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9章 超品，祭劍
“六道閣下且慢……”
人未到，聲先至。
白圖盛猛地扭頭看向聲音來源處，便見伴隨着陣法禁制自動打開，一道身影從門外走入。
他身穿黑衣，年紀輕輕面容普通，眼中卻昂揚着自信，眉宇間與東皇有六分相似。
正是東皇之子，東玄！
再轉頭看向六道界主，便見六道界主不動聲色，彷彿對東玄的到來早有預料。
也對……
這裏畢竟是六道的道場，東玄來此地，六道又怎能不知？
若是六道不允許，東玄又怎麼可能在關鍵時刻傳來聲音？
對眼下的一幕，白圖盛心中已然有所估算。
心中微微一嘆，回想到來此地之前青鸞的叮囑，白圖盛再次露出商務假笑。
他轉過頭來，卻一語不發，只是對前來的東玄點了點頭，端起茶杯輕嘬一口。
茶，微涼。
……
陸銘看着眼前的東玄，神色微微有些恍惚。
隱約發現東玄眼中有冷光劃過，這讓陸銘心中一嘆，卻也只能佯裝什麼都沒察覺到……
陸銘死於六道之手，這事兒已經傳遍了整個已知宇宙，基本等同於除青鸞東皇開戰之外，這段時間內已知宇宙發生的最大事情。
而東玄曾與自己有舊，算是個朋友。
殺友之人就在眼前，東玄如何做想也一目了然了。
只是交情不深，情誼也不足。
東玄奉命前來，倒也沒有找六道麻煩的可能……
隨着陸銘揮手，一張大椅出現在了廳堂當中，位於陸銘下手，白圖盛對面。
對陸銘施了個拱手之禮后，東玄坐在椅子上，先是看了眼白圖盛，又看向了陸銘，復而才再道。
“六道閣下，晚輩此次前來，所為的便是此事。”
說著，他同樣從內天地中取出一張請柬，遞到了陸銘面前。
陸銘伸手接過請柬，仍是無需閱讀，東玄已經開口。
“家父之前一行，略有所得。正如外界傳言，家父已經步入了半步歸一境……而三月之後，家父想廣邀道友共聚一堂，以武會友交流武道經驗，卻不知六道閣下能否給家父一分薄面？”
東玄的語氣平平淡淡，並不算熱絡。
白圖盛也全當無事發生，不發一言。
惟有陸銘拿着兩張請柬粗略一看，禁不住嘿嘿一笑。
“重了……”
“時間重了。”
“青鸞道友的收徒宴，與東皇道友的論武宴，都開在了三個月後。雖然某家確有分身之法，但此等盛會以分身前往，乃是對主家的大不敬……恩，兩位還真是給某家出了個難題啊。”
這般說著，陸銘卻放下了兩張請柬，想了想，看向東玄與白圖盛二人，才道。
“你二人，是否還肩負邀請他人的任務？”
東玄與白圖盛對視一眼，同時點頭。
“是的。”
“我這兒，是你們的第一站對吧？”
東玄和白圖盛不知道為何話題會轉到這裏，但還是點頭：“是的。”
“家師（家父）有命，先來拜訪六道閣下。”
陸銘嘿嘿一笑：“對我還是很重視的嘛……或者說，對我手中的那份傳承，還是很重視的嘛。”
話一出口，東玄目光一冷，白圖盛又喝了口涼茶，便聽陸銘的聲音同樣轉冷。
“咱們也別搞這些么蛾子了……有什麼事情大家打開天窗說亮話，也好節省下時間與精力。眼下某家的時間精力可不夠用。”
說完，先看向東玄：“我殺了陸銘，東皇那邊是什麼想法？”
東玄表情一默，很快說道：“沒什麼想法。”
“陸銘既然死了，那就意味着他擔不住武宗傳承的因果……人死燈滅，家父對此無話可說，更不會因為這個而來找六道閣下的麻煩。”
陸銘嘿嘿一笑：“他倒是大氣，但不找我麻煩歸不找我麻煩……他卻是沒說找不找那份傳承的麻煩。”
這讓東玄不說話了。
對東皇，對青鸞而言，陸銘是，也不是關鍵。
武宗的傳承才是關鍵。
而眼下六道得了陸銘的遺產，自然吸引了兩位半步者的視線。
陸銘再轉頭，看向了白圖盛。
