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賀城，賀城
小倩又木然的點點頭，跟着桃子到了后廚。這妓院不光是做皮肉生意，那些恩客在這裏也可以吃喝，所以後廚是要有的。不過廚子已經跑了，飯是桃子做的。都是窮苦人家出來的孩子，什麼苦沒吃過，又什麼活兒沒幹過。
“小姑娘，難為你了。本就不該讓你去那種地方，你能安安生生的回來便好。”葉季聽見小倩回來，也趕到后廚。
跟小武在一起的日子讓這個原本註定孤老一生的老頭子有了享天倫的錯覺。他的性情也隨着變了很多，不再如從前那般冷漠和唯利是圖。這次都會主動出來安慰小倩。
“葉神醫，我沒偷到靈狐金丹，小武他是不是沒有救了？”小倩抬起頭來，眼睛裏蓄着淚水，她是怕眼淚一旦流下來就再也止不住了。
“怎麼會呢，總有別的辦法的。”葉季笑着說，“老夫有個師兄，人稱鬼醫，可是什麼病都能醫的。我帶着小武去找他，就有救了。對了，你到靈狐山莊沒有遇到危險么？”
葉季也不相信小倩一個人到靈狐山莊還能全身而退。
於是小倩便將路上遇到大智和尚，把他誑上山，然後投石問路找到靈狐塔。又在塔上遇見穿狐皮的女子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跟葉季說了。桃子在一邊聽着，覺得這事情太過匪夷所思，講到驚險處，她都花容失色。
“你說那女子給你一顆藥丸吃下？”葉季卻是在意小倩吃下的那顆藥丸。
自然小倩不會跟他說那藥丸是用來斷情的。
“那恐怕只是我在塔底下做的一個夢。”小倩說道，“夢裏我受的傷，醒來都不見了。”
“那也不一定，想那靈狐山莊本來就是以幻術獨步天下。那個一百七十多歲的女人自然是箇中高手。這東西到了一定的境界，恐怕就是假作真時真亦假了。”
“那又如何？”
“說不得那女子給你吃的，就是靈狐金丹。”葉季分析道。
“怎麼會，”小倩驚得站起來，“她為何無緣無故給我吃那東西？”
“你說你快天亮時才出了靈狐山莊。”葉季又說，“那裏離這鎮子數十里，你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裏跑回來，一路上就沒有覺得累么？”
經葉季一提醒，小倩才注意到，自己一路上確實沒有休息。當時只擔心小武的安危了，根本就沒有在意累不累的事情。
“我好像並沒有休息。”
“那就是了，我取你一點血出來查驗一番。”
葉季在小倩指尖采了數滴血，在水裏稀釋過後，往裏倒了一些五顏六色的粉末。停了一陣之後，似乎也沒有什麼異樣。他不甘心，又采了數滴，這次是將小倩的血直接滴在小武的胸口上。
在三個人的注視下，那血滴初時在小武的胸口上上微微晃動，沒多久，便開始往他身體裏滲。也就一刻的光景，血滴便完全滲入小武的身體裏，只在皮膚上留下一點淡淡的血痕。葉季再檢查小武的胸膛，發現滴血的地方骨頭已然奇迹般癒合了。
“當真是有如此功效。”葉季突然高興起來，“恐怕那女子給你吃的真是靈狐金丹！”
聽到此，小倩和桃子也跟着歡快起來。小武有救了。
“我要把自己的血滴到他的身上么？”小倩急切的問道。
“不用，取一些血放在浴桶里，讓他在裏面洗個澡就好了。”
“那要多少血？”
“這個……應該不用太多。”
一桶水，加上半碗血，只有一些淡淡的紅色。把小武放進去，呆了一炷香的時間，紅色完全被小武吸收，葉季再檢查，並沒有太多的好轉。血還是不夠。
用了兩天時間，如此重複了五六次，小倩已經不能再流血了。期間葉季雖然給小倩用了益氣補血的葯，但是這麼頻繁的出血，她還是受不了。
