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內情
轉天1早,江茗禹站在帳篷門口,眯着眼睛望向營地外密密麻麻的兵馬。天色尚早,薄霧籠罩,整個營地還沉浸在朦朧的晨光中。
軍士們已經在寒風中忙碌整裝,鏗鏘有力的準備聲此起彼伏。他們眼中透着堅定與桀驁,神色肅然,舉手投足間透着殺氣。這讓江茗禹不禁想起多年前與宿敵的血戰,那時正是他最意氣風發的年華。
江茗禹深吸1口氣,胸膛在鎧甲下微微起伏。
他轉過身,目光落在帳篷1角立着的長劍上,劍身在晨曦中泛着冰冷的寒光。江茗禹眼中亮起難以抑制的戰意,他大步上前,握起劍柄,感受着上面熟悉的觸感。
“出發。”他沉聲下令。
1行人浩浩蕩蕩穿過塔港城門,踏上了通往陵泰的道路。陵泰位於塔港正東將近700里,與塔港之間為浩瀚無邊的星流大海。江茗禹立於馬前,眺望遠方連綿不絕的群山。為了切斷嚴浩後方糧道,這次行軍註定艱險。
要抵達那裏,必須翻越北邊高大連綿的觀浪大山。那裏林木參天,險峰突兀,山路崎嶇蜿蜒,野獸出沒行軍極為困難。想到必將經歷的艱苦險阻,江茗禹不禁微微皺眉,右手下意識握緊劍柄。
大軍連續趕路3日,終於遭遇暴雨。大雨傾盆而下,泥石流不斷從山上沖刷而下。江茗禹不得不下令在山腰間空地紮營歇息。
江茗禹站在大帳中,雙手緊握刀柄,凝望外面傾盆的大雨。他的眉頭深鎖,眼中透着焦慮和不安。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雨耽誤了行軍的步伐,而他迫不及待想趕到前線指揮作戰。
"要多久這雨才能停?"江茗禹抬頭問身邊的副官。語氣中壓抑着焦躁。
"回稟陛下,現在是梅雨季節估計還要幾天。"副官垂頭回答,聲音低沉。
江茗禹重重地"嘖"了1聲,他大步走到門口,雨水立刻濺濕了他的鞋邊和褲管。他狠狠地盯着外面濃厚的雨幕,拳頭不自主捏得嘎吱作響。
副官默站1旁,面露難色。這突如其來的大雨確實打亂了大軍行軍計劃,而連日奔波勞頓也讓士氣有所下降。
江茗禹深吸1口氣,勉強平復心緒。作為統帥,他明白自己不能在部下面前流露焦急與不滿。為鼓舞士氣,還需表現出從容不迫的姿態。
“來人,召集將領開會。”他沉聲吩咐副官。
片刻后,帳中已聚滿眾將。江茗禹掃視4周,開門見山道:“此番突變必將影響我軍行進速度,難保嚴浩不會利用此機會修整部隊。”
他眯起眼,目光如炬:“眾位,此時我軍如何應對?急需用兵之計!”
圖克斯洛微微側首,正欲開口,卻見江茗禹抬手制止:“且慢。或有異議,不妨各抒己見,吾再綜合考量。”
眾將面面相覷,都在深思此事。片刻后,馮璽維微蹙雙眉,緩聲開口......
馮璽維微蹙雙眉,緩聲開口:“大雨固然影響我軍行軍,然嚴浩亦會因之倉促應變。我見依然全速前進,趁其措手不及直取要害,1舉擒敵主帥,是否可行?”
言畢,帳中1時靜默。眾人或自言自語,或交頭接耳,都在權衡此計。
片刻后,車剛搖頭道:“此言不虞。嚴浩老練之輩,絕不至於懈怠大意。我軍強行前進,只怕後續供給跟不上,反而自身陷入困境。”
他頓了頓,意有所指地看向江茗禹:“此番天運不濟,已是天意。陛下何不暫緩南征,棲兵歇息,待雨止再行?”
江茗禹靜聽眾議,眉頭緊鎖。他沉吟許久,這才長嘆1聲:“卿言極是。朕此番南征,原欲速戰速決。奈何天候無常,世事難料。似乎只能讓嚴浩多活幾日了。”
言畢,他甩袖而起,大步走到門前。狂風驅散了雨勢,天邊稍顯曙光。銀甲之上,他身形筆直,凜然生威,宛如天神。
“就此定奪。”他低沉開口,“待雨止3日,遂啟程南下。屆時不管糧草到沒到,便強攻要害,直取嚴浩!”
