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殺招
顧惟欽用手掐着后腰,但完全無法緩解從那裏傳來的虛弱感。
如果無法凍結的話,顧惟欽費盡心思逃回湖裏的舉措可以說毫無意義了。甚至還起到了副作用,憑顧惟欽疲憊不堪的身軀,在水裏只會被限制,只能束手就擒。
顧惟欽的眼神還沒有半點屈服的意思。
他清楚地記得自己是為了什麼而活下去的。
顧惟欽用不了元靈,鐵子廢掉了右臂,雙方的傷勢都很嚴重,但鐵子的傷勢更勝一籌。不能說誰有絕對優勢。
那麼,接下來,就只有肉搏了么?
顧惟欽正抱有肉搏至死的信念,打算髮揮能多用一隻手的優勢主動進攻,卻卒然停住了,他感覺到身體暖暖的,多了一種充實感。
之前顧惟欽不是站在冰面上,就是在水裏激斗,他成為元能者后還沒有在水裏好好泡過。
是水對他的身體有一種親和感,水中好像有什麼看不見摸不着形容不了的東西歡呼雀躍地撲向他的身體。
顧惟欽一改先前的主動向鐵子游去,他為了拖延時間,踏水向後。
顧惟欽大着膽子放寬了對身體的限制,對外界的吸引力更明顯了,顧惟欽自身成了一個吸引不知名物質的漩渦,甚至連帶着周圍的水面產生奇異的律動。
顧惟欽細細感受身體,緊張盯防着進入身體的物質,意外地發現它們會自行提純,而提純后,后腰強烈的虛弱感竟然減弱了,他似乎能再次凝結出冰了。
難道可以從和元靈對應的環境中吸取元能?
顧惟欽計上心來。
一隻手臂報廢的鐵子在水裏,也自在不到哪去。由於追擊的困難,讓顧惟欽掌握了主動權,想進就進,想退便退。面對顧惟欽故意開展的游擊戰,鐵子無可奈何。
不過鐵子也不怕消耗,要耗也是他把顧惟欽耗死。
顧惟欽經過幾分鐘的嘗試,他確定他從水裏吸收到的是是帶有雜質的元能,而且哪怕在殊死搏鬥,只要分出一小部分精力到敞開身體限制上,也能吸收元能。
顧惟欽提純的元能已經談不上少了,他已經做好準備了。接下來他在等時機,一個一擊必殺的時機。
顧惟欽保持着與鐵子不近不遠的距離。
在一個很自然的瞬間,鐵子為了追擊而游泳,還能活動的左手潛入水面之下,撥動水來推動自身向前。
就是現在!
顧惟欽大喝一聲,元靈全開,冰迅速凍結了以鐵子為中心的水面區域。這次的冰層厚度足足有20厘米!而且成功限制了鐵子的左手,他絕對不可能從如此之厚的冰層中憑蠻力脫出!
還沒完!
鐵子被凍在了一個大圓盤中央,顧惟欽令大圓盤靠近他本人那一側上升,另一側下降。而顧惟欽不遺餘力地抬大圓盤,只要成功,鐵子就會進入逃無可逃的水下囚籠,受到氧氣的威脅。誠然,鐵子很強,但他到底是人,人再強都無法強呼吸!
他顧惟欽即將品嘗到最初的勝利了。
此時,異變突生!
鐵子那理所當然廢掉的右臂,覆蓋上了鐵的光澤,高高舉起準備捶打冰層!
顧惟欽心裏一驚,什麼!他也留了一手!剛才廢掉的手臂竟然是裝的,他游泳的艱難模樣竟然只是表演!顧惟欽已經不敢想像自己如果自信地去肉搏會是什麼結果了。
如果再拖下去的話,冰層會被捶破,那顧惟欽的殺招將毫無意義,這場戰鬥必敗無疑!