“對我手上的這點兒東西，青鸞道友那邊又是什麼想法？”
白圖盛似乎有些接受不了陸銘的直接，想了許久他才開口。
“閣下若是能分享共研自然最好，若是不能的話……”
不等白圖盛說完，陸銘已經打斷道。
“若是不能，青鸞道友會要了我的命么？”
白圖盛不做聲。
說完又看向東玄：“若是青鸞想要我的命？你爹能同意么？”
兩人眉頭一皺，不做答，卻也清楚已經不知不覺間丟了這場對話的主動權。
而答案，顯然是不能的……
兩強對峙，互相制衡，如此夾縫生成，也就給了其他人在夾縫中生存的機會。
但事情若是只有看上去這麼簡單，陸銘如果單純的只想活命，他也就沒必要頂替掉六道的身份——他以本體現身，同樣可以在夾縫中求存。
念及於此，陸銘笑着開口。
“其實陸銘的傳承，並未在某家手上。”
這般說完，他迎着白圖盛與東玄不解的眼，重重一嘆。
“那份傳承我參悟不透，便找到了時宇，與他一同研究參考，大部分的傳承都在臨淵界域那邊……對了，你們知道臨淵界域么？”
白圖盛與東玄眼有茫然，沒聽過臨淵界域這個稱呼，這也引得陸銘再笑道：“回去跟你們家長輩打聽打聽，自然也就清楚了。”
說完，不等白圖盛與東玄開口，陸銘又看向了兩張請柬。
“之前某家與王佛一戰，傷了根基，到眼下仍是重傷難愈，急需閉關。”
“青鸞與東皇道友三月後的宴席，某家是準備參加的……但因為身體抱恙，也只好分身前往。”
輕撫兩張請柬，陸銘笑道：“兩處我都會去，到時候分身前往的冒犯之處，還望兩位身後之人海涵。”
陸銘的意思一目了然——不說立場，不選邊站。
話至此，陸銘捧杯送客，東玄與白圖盛兩人對視一眼，知趣離開。
直到兩人徹底走遠，陸銘方才放下茶杯，冷笑一聲。
‘兩虎相爭，夾縫自生。’
‘若只是求存，我大可不必頂了六道的身份，眼下本體因果全消，等同於不存在之人，去哪兒都能藏得住，保證誰也找不到。’
只是陸銘本身就身在局中，武宗傳承在身，有些事情註定逃不掉。
與其被動迎接什麼，不如主動入局，做幕後操盤手，當那兩虎相爭背後的獵人！
未知之地，靜悟空間中。
陸銘的本體緩緩睜開眼。
身邊，菩提妙樹灑下玄妙凈光，凈化陸銘心靈，消解陸銘心魔。
此事陸銘一直在做，到現在已經不再受心魔影響，反而想通了更多。
他無需在乎系統中是否有武宗的後手。
只需要當成有，並做好相應的準備，以不變應萬變就夠了。
與此同時，局勢至此，陸銘也完全沒必要因為顧及武宗在系統中留下的後手，而對系統置之不理棄之不用。
正相反，他還要深挖系統秘密，繼續通關！
想到自己在這三個月中的成長，陸銘輕舒口氣。
“眼下的我，大概也有入局的能力了。”
念頭迴轉之間，陸銘嘴角一咧，帶出一縷殘酷與暴虐。
體內氣息隱現，竟與三月之前有了本質上的不同！
三月前的陸銘就是法身絕顛，而在容納了六道這個超品之後，藉著六道的界限之力與武道經驗，結合靜悟空間與兩枚武意精華的力量，如今已經順理成章的完成了到超品的蛻變！
在陸銘雄厚的積累面前，這一步對他而言並不算困難。
打開小遊戲系統，看向終極五關之四，道化原點。
當看到那956.7的難度係數之後，陸銘收斂了臉上有些恐怖的表情，化作了無可奈何……
“道化原點沒了，這難度係數可不好降了。”
而眼下的難度係數，杜絕了陸銘嘗試此關的可能性。
看上去，系統關卡被尬在了這裏，那神秘的，可能存在巨大秘密的終極五關之五已經對陸銘說了拜拜……但實際上，這一局仍舊有解。
這也是陸銘仍然在維繫六道這一身份的根源所在。
“錯誤……”
“道化原點的源頭，錯誤，百分之百能降低這一關的難度係數。”