“是!”帳中眾將齊聲應和,聲音中滿是鏗鏘的鬥志。
江茗禹眼中森然殺氣乍現。他凝神向南望去,獰笑1聲,低喃道:“嚴浩,你逃不過此劫......”
3天過去了,好在史卓命人頂着大雨送來了軍糧,大軍這才沒斷了炊煙。當江茗禹得知糧草送到時,他鬆了口氣,緊繃的臉色也緩和下來。"總算是熬過去了,再堅持幾天我們就能打到敵人。"他對身邊的將士說。將士們也鬆弛了緊張的神態,開始清點和分發糧食。
又在泥濘的官道上走了兩天,也就是還有34天就能到達陵泰時,史卓的人又來了。江茗禹有些奇怪,他大步走向信使,眉頭微皺:"軍糧不是已經送到,史卓為何又派你們前來,難道是諸葛郁的兵馬到了?"
信使連忙搖頭:"回稟陛下,不是。田大人令屬下給陛下帶來1個消息。"
消息?江茗禹的眼神倏地凌厲起來:"什麼消息?"
信使從懷中取出1封密函,恭敬地雙手奉上。江茗禹迫不及待打開密函,迅速瀏覽完內容后,他的臉色頓時變得鐵青,嘴唇也抿成1條細線。
原來,賈通在離開塔港后直奔海邊,想取水路南下為保城。誰知衛陽曜1聽說江茗禹讓賈通投降的話,頓時勃然大怒,直接將賈通處死。這消息是史卓從北上做生意的商隊那裏證實的真實性后,才飛馬稟報江茗禹。
江茗禹的手微微顫抖,他重重地將密函拍在桌上。那封信像斷了線的風箏1樣飄落在地。江茗禹猛地轉身,拂袖而去。他來到帳外,雨水再次打濕他的頭髮和衣襟。然而這1次,江茗禹卻渾然不覺。他的目光投向遠方,陷入了沉思。
賈通的死對江茗禹來說早在意料之中。這位叛徒想要活命已是極難。江茗禹原本抱有1線希望,希望衛陽曜能好言聽勸。但現在,隨着賈通的死,這最後1絲希望也斷送了。
“這個畜生,居然也有今天!”旁邊的圖克斯洛跳腳大罵。他恨不得自己親自動手宰了賈通這個背叛的走狗。
何靖也冷哼1聲:“衛陽曜口是心非,他打算孤注1擲同我們死磕到底。但我看他的潑皮無賴是撐不了幾天的!”
“老子1定要親手剮了他!”車剛咬牙切齒,眼中寒光凜凜。他是最恨衛陽曜的人,這仇非報不可。
帳中1片嘩然,群臣們都在痛罵衛陽曜。唯有江茗禹沉默不語,他臉上看不出喜怒。
“都給我安靜!”他突然1拍桌子,震得案几上的茶杯跳了跳。
聲音頓時低了下來,所有人都噤若寒蟬,不敢再吭聲。
“我們的目標是奪回屬於自己的江山社稷,而不是跟衛陽曜這條喪家之犬耗着。”江茗禹掃視在座的各路將領。
“眼下最要緊的是儘快拿下陵泰,我們已經耽擱了太多時間。”他站起身來,神情堅毅,語氣不容置疑。
“陛下的決策無懈可擊!我們1定會打贏這場仗的!”眾將忙不迭稱是。車剛、何靖和圖克斯洛也都收斂了狂傲不馴的神氣,都點頭表示服從命令。
江茗禹深吸1口氣,又重重地吐出。沒關係,賈通只是1個小角色,他的死不過是這場權力遊戲中的1個小插曲。真正的對手是衛陽曜,這頭受傷的野獸。而江茗禹決心要親手給它最後1擊。
他轉過身,目光里已不見哀傷,取而代之的是堅定的決心。是的,1切都還未結束。他還有打贏這場戰爭,奪回屬於自己的江山社稷的責任。無論衛陽曜死守與抵抗,江茗禹都會如期而至,為這場衝突畫上1個句號。
江茗禹果斷拂袖,下令大軍即刻啟程北上。此時此刻,取得軍事勝利遠比報仇雪恨更為重要。或許衛陽曜暫時得意忘形,但江茗禹有信心他很快就會後悔自己的愚蠢決定。
就像無數次在戰場上那樣,江茗禹再次帶領大軍奮勇前進。他們風塵僕僕但氣勢如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取敵人根據地陵泰城!
