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孟子夫
過了兩個星期,陳夢辭職走了。陳夢回老家泰安,陪他的妻子生產。他在電鍍待了四年了,雖然已混到副線長的位置了。但也該畢業了,宛如四年本科。
“我不想讓我的孩子,常年見不到爹……老婆要生產了,我要回去陪她,以後我在家開車,天天陪在孩子身旁……”,臨走前陳夢說。
這事主要從一位工程師說起,就是那位我們初來電鍍給我考試領我們車間轉的那個三十多歲衣着成熟四方臉龐的人。
他叫孟子夫。他老家是徽省的,常年在煙城電鍍這裏,他女兒打出生到長到六歲幾乎沒見過他,這裏請假難,常年有訂單,加班多,他底薪高整天舒舒服服,不用幹什麼活,待遇和組長一樣。
所以,在裏面久了,不想出去,怕在外面找不到比這舒服的工作。這裏過年也不過放假三天,因為時間短,過年留下三倍工資。有一兩年過年他都沒回,錢是賺了不少。
可是,最近他辭職走了。前些天家裏有事,他不得不回,到家了。他女兒放學回來,看見他在屋裏。
“叔叔,你從哪兒來的啊?”,他女兒用陌生的眼神天真地看着他。當時他心裏一片冰涼。這麼些年不辭勞苦,圖的時什麼……家裏事處理完,立馬回來辭職了。
陳夢現在是副線長,知道職務越高陷的越深,所以懸崖勒馬。陳夢走了,老魏很是惋惜,又請了他吃了頓飯。陳夢臨走前,買了個數碼相機,挨個電鍍宿捨去了趟,留影,錄像。宛如大學畢業。
陳夢走了。老魏把孫少鋒調到五線巡線。把韓松調到一線接替孫少鋒上下板,二線暫停。田曉濤與姜成彬暫時保養一線和四線。
“我不想巡線,我只想做個上下板的”,孫少鋒說。可是除了他也沒有誰資歷更老了,差不多四年了,和田曉濤賈陽剛一塊進廠。
“孫少鋒不求上進,天天混ri子……”,賈剛陽私下裏說。
“孫少鋒曾是趙樹申的師傅,而我是趙樹申的徒弟……”,馮之謙給我說。
“呵呵,那我是你師叔了……”,我開玩笑說。現在孫少鋒做了巡線員,整ri悶悶不樂。“累死了!……”,孫少鋒添加完藥水過來聊天。
“做巡線挺好啊,不用固定這裏一天不停的上下板,還可以睡覺……”,馮之謙打着瞌睡說。“那我寧願上下板,沒那麼多事……”,說著去一線了。
老魏他們在添加銅球,喊他過去幫忙。韓松去了一線,和賈剛陽不和。
賈剛陽無事就過來看視,指導新人,也指導舊人。韓松去年冬天過來的,半年了,已不是新人,板子上的完美。
“你瞧你這邊料上的鬆鬆垮垮的,怎麼只上一顆螺絲,萬一中途掉槽板子燒焦了……”,賈陽剛過來指點,鯰魚大嘴一張一合,慢悠,而神態嚴肅。
“不會的。就剩這一顆螺絲了,你看,另一顆滑絲了……”,韓松解釋說。
“那你為何不去換一顆螺絲?”,賈陽剛厲聲說。
“找不到!哪裏有一顆好螺絲,你看,工具盒裏都是壞的……”,韓松接着解釋。
“那我看看……”,說著,賈陽剛彎腰低頭在工具合里找了半天,手裏出現了一顆螺絲。“這不是好螺絲嗎?自己不認真找。”說著打了個暫停。
“上去!把這顆螺絲換上!”,說著把那顆螺絲交給了韓松。
韓松面sèyin沉,接過螺絲,咚咚咚……跑上了線上高架梯道,找到那掛板,移動天車吊起把螺絲換上,擰好。
賈剛陽到線上轉了一會又回來了,正好新人黃凡玉那邊下了一片燒焦的板子,說是燒焦,也不過只板邊的銅沒有沉積均勻,邊料中途掉了,板子少了保護,導致電流過大。
這時賈剛陽過來批評黃凡玉。
“黃凡玉!螺絲掉光啦!幹嘛吃的!”,賈剛陽吼了起來。
