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天下第二
刀光耀眼，劍氣縱橫。
兩人錯身，刀劍短暫相交。
其實高手過招，越是實力相近，其實真正打鬥的時間並不長。
有的時候一個眼神、一個動作，這場比試就已經結束了。
兩人原地站定，皆是沉默。
持劍的是一位翩翩公子，面容俊秀，白衣勝雪。
星點血跡如雪后紅梅一般，順着他的指尖，滴落衣角。
他右肩被刀光所傷，提劍的右臂已不能動。
而持刀的則是一名黑衣瘦高青年，容貌也算端正，神情冷漠。
溫熱鮮血順着嘴角不斷溢出，而他肋下那道深可見骨的傷口，也不停流血。
在場圍觀這場比試的，不管是或不是習武之人皆能看出，那名黑衣青年輸了。
不過在場的人卻並沒有替白衣公子叫好，相反卻多少有些佩服黑衣青年。
白衣公子名叫楊耀輝，是聞名天下多年的第一高手。
黑衣青年名叫趙文彥，是初出茅廬兩年的無名刀客。
而正是這一場在所有人都認為毫無懸念的比試，雖然結果沒有出人意料。
但是所有人沒有料到，這個過程是如此地驚心動魄。
恐怕楊耀輝自己都沒有料到，自己會被這個年紀相仿的青年，逼到殺招盡出的地步。
縱然他贏了決鬥，也是心有餘悸。
“看來天下第一的約定，我是完成不了，也罷，就依你所言，退出江湖吧。”
輕聲呢喃了一句后，趙文彥丟了手中的刀。
刃上佈滿豁口的鋼刀落地，發出一聲脆響。
抬手捂住肋下的傷口，趙文彥有些踉蹌着邁開了腳步。
而楊耀輝也聽到了他低聲細語，於是持劍轉過身勉強拱手問道：
“趙兄弟，不以當下成敗論英雄，如此輕易退出江湖，怎對得起自己一身武藝？”
趙文彥停下腳步，側過頭笑着拱手還禮道：“多謝楊兄一番美意，只是與人有過約定，若是兩年內成不了天下第一，便要從此退出江湖。”
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楊耀輝並未多話，只是拱手再行一禮，然後沉默立於原地，目送那黑衣青年遠去。
“可惜了。”
這個江湖，每天都有無數比試和決鬥發生。
贏了的獲得掌聲和榮譽，名聲隨着勝利的次數增多，在江湖逐漸響亮起來。
輸了的不免要被奚落和嘲笑一番，更有凄慘者不慎丟了性命，很快連名字也被江湖遺忘。
雖然趙文彥的名字出現在了江湖百曉生當年的天下高手排行榜上，還是第二位。
不過在那一年過後，當新一年的天下高手排行榜出榜之際，便再沒有一個人記得這個名字了。
“你看看，我就說，今年的天下第一還是白衣劍神楊耀輝。”
“畢竟那可是白衣劍神，豈能說敗就敗的。”
“今年第二是銀槍許宏新，他去年是第四吧？今天倒是進步挺快。”
“去年第三的魔劍劉世明怎會掉到榜外了？年關他可是揚言要挑戰白衣劍神的。”
歷年農曆五月初一，便是江湖百曉生江湖高手排行榜一年一度的發榜日。
江南丹陽縣，縣城中最繁華的雲中樓中，許多閑來無事的食客，每年這個時候，也總會約上三五好友喝酒吃菜，然後坐拿着新的排行榜對今年入榜的英雄好漢評頭論足。
而雲中樓的大堂櫃枱后，此刻趴着一個噘着嘴的無聊姑娘。
姑娘年芳二八，正值人生中最美的年華，如同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惹人憐愛。
不過雲中樓的這位姑娘，可是丹陽人人談之都忍不住豎起大拇指的女中豪傑。
畢竟尋常姑娘家可不會手持兩把砍刀，追着三個吃白食的混混跑了兩條街。
丹陽女俠米清雪，一戰成名。
不過這會我們的丹陽女俠，倒是格外罕見地露出了一副小女人的姿態。
她在等人，因為日上三竿，那人還未來店裏吃飯，這讓她等得有些不耐煩了。
“米女俠，麻煩再上壺酒。”這時，有食客高聲向她招呼道。
瞥了一眼忙得團團轉的小兒，米清雪不滿地噘着嘴拎着酒壺，走到那食客面前重重地將酒壺放在桌上。
如此不滿的模樣倒是讓那名食客和友人頗為好奇，一人笑着向米清雪問道：“是何人敢惹我們米女俠生氣，告訴兄弟幾個，得空一定好好去教訓那廝一頓。”
米清雪聞言抱起雙手，不滿地冷哼一聲：“就你這三腳貓功夫，估摸着去了也就只有挨揍的份了。”
被米清雪說的那人也不生氣，反而朗聲笑道：“在下回去一定好好練武，下次一定爭取讓米女俠刮目相看。”
隨着一陣大笑，眾人笑着繼續該吃的吃、該喝的喝，畢竟米女俠這麼可愛，就算被罵上兩句，也不會讓人記仇的，而這也是雲中樓生意這麼好的一個主要原因。
而就在此刻，一個黑衣青年緩步走入大堂。
正抱着雙手氣鼓鼓地走到櫃枱前的米清雪，大大的眼睛內閃過一絲驚喜，然後便笑着迎了上去：“趙哥哥，你今天來晚了呢。”
“今天當鋪有事耽擱了，小米，還是如常就可以了。”黑衣青年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向著米清雪說了一句后，便自顧自地找了一個角落裏的座位坐下。
米清雪聞言，笑着點了點頭，然後蹦蹦跳跳着便親自向後廚跑去了，連一旁舉手示意加菜的食客都沒理。
被冷落的食客只好在同伴們的取笑聲中，頗為不滿地瞥了一眼那個獨坐的黑衣青年，向著同伴們問道：“那小子誰啊？感覺好像很得我們米女俠歡心的樣子。”
他的同伴，聞言笑着答道：“你小子整天在金陵跑，當然不知道，這小子三年前在城南買了一個鋪子開典當行。”
“這小子姓趙，聽說不苟言笑，整天就一個表情，話也不多，是個怪人。”
“而那家典當鋪也甚是奇怪，既不收古玩字畫，又不收地契文書，也不知是靠什麼為生。”
那食客又有些不解了：“可是這和米女俠有什麼關係。”
他的同伴示意他別急，然後繼續說道：“年初嘯天狼帶着他那幫兄弟下山，也不知那廝吃了什麼熊心豹子膽，竟然夜襲南門衝進縣城，米女俠與友人正巧被衝進來的山賊瞧見，被逮了個正着。”
“不過那些山賊也是不巧，抓住米女俠她們的時候，正好遇到這小子夜裏閉店，嘯天狼還讓這小子別多管閑事，後來你猜怎麼著？”
“這小子空手從一個山賊手中奪了把破刀，一人一刀把嘯天狼四十號人全他媽砍了，米女俠自己說的，嘯天狼那廝在這小子手下連一招都撐不到。”
“估摸着這小子應該是位隱居的江湖人士。”
那食客聽完友人所說，不敢置信瞪大了眼睛，然後滿臉驚訝地悄悄瞥了一眼那個獨自落座的黑衣青年。
嘯天狼再不濟也勉強算是一個初窺門徑的高手，竟然一招都撐不住。
這小子難不成是一個江湖有名的大俠？
啥時候我們這個小縣城，也有隱居避世的俠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