“我不要緊，只要他能治好，我的血全部流乾的可以的。”小倩不甘心。
“你的血可金貴着呢，讓你血流干而死，那不就是殺雞取卵了么。”葉季安慰她，“現在這小子身上的傷已經好的七七八八了。筋脈和骨骼都已經癒合。剩下的，靠他自己也能痊癒的。”
“如此也好。”小倩放棄了繼續給小武血的念頭。
“對了，你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去令丘山？”本來小武跟葉季回來就是要帶小倩走的。不過現在乾娘已經死了，也就沒有人再壓榨她們了。
小倩搖搖頭，說道：“我要跟桃子姐留在這裏，用乾娘留下來的錢將這座妓院改成客棧，也做點生意。我從小在鎮上長大，我怕到了別處會不習慣。”
其實小倩雖然年紀小，但卻明白，若是跟着小武走了，恐怕沒人知道會不會有心痛的那一天。靈狐塔中的女子既然給她吃了靈狐金丹，恐怕她說的“心痛斷腸”也是真的。如果再也不跟他見面，也就不會有什麼負心，有什麼心痛了。
“也好，安定一點，總比顛沛流離強。”這樣的話能從葉季口中說出來也是難得。
話說大智奔下山去，在破廟裏找到自己的師父時，他的師父已經圓寂。
大智自小跟着師父，從來就沒有經歷過沒有師父的日子。所以變得無所適從，好在出家人對生死本身看得比較沖淡。悲傷過了，便在破廟的後院找棵樹，在樹旁將師父草草埋了。
師父說走就走，也沒給他留下什麼遺言，更沒有留下遺物。大智只能兩手空空往前走。整日用野果溪水充饑，終於餓的走不動了，便躺在大路上不肯起來了。
結果正好碰上魅娘一行。
將他為救師父去靈狐山莊盜寶的事情講了，朵兒聽得卻是聚精會神。
“和尚哥哥，你接下來要到哪裏去？”
“俺也不知道，以前都是俺師父帶着俺走。俺也不用管到哪裏。”大智經朵兒這麼一問，也是眉頭緊皺，“去哪裏”這麼高深的問題，他可是不願去想的。
“要不你跟我們一起走吧。”朵兒自然是喜歡熱鬧，“我好想去看看那個靈狐塔呢。”
“朵兒不許胡說！”魅娘在外面駕車聽見朵兒的話，便要阻止她哪裏都想去的念頭，“小和尚跟我們一起去令丘山罷。一路上保准讓你吃的飽飽的。”
“好啊。”一說到吃的，大智便來了精神，什麼煩心事都拋到了腦後。
一路上四個人迤邐前行，有大智這個活寶在，倒也多了不少歡快。
令丘山在陽夾山東北四百里處。
山前有一座城，名叫“賀城”。一條賀江橫穿賀城，將一座城切割成東西兩部分。如此依山傍水的格局，自然是鍾靈毓秀，人傑輩出。不過在和煦的表面下，總有暗流涌動，就像有光就有影一樣。
如今這座城就像是一張藏寶圖的終點，低調的吸引着各路豪傑。
葉季跟小武雖然沒有騎乘，卻不出十日便到了令丘山。一路上葉季教他呼吸吐納之法，並依此法調動全身力量，集中於腿上。葉季的輕身功夫便是如此練成的，而小武聰慧異常，恐怕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了。
不出五日便掌握了個中技巧，只欠時日進行熟練貫通。而且他體內還流着小倩的血，那可是飽含靈狐金丹靈力的鮮血。小武每一次奔跑，都覺得自己身上血脈翻湧，大有噴薄而出的架勢。
那金丹畢竟是妖物煉化而成，小武多加錘鍊，反而讓妖性變得更加強烈。有時葉季把他拉的遠了，他心中焦急，一雙眼睛還會變成血紅色。
不過這諸多變化小武不曾體會，葉季也不曾覺察。只是不夠致命，卻也沒有什麼大礙。二人你追我趕，倒也愜意，第九天的下午，二人便到了賀城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