江茗禹和鄂布等人步履維艱,在泥濘濕滑的官道上費力前行。江茗禹臉色凝重,濃黑的眉毛緊鎖在1起,使他整個面部顯得稜角分明,神情嚴峻。
他雙眼緊盯前方,1邊思考對策,此時鄂布用低沉的聲音開口詢問身旁的江茗禹。
“陛下,明天就要到陵泰地面了,此戰我們如何破敵?”
江茗禹聽后臉上神色有些複雜,他微微皺起眉頭,眼神中透出些許憂慮。他看向鄂布時,眼神閃爍了幾下,似是在斟酌用詞。過了幾秒,他結結實實地回答道:
“陛下,我也不太確定。嚴浩手下有9萬大軍,又據陵泰城防,其勢不好對付。他很可能已獲悉我軍行動,如果我等再去求援衛陽曜,只怕形勢會更不利。”
說到這裏,鄂布停了1下,眼中微微放光,似是想到了什麼妙計。他眼神1亮,連聲道:“不如聽聽車剛的想法?他對南疆地形熟悉,策略想必比我高明。或許他有妙計可以破敵。”
江茗禹聽后沉吟片刻,緊皺的眉頭微微鬆開,點了點頭:“卿言有理,即刻傳車剛來見我。”
不多時,車剛大步流星地趕來,神情穩重,舉止從容。江茗禹把前面和鄂布的對話簡單複述1遍,問他對攻打陵泰1戰有何構想。
車剛聽后不答,自顧自地乾笑兩聲,1副神秘兮兮的樣子。他眯起眼睛,意味深長地說道:“圍城。”
江茗禹1愣,不解地追問道:“何以見得?陵泰背海而坐,汪儀援兵易如反掌。衛陽曜也不會袖手旁觀,只怕反被圍困是也。”說罷,他皺起了眉頭,1臉狐疑地盯着車剛。
車剛聽后不慌不忙,淡然道:“陛下考慮周詳,只是局中還有你不了解的內情。”他說這話時神態從容,眼神透着自信。
江茗禹聞言眉頭跳了跳,1抹興趣浮上眉宇,他上身微微前傾,1臉好奇地追問道:“有何內情?卿且慢慢道來。”
車剛挺胸抬頭,洋洋洒洒地開口道:“陛下,事情是這樣的......”他邊說邊滔滔不絕地比劃着,濃眉大眼十分投入。
他描述道,陵泰地勢起伏不平,根本無法大規模耕作,多年來當地百姓只能靠水果等農產品勉強維生。所需糧食幾乎全部從外地購買,跟過去的騰龍縣購柴情況差不多。而軍中糧草更是需要由個保城那邊調撥,運輸極為麻煩。
圖克斯洛聽到這裏,不禁皺起粗眉,有些聽不下去了。他插話道:“大哥問你圍攻的事,你東1句西1句的,什麼意思?白費時間!”說完他11把拉住騎行中的駿馬。李狗蛋和其他人也面帶狐疑,不解車剛這番話的用意。
車剛1驚,忙解釋道:“王爺莫急,聽我把話說完,你們就明白我的用意了。”他雙手合十作哀求狀,表情極為懇切。圖克斯洛哼了1聲,見江茗禹沒反對,只得擺擺手示意他繼續。
車剛這才繼續道,由於軍糧數量的問題,陵泰和個保城之間長期存在矛盾。為爭奪軍糧,雙方屢次發生衝突,多次鬧到朝中處理,人盡皆知。當前嚴浩和陵泰守將汪儀接任后,矛盾更加白熱化。
斥候回報說,嚴浩喜歡在陵泰那邊使絆子,總想占些便宜。但汪儀也不是省油的燈,從不給他好臉色看。1次,汪儀故意拖延糧草運輸,嚴浩出兵剿匪險些覆滅。嚴浩為此在衛陽曜面前狠狠告了汪儀1狀,衛陽曜大怒,也嚴懲了汪儀1番。從此2人關係幾近水火,衛陽曜也只得故作不知。
說到這裏,車剛神色1肅,鄭重其事地說道:“陛下,在下對陵泰情況了如指掌,其城中糧草最多只夠十天。我軍1旦將其完全圍困,十天必定斷糧。到時汪儀定會見死不救,就算嚴浩手下有9十萬大軍,最終也只有投降和餓死兩條路!”