念頭這般閃過，渡鴉總部中的六道慢慢拿起了青鸞的請柬，看向上方道宗兩個大字。
眸光閃爍之際，無人知曉此刻的“六道”在思考什麼。
……
臨淵界域。
遷星準備工作進行的如火如荼。
隨着道化原點消失，道化怪物的總量不再增加，臨淵界域的局勢自然也好了許多。
但眼下仍不是遷星的最好時機，八人議會正在清理殘餘的道化怪物，需要等到道化怪物的數量降低到一定程度之後，才能正式進行遷星工作。
不同於民眾們的喜悅以及對未來的嚮往。
八人議會卻心事重重，彷彿身後有猛獸追趕。
今日，宇宙監控台傳來情報，他們定位了一尊仙尊境道化怪物，代號：核子。
在眼下的局勢下，仙尊境道化怪物殺一個少一個，故而但凡發現，八人議會團必然以雷霆之勢出擊。
消息傳到了八人議會當值的時宇手中。
八人議會中的其他七席，皆外出獵殺道化怪物，眼下只有時宇一人得閑。
而仙尊境道化怪物如同地雷，絕不可放過，否則後患無窮，故而時宇也不多想，立刻動身出發。
一路飛出臨淵七星的欺天界網，呼吸着明顯淡薄了不少的道化輻射，時宇英俊的臉頰上露出一絲髮自內心的微笑。
這就是他所期待的未來。
這就是他所努力的目標。
縱然事情的進展不算順利，錯誤仍在，青鸞與東皇也不知何時會將目光投向臨淵界域，但至少眼下的局勢對於臨淵界域而言已經算是破局，他沒有什麼可不滿意的了。
循着星圖一路前行。
沿途中道化怪物越來越多，卻皆被時宇的界限之力橫掃一空。
如此，一日之後，前方陡然煥發無盡光熱，一枚恆星大小的球體橫亘眼前，劇烈的輻射波動遙遙盪開，引得時宇都慢慢眯起了眼睛。
身為超品巔峰，時宇無懼任何道化怪物。
只是以他的實力看去，卻覺得這名為核子的道化怪物，與一般的道化怪物似乎不太相同……
古怪之感很快消散。
畢竟道化怪物扭曲難言，奇行種多了去了，偶爾出現一兩個特殊的也沒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
當即抽出斬道神兵，時宇深吸口氣，界限之力開始醞釀。
然而下一秒，時宇卻陡然一愣。
因為他看到，那名為核子的道化怪物飛速收斂了輻射與光熱，又如同幻影一般快速崩滅，煙消雲散。
核子消失的原地現出一道身影，看衣着打扮正是自己的老熟人，六道界主！
……
四目相對，時宇表情一扭，有些尷尬。
對六道，時宇的情緒是有些複雜的。
雙方本來合作的不錯，結果自己等人單方面拋棄了六道，對其不管不顧。
也不知道近期六道遭遇了什麼……但大抵不會太好過了……
然而心思電轉間，時宇卻猛地皺起了眉頭。
手中長劍一撩，直指六道。
“你是怎麼過來的？”
“與青鸞合作？還是跟東皇攪和在了一起？”
已知宇宙來到臨淵界域的途徑就這兩條，而無論是哪條，對時宇，對臨淵界域都不是個好消息。
這意味着半步者已經將目光投射過來……而眼下的臨淵界域，並無抵擋半步者的能力。
六道卻不正面回應時宇的問題，只是目光飄忽片刻，方才一凝。
他看向時宇，緩聲問道。
“一個問題……”
“你們為了擺脫錯誤，而選擇禍水東引，把錯誤引到已知宇宙那邊，你們真的不愧疚么？”
聲音低沉，有些模糊不清晰。
時宇不知為何心中一顫，卻下意識地說出心中所想。
“為何愧疚？”
“我等技高一籌，所為也是自救，舍人為己，理所當然。”
話音落，時宇眉頭一皺，不知自己為何會說出了心底的大實話……
便聽六道聲音再響。
“下一個問題。”
“你們八人議會團，有人不愧疚么？”
時宇一時無言，很快皺緊了眉頭。
“問這些作甚？眼下局面至此，這些往昔又有什麼可聊的？”
忽有低笑聲從六道的面具中盪開。
“這些啊，這些可有太多可聊的了。”
