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回 生惻隱懷川放飛賊 解前怨珍…
謝三一尋思這要是被官府捉住,再翻出之前的案子,自己這一輩子可就徹底交代了。
看這位大師有心放過自己,遂緊忙詛咒發誓道:
“大師,只要你肯放過我一碼,我保證,絕不再行偷盜之事。
你若是不肯信我,我願自斷一指,以明心志。”
言罷,抽出別在靴子裏的短刀,竟真剁了下去。
洛懷川手疾眼快,飛起一腳,踢在他的腕部。
“既然你真心悔過,洛某便信你。
看你年紀輕輕,尚有一絲良心,不妨與你一些銀兩,歸家做個小買賣去吧。”
言罷,取出二張五十兩交子遞與他。
“多謝道長成全,山不轉水轉,咱後會有期。”
謝三也不客氣,接過交子,連叩三個響頭。站起身,擠出人群,消失在夜色中。
“翠玉齋”馬掌柜的簡直對洛懷川佩服的五體投地,非要設宴款待他,以期進一步結交。洛懷川自然也是欣然應允。
席間,談到他此次來鹽官的目的,好巧不巧的,這位馬掌柜聞他之言后,眨眨眼睛,竟興奮地一拍桌子道:
“巧了,我婆娘家住錢塘,她有一個街坊姓蔣,妹妹便是鹽官這裏的。
夫家恰好姓吳,與洛兄弟講的情況如出一轍。待用罷飯食,我派個夥計與你同去如何?
洛懷川聞言大喜,少不得與馬掌柜的推杯換盞,痛飲一番。之後便馬不停趕往錢塘。
待到蔣家時,已是日落時分。上前敲開門,與蔣老伯說明來由后,蔣母聞聲打從裏屋走了出來。
看見虎子,一把摟在懷裏,哽咽着道:
“你、你是長清的孩子吧,簡直與他兒時長得簡直一摸一樣。兒啊,我們吳家終於有后了。”
一旁的洛懷川見狀,急忙扶着蔣母坐下:
“伯、伯母,你認錯人了,他不是您的孫子。
據說您的兒媳珍珠因過度思念您的兒子,導、導致孫兒生下來時,便沒了氣息。”
蔣母聞言,頓時嚎啕大哭:
“兒啊,都是娘害了你呀。也害死了你爹,娘糊塗啊!”
“伯、伯母,您冷靜一下,坐下來聽我慢慢說。
如今您的兒媳珍珠姑娘受了刺激,業、業已瘋了。
他爹雖百般延醫為其診治,也還是時而清醒,時而糊、糊塗。
貧道此次便是受白老伯之託來此,欲弄清楚一件事。
長清公子現在何處?當年為何一、一去不復返?”
洛懷川一面安撫蔣母的情緒,一面將此行的目的和盤托出。
此時的蔣母早已哭成了淚人,舅父見狀,吧嗒一口旱煙袋,長嘆一聲道:
“往事不堪回首,還是我來講吧。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
我這妹子背着長清與她訂了一門親事,姑娘小名喚做秋月,憨實能幹,人也孝順。
無奈長清這小子回來之後死活不答應,還言說汴京的那位千金小姐已有了身孕。非逼着我那妹子將這門親事退了。
無奈之下,我那妹子便想了一個損招,以詐死來逼迫他。
萬沒想到的是,長清這孩子心眼瓷實,以為自己當真逼死了娘親,當夜便羞愧地投了河。
吳父見兒子死了,一股火也病倒了,沒幾個月也隨長清去了。
我得了信,連夜趕往鹽官縣,將妹子接到我家,好勸歹勸,她總算熬了過來。”
唉,造孽呀,沒想到那姑娘也是一個痴情人啊,倒可憐了這一對苦命的鴛鴦!”
洛懷川聞言,心不由得猛地往下一沉。
想到現代時自己身陷囹圄,新婚妻子改嫁他人,母親也是急火攻心病倒了。
想到這裏,不免淚灑當場,少頃才道:
“伯、伯母,公子已逝,想必他在天有靈,也希望您的兒媳平、平安度過此生。
不過這段往事太過離奇,便是我說了,白家父女也不見得當真。
故貧道有個不情之請,您可否與我一同回到汴京,設法開解珍珠姑娘,或、或許她會因此而徹底釋懷。”
“是呀,妹子,這位道長言之有理。
你已經害了長清父子,可不能再害了那姑娘,我想這也是長清願意看到的吧。”
蔣家舅母也在一旁附和道。
蔣母聞聽大家如此言說,更覺愧對珍珠。遂點點頭,算是答應了。
翌日清晨,遂跟着洛懷川一同返回了汴京。
未及休息,便直奔白礬樓。待見了白老伯,又見了珍珠,蔣母早已羞愧難當。
一個勁扇着自己嘴巴,痛哭流涕的將前後緣由一講,握着珍珠的手道:
“珍珠姑娘,我的好兒媳,是婆母對不住你們母子。
若不是心裏還有孫子這一線希望,我這把老骨頭也撐不到今日,可我實在無顏來尋你們。
這是我們吳家祖上傳下來的一對玉鐲,雖比不上你們家的貴重,也是婆母一片心意。
如今見了你,我這心也算踏實了,也有臉去見我那長清兒了。”
言罷,擼下腕上的玉鐲戴在珍珠手上,奔着廊柱便撞了下去。
一旁的洛懷川急忙攔住她道:
“伯、伯母,你如何又來這一出?莫非還想逼死一條人命不成?”
此時的珍珠終於如夢方醒,原來吳郎對自己的感情至死不渝。
只可惜二人緣淺情薄,註定今生無法結為連理。
看着鬢髮斑白,滄桑憔悴的婆婆,忍不住潸然淚下,扶過蔣母道:
“婆婆,事到如今,說什麼也晚了。您也老了,便不要再回錢塘。
兒媳願代吳郎盡孝,奉養您終老。”
一席話說得蔣母老淚縱橫,抬眼看了看白老伯。白老伯微微頷首道:“
是呀,吳嫂,就聽孩子的,安心在這裏住下,如今白家可不比當年嘍。”
洛懷川見一家人冰釋前嫌,便帶着虎子告辭離開。先把他送回家,又匆匆趕回了閑雅居。
不想未進院門,卻聽到裏面傳來一陣如泣如訴,音調甚是哀婉的蕭聲。
“莫非是小姑姑回來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