地之一天晉省,家父乃朝中尚書,兄長也多為從官,只能說是官宦之家,要說顯赫,倒也沒有,比起五望七姓的歷朝大族,還是遠遠不如。”
“感謝之語,不必多言,濃淡相宜,遠近相安,一切順其自然就好,楊兄無需客套,只要你能教我寫詩,這些也不算什麼。”
顯然,他也看出了楊牧話里的疏遠試探。
於是提出“濃淡相宜,遠近相安”。
無論是與你知已貼心的好友,還是行同陌路的前任,或是苦大深仇的仇人,亦是相戀到老的伴侶,都是一種人生經歷,無需刻意迴避或是迎合,順其自然則可安好。
楊牧見他談吐不凡,態度坦率,對這個人多了一些好感,微微一笑:
“你為何對寫詩如此痴迷?”
裴雲鶴輕搖羽扇,道:“仙道有長生,武道有至尊,而我的儒道追求的則是詩詞,詩中有風,有雪,更有七情六慾,人生情長,無所不包。”
“若詩不精,則儒道不興,這就是我的道。”
一番話發自肺腑,句句珠璣,不禁引起了楊牧的思考。
裴雲鶴追求的是詩道。
那自己的道又是什麼。
功成名就?
武道長生?
不知道。
雖說想這些還太早,但很有必要。
唯有一點,他認識的很清楚,那就是靈簽的集滿,蛻變變色,就必須傳道授業。
文氣如同佛家功德,最好是源遠流長,源源不絕。
那些書院鼎鼎大名的大儒,哪個不是胸懷萬千文氣,佈道天下的大人物。
“原來是裴會元到訪,失敬失敬。”
交談之際,一位身着青色鷺鷥官袍的中年男子匆忙從門口來迎。
楊牧抬眼,見其服飾,就知道來人是誰。
登聞鼓院的六品都檢。
就是此人剛剛說自己十分勞碌,沒有空餘,看着也不像啊。
面色不挺紅潤的嘛。
劉都檢見到氣宇軒昂的裴雲鶴,眼前一亮,打招呼道:
“裴會元果然器宇不凡吶,裴副使這段時間常把你提在嘴邊,本官有幸聽到幾句。”
“近來我叔父他身體可好?”
劉都檢哈哈笑道:“好,當然好,虎嘴能辯,直達聖聽,上宴能食兩碗米飯,寢能穩眠於天明。”
“你竟如此清楚。”
裴雲鶴平淡的看了他一眼,然後介紹道:“這位是我朋友,來你這裏立個案,行個方便。”
劉都檢見到楊牧佇立在旁邊后,笑臉微微一滯,沒有作答。
好似在猶疑什麼。
“不方便嗎?”
裴雲鶴皺眉道。
“豈敢豈敢...”
劉都檢擦了擦腦門的汗,如此說道。
“來人,錄案!”
楊牧跟隨書吏來到黝黑的檔案室,將自己的案情錄入登聞鼓院之中,一五一十交代細節,後面自然會有檢官出動,調查此事,同時晏老在暗處幫忙,按理說應該很是迅速順利才對。
不出三日,應該就能出結果了。
...
“這次多謝裴會元出手相助了。”
從登聞鼓院出來,楊牧朝着裴雲鶴的方向拱手拜謝。
這一趟后,他可以初步判斷,裴雲鶴應該不是陷害自己那一邊陣營的。
相反,自己遇到了不少阻力。
門吏和都檢的消極態度,都表明有其他要素介入。
如果不是裴雲鶴在,恐怕他還真不好辦。
接下來就好辦多了,只要晏老查捲髮現當初的考卷有問題,交給檢官處置,不管是誰來,這案子都得結,哪怕這檢官啥也不幹。
後面,他的功名很快就可以恢復。
“這下可以教我寫詩了吧?”
裴雲鶴笑容濃郁的問道。
“可以。”
楊牧無奈一笑。
他哪裏會教詩怎麼寫,自己頂多知道怎麼抄。
所以他補充了一句,特意提醒:“不過詩這東西,天然而生,需要好好感悟,強求不得,你未必能學會。”
裴雲鶴很是自信的說道:“我知道,但只要跟在你身邊學習一段時間,我就能找到破解之法。”
楊牧嘴角忍俊,有些好笑:“那你加油。”
“何為加油?”
裴雲鶴疑惑道。
“額...就是努力的意思。”
“原來如此。”
與對方約好明天再約后,楊牧打算先一步回府打拳。
練拳也是有癮的。
一日不打,好似渾身難受。
此時只剩冉虎和楊牧兩人,從皇城一路走出,冉虎見楊牧手中不斷比劃,抱胸巍然不動,語出驚人道:
“你只顧着打拳,卻忽視了步法,是落了下乘,註定不可能入武道第一境。”
這一句話,可謂是一語驚醒夢中人。
楊牧恍然,很是客氣的抱拳道:“那該如何解決,還請冉前輩指點一二。”
冉虎很快給出了建議:“今晚起,開始走樁,一日行一百零八次,做到靜則步履無聲,動若殘影飛掠的地步,算是差不多了。”
“等等...”
冉虎的話語忽然頓住,犀利目光看向皇城之外的數道閣欄之上。
“怎麼了?又有刺客?”
楊牧眉宇緊縮,語氣多了一分緊張。
“不清楚,但是朝我們這來了。”
冉虎五官頓開,一隻手揪着楊牧的衣領,朝高處一躍。
“走!”
楊牧只感覺眼前一花,整個人被提起,再次落地的時候,居然來到了一處閣樓的欄邊。
眼前出現了八道身影打鬥的景象。
其中七道身影皆為黑袍,矇著臉,看着就不像是什麼好人,他們正在圍攻一個青衣女子,以身手和氣勢來看,比當初刺殺他的傢伙還要厲害。
等等...青衣女子?
楊牧揉了揉眼睛,發現這青衣女子居然這般眼熟。
不正是那日在國公府上的黑紗遮面的窈窕女子嗎?
躲在遠處的楊牧再次看到黑紗女子,心中很是詫異。
她好像是扶搖州的劍修?
當初晏老是這麼說的。
冉虎盯了一會兒,目光沉凝,輕聲道:“走吧,這幾人的身手不凡,法寶揮舞過程中攜帶煞氣,怕是來京蟄伏的魔修,招惹不起。”
“我們走。”
本着打不過就跑,不招惹閑事的原則。
冉虎再次揪着楊牧,立馬打算跑路。
這還是楊牧第一次看到冉虎面對敵人逃跑。
這說明啊,哪有什麼高手,該慫的時候還是得慫,活下來的才是高手。
“有人?”
天空中,一位眼神狠厲的黑袍青年,發覺自己的神識之內,出現了兩道移動的氣息。
“你們兩個出列,去把他們殺了,以防暴露,此女交給我們。”
“在明日問斬之前,務必將長老從皇城天牢裏救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