他一邊說，一邊摘下面具，露出面具下隸屬於陸銘的面容。
迎着時宇錯愕驚訝的目光，陸銘笑眯眯道。
“我現在遇到了點兒麻煩，為了解決這個麻煩，我可能得要不少人，乃至不少無辜者的命。”
“我本身其實並非是一個很嗜殺的人，對於無緣無故索他人之命這等事情，在下也很有心理負擔……”
濃郁的界限之力從陸銘體內盪開，引得時宇目光一縮。
超品之力！
眼前這個傢伙，竟然在短短几個月的時間，跨過了超品界限，成就了超品之身！
陸銘卻彷彿沒看到時宇的驚訝與凝重，仍舊自言自語道：“不過聽了你的答案，我現在倒是沒什麼負擔了。”
“我認為你說得對，技高一籌，所為自救，舍人為己，理所當然，自然也無需愧疚。”
劍吟之中，一柄彷彿粗糙鐵片似的長劍落入陸銘手中。
長劍輕吟，因主人的重新寵幸而歡呼雀躍。
伸手撫摸凶劍，陸銘嘴角笑容更盛。
悠揚聲音從其口中盪開。
“殺人者人恆殺之，害人者人恆害之。”
“某家初入超品，便拿爾等祭劍，結合爾等之前的壞心，你們也不算冤屈。”
隨着陸銘口中字字吐出，周圍空間頃刻閉鎖，如同孤島。
這不單單隻是超品界限之力，更是抵達超品境界的無限特徵所帶來的至強力量！
時空已被容納。
整片空間都在陸銘的力量下，被摘除出臨淵界域。
這保證時宇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的同時，更能保證此地發生的一切，皆不被旁人知曉。
可能唯有半步親至，方才能夠看出端倪。
而面對陸銘的時宇卻只是半眯着眼。
當陸銘說完了話，完成了時空封鎖的這一刻，時宇咧嘴一笑。
“你說的有道理。”
劍光忽地飆射，瞬息間擊向陸銘眉心。
陸銘簡單伸出雙指夾住劍鋒，卻陡然感覺到劍上力道極其微弱渺小。
時宇的聲音突兀響於耳邊。
“但想用我們解決你的麻煩，你可能高估你自己了。”
“噗嗤”一聲輕響。
長劍從身後貫胸而入，帶出大捧金色的血液。
然而血液剛剛噴出，卻又如同有自我意識般重新縮回了陸銘體內。
時宇手中的斬道神兵齊根而斷，鋒刃竟然與陸銘的身體融合為一，不分彼此。
這一幕讓時宇快速抽身退後的同時眉頭一皺，很快恍然。
“超品的無限特徵……”
對於無限特徵，臨淵界域是有記載的，但無人修鍊過。
因為此乃武宗晚年時提出的一種理論性特徵，相關功法並未研創而出，自然無人得以入門。
且看眼下陸銘的狀態，顯然已經成就了超品，而無限特徵亦是提升到了超品檔次！
無限的容納，無限的吞噬。
它是全，是一切！
容納區區一柄斬道神兵，對眼下的陸銘而言就如同吃飯喝水般簡單輕鬆——甚至於時宇自身的血氣與界限之力，都屬於可以被無限容納的部分。
這意味着同級的絕對防禦！
就如同在青鸞仙界大開殺戒時那般。
以無限為武道之基，陸銘在同級之中的戰力，堪稱bug，相當無解。
正值劍氣從陸銘全身飆射而出，如同虛空風暴般刮向時宇，然而時宇卻只是站定於原地一動不動。
劍風吹過之時，時宇毫髮無傷，彷彿不處於此處時空般，任何打擊都不能沾染其身。
見得此一幕，陸銘也笑了。
“時間。”
是的，時間。
時宇，修時光武印，證逆時永恆法身！
但隨着最後一縷劍風吹過，時宇卻慢慢低下了頭，看向胸口。
胸口處，一道劍痕穿透時光的力量，從過去現在未來三個方面同步擊出，打在了自己的胸前。
血痕點點如紅梅綻放，傷勢不重幾近於無，但時宇卻臉皮一抽，臉色難看。
他意識到了一點。
無限意味着一切，自然也包括了時間。(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