顧惟欽狂吼一聲,大有力拔山兮氣蓋世之勢,趕在鐵子捶碎冰層前將冰圓盤翻轉了過來。而即使整個上半身在水面之下,舉步維艱,鐵子仍然穩健有力地擊打冰圓盤,圓盤上錯雜的裂痕闡釋着情況已不容樂觀。
顧惟欽原計劃是把他淹暈,之後的事之後再做打算。但變故讓他必須又快又狠,顧惟欽毫不猶豫就操縱冰包裹住鐵子頭部。
鐵子早在圓盤翻面的前一刻就屏住呼吸了,因此僅僅是用冰包裹頭部的話對他沒什麼影響。但他對顧惟欽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心中有數,提前將自己的整個頭部鐵化。
顧惟欽明顯感覺到他現在凝結出的冰,硬度不及之前。但好在鐵子的右臂雖然能動但狀態也確實不好,這才沒有趕在顧惟欽之前突破冰層。而在鐵子多次擊打后,終於擊碎了禁錮他的堅冰。
此時,包裹住鐵子頭部的冰,炸了。
鐵子的鐵化擋下了大部分傷害,但殘餘的傷害依舊可觀。
鐵子頭部受創,戰鬥的天平徹底傾斜。
顧惟欽抓住鐵子的小腿,將他從水面下拽了出來。
鐵子心有餘而力不足,揮拳反擊的慾望,只能隨拳頭無力垂下而落下。
鐵子嚴重的腦損傷,讓一切都無法挽回了。顧惟欽看着鐵子腦袋上扎滿的的冰刺和遍佈的口子,毫無猶豫地揮動拳頭。
顧惟欽一手把鐵子摁在冰面上,另一拳不斷打在鐵子的左腮、下顎。
很快,那一份凶厲、狂熱便消逝了。
顧惟欽驚訝地發現,鐵子的面容居然改變了。他沉思道:
“原來如此。難怪他不帶頭盔,我說這個極其需要隱藏身份的組織怎麼會讓他不戴頭盔,鐵化居然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改變自己的長相。那冰化可不可以?”
顧惟欽試着將自己面部冰化,微微調整五官,看着自己在湖中的倒影,發現居然真的可以。同時他發現了剛才激烈打鬥中他一直沒注意到的事情:
“冰化也可以調整五官。可以認為所有會元化的元能者都會易容,雖然大體還能看出原來的樣子,但如果追查的話必然是很難的。嗯?我的頭髮,怎麼變成了天藍白色?這是我成為元能者導致的嗎?”
顧惟欽正思索自己的改變,卻突感背上一陣劇痛。他的背上插上了一把匕首!
老磁春風得意馬蹄疾,兩個元能者一個在死的邊緣徘徊,一個重創,這裏就由他說了算了。他愉悅地享受着最後贏家的快感,囂張喊道:
“小子,少看不起人了啊。”
強弩之末的顧惟欽居然冷笑一聲,高傲說道:
“我看不起的就是你。”
老磁勃然大怒,這小子路都走不動了還敢口出狂言!他正想衝過去兩拳撂倒顧惟欽,卻陡然被背上突生的劇痛刺得慘叫一聲,腳一軟差點沒倒下去。
他的背上插着三把冰刀!
正是之前用學生威脅顧惟欽時,顧惟欽凍住的冰刀!
這就是顧惟欽的最後殺招。
他從來沒有忘記自己要對抗的是兩個人,如果只是擊敗其中一個,而敗給了另一個,那就跟束手就擒沒有什麼區別。
所以顧惟欽只能不靠那三把無人注意的冰刀去偷襲鐵子,因為這樣的話他就沒有後手了,即使更輕鬆地解決了鐵子,他也不知道該如解決老磁了。
要麼輸個徹底,要麼打贏兩個。顧惟欽即使是在被老磁打的絕望時都沒有動用三把冰刀。甚至在顧惟欽之前元能耗盡時,顧惟欽站的冰面自動解除了,他都死命維持着三把冰刀的元能供給,維持着與三把冰刀的聯繫。如果冰刀上的冰消解了,想讓短刀再次被冰覆蓋,就必須近距離接觸,那冰刀也就不能被稱之為殺招了。當時為了維繫冰刀的冰,他可是在被榨乾的基礎上拚命榨乾自己。哪怕他連一個人都打不過,他也不放棄打敗第二個人的殺招。
顧惟欽還是大意了,就像老磁忽略了他的冰刀一樣,顧惟欽忽略了他那插在垃圾桶上的匕首。而對方甚至已經用過一次垃圾桶上的短刀,顧惟欽自己早就注意到了,甚至還從中汲取靈感來戰鬥,創造了擊敗鐵子的大招。
顧惟欽懊悔不已,他打敗鐵子后看都不看老磁,一個是因為他想再恢復恢復再收拾他,另一個就是他實在不覺得他有什麼威脅。
這下好了,顧惟欽直接落入無法給老磁補刀的境地了。而且,雖然不拔匕首會減少失血量,但是匕首是由老磁直接操縱的,不拔出來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念及此處,顧惟欽艱難地把手背到身後,一咬牙拔出了匕首。之後一股新鮮的血液奔涌而出,顧惟欽似是被抽幹了最後一絲氣力,踉蹌幾步,正面朝下倒在了湖岸邊。
難道他顧惟欽最終還是棋差一招么。
昏迷前的最後一刻,顧惟欽看到一個人猛力推倒了老磁,將其中一把冰刀全力釘入了地面。
那是……他的室友,秦雲曜。
什麼嘛,還挺能幹的嘛,顧惟欽不再抵抗,伏在地面昏了過去。
顧惟欽寂寞地穿行於一叢樹林中,突然他驚覺一個方向有人,而當他湊近觀察后,發現那個人竟然是他的妹妹!