“罵誰呢?”,黃玉凡沒有吭聲,而韓松火了。
“沒罵誰,我說黃玉凡!”,賈剛陽瞪起了眼睛。
“你別指桑罵槐,我錯了我承認,而你罵人就不對……”,韓鬆氣憤的說。
“我就說你韓松!你是老員工。黃凡玉才來幾天?你不知道螺絲掉了該補上?你不知道沒有螺絲可以去別的地方找?你不知道只有一顆螺絲會掉邊料,掉了邊料板子會燒焦,燒焦了要重工?我說你咋啦?批評你咋啦?說你你聽着,錯了就錯了還發脾氣!剛才說你你就不服是吧?……”,賈剛陽不讓韓松還口接二連三的說著沒完。
“啪——”,韓松把架子摔在地上。“撿起來!!!”,賈剛陽大吼起來。
“賈剛陽!別老把自己當幹部!老拿雞毛當令箭!不就工廠里一個小領班嗎?值得這麼驕傲嗎?出了工廠誰認識你,你還是一個打工的?”,韓松挖苦着反擊,話語不多,但句句犀利,一下子把賈剛陽的虛榮心刺傷,鮮血淋淋。
賈剛陽早把富耕的事業當成自己的事業,兢兢業業,奮發圖強,夢想有朝一ri,登上課長的寶座,能夠在煙城開發區買房,再買輛轎車,然後榮歸故里。
現在已經當了一年躲巡線員,再干一兩年可能就升線長了,所以他不學其他巡線員沒事躲起來睡覺,他沒事就線上轉悠。
現在副線長陳夢走了,誰當副線長還沒定,所以他更加敬業。而此時,韓松的舌劍深深刺破了他的夢。他頓時變得瘋狂。
“韓松!!!老子給你沒完!”,賈剛陽怒吼着。
“怎麼著?下班比劃比劃?”,韓松反客為主,卻又開始挑釁。
“好!下班等着!你只管叫幫手,八點半廠外面小樹林裏見。”,賈剛陽下戰書。
“好!你也只管叫人,不見不散。”,韓松應戰。二人下了班各自找了幾個幫手。而韓松先去外面一家蒙古飾品店裏買了一把匕首,再去的小樹林。
二人如約先後到場,韓松來了兩個幫手,賈剛陽三個兄弟。開始動手時,韓松沒有動刀。只是三個打四個有些吃虧,韓松自己挨了不少拳腳,於是掏出匕首,賈剛陽他們一看韓鬆動刀,轉身便走。賈剛陽跑的快,倒沒挨刀,賈剛陽的一個兄弟跑的慢,中了一刀,很重……韓松放過他,拿着刀,衣服上染着鮮血,四處找賈剛陽……
我在宿舍剛洗完澡,剛坐在床上,一個人推門進來,渾身血淋淋的。
“韓松,你幹嘛呢?怎麼回事?”,孫少鋒驚訝地問。
“姜成彬呢?”,韓鬆手裏還拿着刀呢。
“正洗澡呢,”,我說,我洗完澡姜成彬剛進去。
“怎麼啦?韓松。”,江成彬隔着洗澡間的門問。
“你的手機我用用,給賈剛陽打個電話,我的手機打給他,他不接。”,韓松語氣倒很平和。
“在我床上放着,”,姜成彬說。於是他拿着姜成彬的手機給賈剛陽打電話,而那邊說已關機。
“還躲起來了,看他躲過初一,躲得過十五,老子非弄死他……”,韓松自言自語。接着把事情的經過給我們講了一番。
姜成彬出來找件衣服給他換上,勸他把刀藏了起來。然後,他出去了。
我們議論會就睡了。晚上上班,他和賈剛陽都沒有來,開會的時候,老魏說起了他們。
“以後大家工作上有什麼不舒心的或生活上什麼困難請講出來給我,我能幫助的一定幫助,我若不能,可以請江組……賈剛陽韓松下班打架鬥毆,韓鬆動刀致人重傷,傷者住院,醫院報案,韓松現已被當地派出所拘留,派出所又把案情反映到廠里,現在廠里已發出郵件通告,他倆全都開除……”,老魏很是感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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