隱隱透着困惑和懷疑。
“車都督,陵泰靠海,為何衛陽曜不從海上運糧,而非要走6路?”他輕輕皺眉,語氣中帶着試探。
車剛聽罷,先是靜默片刻,似在綜合考量。然後他稍稍側過身,緩緩開口道:“陵泰東邊的星流海,和西邊的平流海不同,經常有巨大的風暴出現。”他1邊說,1邊用手比劃着,似要描繪海上驚濤駭浪的場景。
“南疆立國之初,確實曾經從海上運糧,只不過損失慘重,這才無奈作罷。”車剛的語調中透出遺憾,他搖了搖頭,神色間顯出幾分悵惘。
江茗禹聽到這裏,不由得輕輕皺眉,目光中流露出幾分擔憂。她似乎能想見當年的場景,驚濤駭浪中載滿糧草的船隻1個個覆沒,寶貴的補給化為烏有。
“所以不管是馮璽維方才說的運糧,還是江茗禹之前所說的運兵,走水路都是不可能的。”車剛總結道,語氣堅決中透着無奈。
馮璽維聽完,眉頭鎖得更緊了。他低頭沉思了1會,這才再度抬頭,眼中閃爍着不甘:“就算如此,你因何料定我軍圍城后,嚴浩1定不敢出來?”
他語速加快,語氣中隱隱有些激動:“方才你也說了,此人本就是囂張跋扈之輩,他豈能坐實我軍在城外耀武揚威?”
圖克斯洛朝馮璽維笑了笑,眼中透着瞭然和深思。他開口時音調平和,卻字字鋒芒畢露:“如果嚴浩敢出來,那就再好不過了,儘快滅了他,還能省下十天的軍糧,何樂不為?”
江茗禹聞言微微1怔,她忍不住看了圖克斯洛朝1眼,眼神凝重。馮璽維也皺起了眉頭。雖然代額空間很充裕,但他也明白,篡大牙折損的兵力尚未全部恢復。
車剛淡淡搖頭,打破兩人的短暫沉默:“不然,算上個保城現在南疆的8個州,已經被我軍佔了5個。”他頓了頓,目光掃過眾人,似在斟酌接下來的措辭。
“嚴浩雖然品行不佳,卻也是個機靈之輩,否則他也做不到陵泰守將的位置。我軍兵鋒正銳,就連大名鼎鼎的都建木都兵敗身死,短時間內他1定不敢出來。”
江茗禹微微頷首,似在認同車剛的判斷。馮璽維也不再堅持自己的立場,臉上看不出明顯的情緒。
“這是正常人的正常反應,而嚴浩也需要這樣的機會,來尋找我軍的破綻。”車剛總結道,語氣篤定。
說到這裏,他微微1頓,嘴角泛起1絲輕蔑的冷笑:“而這,也正是我們的機會。”
車剛話音方落,帳中1時靜默無聲。
良久,江茗禹才緩緩抬起頭,目光掃過眾將,沉聲問道:“此事你們怎麼看?”
語氣平淡,卻隱隱透着威嚴與壓迫感。
圖克斯洛微微側首,和何靖對視1眼,兩人的眼中都透出克制的神色。他們又各自看了看鄂布等幾人,最後都默然1頓,微微頷首示意“同意”。
江茗禹面色淡然,眼中卻藏不住興奮之情。他微微昂首,眼底流過1絲自信和志得意滿之色——見眾人都沒有異議,我軍這次南徵兵鋒得以順利推進,可以讓他稍稍鬆口了1口氣。
他輕巧1抖手中青絲披風,抬手1卷,斂起相貌風華的臉龐,只留下1雙明亮堅定的眼睛:“既然諸位都沒什麼異議,那就這麼定了。”
他微微1頓,抿緊了唇角,分外凝重地又道:“反正軍糧還算充足,馬上動身前往陵泰,定要將嚴浩徹底圍死在城中。”
語畢,江茗禹立即挺直脊背,作勢欲動身準備行動。他動作之利索乾脆,透出對此次行動的無比堅定信心。
圖克斯洛和馮璽維對視1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堅定的信念。這次南征,他們頂住了種種艱難險阻,終於看到了勝利的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