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騙子
翌日天麻亮,趙鴻便起了床,來到北影廠門口。
這是他前世的起點,也是他現在的起點。
不是趙鴻要起那麼早,而是劇組一般八點就開機,也就是說群頭五六點開始就要往劇組拉人。
這裏從上世紀八十年代開始就是默認的群演聚集地,京城大大小小的十幾個影視基地或劇組如果缺人,就從這裏拉人。
後來衡店崛起,這地方也就慢慢落寞了。
趙鴻蹲在馬路牙子邊,看到北影廠門口有很多追夢的“有志青年”。
對比光鮮亮麗的明星,他們穿着樸素,看起來有些不修邊幅,裹着大衣在寒風的呼嘯下瑟瑟發抖。
有的站着,有的坐着,有人冷的直跺腳,有的在吃早餐,形象各異。
這時,一位流里流氣的小混混來到趙鴻身邊蹲下,低聲道:“兄弟,要演戲嗎?一百塊錢,我可以帶你直接進劇組。”
趙鴻打量了這人一眼,道:“真的假的?”
“真的,還可以給你安排角色,當然是沒有台詞的。”這貨道。
這時,一輛破爛的麵包車停在北影門口,車窗搖下,一人伸出腦袋,拿着大喇叭喊道:“死屍,50一天,來15個。”
嘩啦啦!
一幫“有志青年”齊刷刷的衝到麵包車跟前,就連吃着早餐的人,也是把飯盒往垃圾桶一扔,嘴都沒抹乾凈就沖了上去。
那速度一個比一個快。
實在是50一天還蠻有誘惑力。
“我來!我來!”
“大哥選去!我去!”
“我演過死屍,我很有經驗!”
“老大,選我,我有八年表演經驗!”
“我有十年……”
……………
一大群人圍在車跟前你一言我一語的,好不熱鬧。
麵包車上的群頭,直接點道:“你……你……還有你……你………上車。”
他數了十五個人,一幫龍套湧上車,車子呼嘯而去。
乾脆利落!
沒有被選上的群演只得悻悻的回來,再等其它影視基地和劇組的車子。
趙鴻沒有動,不是他不想去,而是已經來不及了。
他旁邊那貨得意道:“兄弟,你看到了吧!劇組的車不好上,你給我一百,我直接帶你去劇組。”
“我為什麼相信你?”趙鴻淡淡道。
“你可以絕對相信我,這一帶就是我罩着的,我認識很多導演,那個保強伱知道吧,就是我介紹給紅褲子的………”
這貨一頓吹,趙鴻靜靜的聽,等他吹的差不多了,趙鴻恍然,原來你這麼牛逼。
“這樣,我也不要你帶我去劇組,你直接把我送上車。”
“可以,一百。”這貨伸出手。
“我不用你帶我去劇組,應該50才對。”趙鴻討價還價。
“一樣的,你上車跟進了劇組一樣的。”
“好吧,我上車給你。”
聞言,這貨頓時不樂意:“你跑了怎麼辦?”
“你不是說這一帶你罩的嗎?我如果跑了還混的下去嗎?”
席鴻反問,這貨老臉有些不自然:“不一樣,一碼歸一碼。”
“那算了,我自己搞定。”
趙鴻揮了揮手,示意他走開:“你別在這影響我”
看他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不太好騙。
這時,又一輛麵包車停在北影門口。
這騙子抓住趙鴻的胳膊急道:“快給我一百,我帶你上車。”
“上車就給,童叟無欺。”
趙鴻抽出一百,在他面前晃了晃。
騙子伸手抓錢,趙鴻拿錢的手卻躲了開。
“好。”
騙子拉着他就沖了出去,邊沖邊大喊:“走開,群頭是我表哥。”
說著就扒開前面的人群。
前面人群根本不聽他的,管你是誰,就算京圈太子也不行,頓時罵罵咧咧。
“滾開,別拉老子。”
“你是不是有病,滾。”
…………
騙子憑着自己的不要臉,生生的趟開了前面的人。
趙鴻在騙子後面,直接朝他屁股狠狠踢了一腳。
“去尼瑪的!”
騙子被踢的一踉蹌,撲到了前面人身上。
場面一度混亂!
趙鴻則趁着混亂,鑽到了最前面,隱沒在最前面的人群中。
“卧槽,特么的,別讓我再看到你。”
騙子穩住身形時,已經看不到趙鴻的人了,他也被重新衝散到了外圍,再想進去,已經不可能了。
這一刻他終於意識到這年輕人估計早就看穿了他,裝成受騙的樣子,裝成討價還價的樣子,裝成是“豬”的樣子。
人生如戲,戲如人生!
此時麵包車上下來一位魁梧大漢,對着群演大喊:“20個能吃苦耐勞的,70一天。”
“卧槽,70,相當於干兩天了!”
“雞哥大器!”
“雞哥,我,選我!”
“………”
群演們頓時又開始嘈雜起來。
趙鴻沒廢話,瀟洒的扔過去一包煙道:“雞哥,我沒別的優點,唯一的優點就是能吃苦。”
看到迎面飛來的東西,雞哥下意識的接住,低頭一看。
卧槽,華子!
捨得下血本啊!
雞哥不露聲色的將煙裝進口袋,識趣的看了一眼趙鴻,伸手點了點他道:“我最喜歡能吃苦的年輕人,上車。”
他這相當於賺了兩份錢,賺了劇組的,還賺了趙鴻的。
遠處的騙子看趙鴻輕而易舉的第一個上車,不忿的朝地上吐了口唾沫,罵道:“瑪德,下次見到你,非打你一頓。”
趙鴻上車后,坐在了離副駕駛最近的位置。
雞哥很快選好二十人,麵包車裏顯得特別擁擠,就連過道都是人。
而且空氣也不流通,味道很難聞。
趙鴻前世起碼幹了十年的龍套,對這樣的壞境和氣味早就習慣了。
誰誰誰說過:吃的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千萬別信這句話,這幾十年,龍套當中就出了這麼一個保強。
打螺絲都比龍套成功率高,真的!
“喂,小子,這麼年輕,幹嘛不上學?”
雞哥在副駕駛,手上夾着煙,扭過頭,看着趙鴻道。
趙鴻看到他雙指夾的煙,就要燃燒殆盡,還有長長的煙灰沒有彈落。
瑪德,空氣就是被你這樣的人污染的。
他道:“正在上,京城電影學院。”
卧槽?!
雞哥驚的手一抖,頓時燙到手指,疼的雙指一松,那還在燃燒的煙蒂頓時掉在了不可描述的部分。
他趕緊起身撣了撣褲子,才把那燃燒的煙蒂撣到地上。
而他不可描述的部位,出現了一口小洞。
好似有一抹紅,一閃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