雖然闊別十年,他也不知道妹妹長什麼樣子,但就是感覺這人是他的妹妹,顧楚靈。
顧惟欽高呼妹妹的名字,積極地介紹自己,隨後問道:
“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裏,爸呢,媽呢?”
顧惟欽忽感一陣絞痛,低頭一看,一把劍刺穿了他的心臟,
他的妹妹把劍一拔,顧惟欽的血濺的到處都是,好幾滴血站在了顧楚靈的臉上,更添幾分駭然。
顧惟欽倒在了地上,他的視野彷彿加了紅色濾鏡,整個世界赫然變成了血色的世界。
……
“啊啊啊啊啊啊啊!”
顧惟欽瞬間驚醒,一把抹掉額頭上的冷汗。
什麼嘛,只是個夢啊,或者說,還好只是個夢。
顧惟欽長出了一口氣,望向了四周,以白色為主色調的裝修,且素且淡的風格,一點花紋都沒有的白色被子,再加上自己身上的病號服,顧惟欽已確定這是醫院。
但他不敢放鬆警惕,他記得秦雲曜把老磁釘在了地上,自己就暈了過去。萬一老磁還有什麼後手反殺了秦雲曜,把他顧惟欽帶到組織的醫院呢?
顧惟欽呼喊了幾聲,一位護士聞聲趕到。顧惟欽禮貌問道:“請問這是哪家醫院?”
“錢州市立醫院。”
那就可以推斷自己是沒被抓走吧?總不可能市立醫院是那個組織的地盤。顧惟欽略作遲疑,問道:
“請問今天是幾號。”
“四號。”
顧惟欽有些驚訝,爆發了激烈戰鬥的入學之日是九月一日,他竟然昏迷了三天之久。
護士掏出一部手機,塞給顧惟欽說道:
“送你來醫院的人說等你醒了就打電話給他。”
顧惟欽隨口應下,再謹慎地觀察護士有沒有他不打完電話就不走地跡象,如果有,那可能會有問題。
然而護士只是很本分地問了聲還有沒有什麼需要的,得到了否定的回答后就走了。
這……好像有點太順利太正常了,顧惟欽端起水杯,抿了一口后眯着眼睛,撥通了電話。他根本不用猶豫打哪個電話,因為這手機里記載的電話只有一個。
電話沒用多久就接通了,顧惟欽還沒來得及開口,那邊就傳來了爽朗的聲音:
“是顧惟欽吧,給我打電話了那身體應該沒什麼問題了,待會兒我來接你,你就跟我出院吧。啊出院后先跟我去一個地方再回學校。那我掛了。”
顧惟欽立即出聲打斷道:
“停,不行,先別掛!”
那邊愣了愣,問了聲怎麼了。
顧惟欽冷靜地拋出疑問道:
“你是誰,為什麼是你帶我來醫院,你怎麼知道我的情況,你知道多少,你要帶我去哪。”
顧惟欽沒問你是否值得信賴之類的問題,這是個沒什麼意義的問題。
老王是個嫌麻煩的人,麻煩的人會讓他很不爽,雖然他不會表現出來。
他聽着顧惟欽嚴肅地拋出如此之多的疑問,感覺又好氣又好笑,下意識敷衍道:
“一時半會兒說不清,見面再談。”
他聽到的是顧惟欽冷冽的聲音。
“你不說清楚的話我是不會跟你走的。”
老王只能服氣,簡短且略帶不耐煩地說道:
“黃炎國元靈科學研究院錢州分院院長,你的錢州市第二中學的副校長,王德興。我接下里要帶你去分院,你其他的問題,如果你聰明的話就已經知道答案了。”
顧惟欽沉默放下了被對方掛斷的電話。
以他的兩個身份的話,知道這麼多確實沒什麼稀奇的。而他帶顧惟欽去分院的話就意味着顧惟欽能接觸到那個恐怖組織的全貌了。
顧惟欽成為元能者后不是在干架就是在昏迷,他還沒來得及考慮自己的未來。
王德興的話就意味着顧惟欽十有八九會擁有官方背景。
顧惟欽對迷霧籠罩的前路既期待又忌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