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3A原則
“我想各位都能看出來,我曾和海勒先生打過交道。”
特洛卡把袖子挽好,露出結實且白皙的手臂。
這當然,全校人都曾看到他在開學宴拉着羅曼離開。
牆角里某個拉文克勞的妹子眼睛已經開始發亮了。
天知道她腦補了幾萬字的不可描述劇情。
“不是自吹自擂。我也許實力低微,但見識總還是有的。海勒先生在黑魔法防禦方面很有天分。”
他盯着羅曼,直到羅曼不情不願地離開座位,一臉“我要收費”的表情湊到他面前。
“實力低微?這不是你威脅蒙頓格斯那個小偷,要卸他兩條腿的時候了?”
羅曼小聲地提醒他。
但特洛卡全當沒聽見:
“接下來我將扮演一個黑巫師來襲擊羅曼。你們可以看他的應對方式,我相信這將比我的演示更為直觀。”
“還有,這不是決鬥,我不會使用攻擊性的咒語!我只是想讓你們感受一下遇到襲擊時應有的狀態。”
羅曼皺起眉頭,壓低聲音說道:“你在搞什麼鬼,我沒有魔杖;再說難道不應該是我攻擊你,你來演示防禦術嘛?”
特洛卡扭過頭來,將魔杖藏在身後。
“我怕你不夠收斂。”
他背對着學生,猥瑣地笑了:
“我需要人來演黑巫師,而不是找個黑巫師來襲擊我。”
果然,還是咒死你最簡單了。
羅曼抽動着眼角,看着特洛卡頗為友善地把手搭在他身上。
“速速禁錮!”
一根繩索從他背後的魔杖中發出,沿着複雜的路徑將羅曼捆綁起來。
“黑巫師是不會等你擺好架勢再出手的。”
特洛卡對着學生們說道,假裝沒看到某些女生眼睛裏的光。
但很快,他的腰部多了一個堅硬的物體。
羅曼正舉着右臂頂在那裏,袍子的袖口裏還散着幽幽的綠光。
不是他不想多綁一會兒,而是有學生在用魔法速寫板記錄他倆的畫像了。
“而同樣的,反擊也不需要提醒。”
特洛卡笑眯眯地對大家展示自己被控制的腰部,同時示意羅曼舉起自己的左手。
一個小巧的刀片正被他夾在指縫中。
很明顯,羅曼用很麻瓜的方式解決了很魔法的問題。
“那麼,演示到此結束。”
但小巫師們明顯不肯買賬。
就這?
就這?
如果不是退票口在阿富汗;
如果在場的有幾個格蘭芬多的學生;
如果韋斯萊兄弟在這裏起鬨;
那今天教室里一定全是“退票”的叫聲。
但羅曼沒有放鬆,他深知特洛卡的德行,倒退着向座位的方向走去。
特洛卡無奈地聳了聳肩,魔杖瞬間出手。
“除你武器!”
一道紅光閃過,羅曼十分沒有風度地就地打滾。
咒語在地板上反彈,射中了第一排某個女生,她驚叫了一聲,手中的魔法速寫板脫手,向著特洛卡飛去。
他端詳着速寫板上畫到一半的畫,用魔杖修改着。
“不要相信黑巫師的停戰協議,他可能在任何時間發起突擊。”
速寫板上的兩個人不再對峙,反而並肩站立,都變成了可愛的大頭卡通形象。
他笑着將速寫板還給女生。
“我認為這樣的畫風更合適。”
與學生們仰慕的神情不同,羅曼正在腦中為特洛卡做着翻譯:“在課堂上對學生施法被記錄,你想讓我這個月工資泡湯嘛?”
他沒有就此止步返回講台,反而向著塞德里克走去。
“那麼,迪戈里先生,請站起來。”
“好的,教授。”
塞德里克摸不清頭腦地站起身子,但很快他發現特洛卡將魔杖壓在了他的肩膀上。
“現在,海勒先生。我手裏有人質了。”
在場的學生瞬間分成了兩派。
一派覺得特洛卡教授好特別,都死死地盯着他;另一派則更關心羅曼的下一步動作。
“請快點兒宰了他,我趕着吃午飯。”
羅曼下低頭剔着指甲,絲毫不在乎小巫師們看惡魔的眼神。
塞德里克哭笑不得地看着他,特洛卡則敲了敲他的肩膀,催促他開始求救。
“救命啊,兄弟。給點兒同情心好嘛?”
羅曼無動於衷,甚至開始思考中午該吃什麼。
下午去對角巷要不要順路買幾個雪糕帶回來。
“當能力不夠時,不要試圖拯救他人。因為那會讓你們兩個都萬劫不復。”
特洛卡的情緒幾乎不可查地低落了一下,但很快又振作起來。
“塞德里克,請跟我走吧。”特洛卡拉着塞德里克向羅曼走去,他們繞過課桌,站在一群學生中間。
“海勒先生,我現在有個擋箭牌了!”
“是嗎?那我可要好好想想了。”
羅曼滿臉的無所謂,“塞德里克是我的好朋友。”
塞德里克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多了這個朋友,但莫名有些感動。
“那你準備怎麼拯救他?”
特洛卡冷笑着,裝作大反派的模樣。
羅曼面不改色。
“不。我的意思是,得加錢。”
把我的感動還給我!
塞德里克翻了個白眼,開始思考脫困之計。
畢竟這是他們所有人的黑魔法防禦課,嚴格來說,每個人都是參與者。
“那多少錢合適哪?”
特洛卡竟然真的順着羅曼聊了下去。
“我想想,二十個加隆如何?”
羅曼聳了聳肩,擺出認真思考的模樣。
好小子,你這是拿話點我那!
特洛卡的魔杖瞬間出手,一道紅光無聲無息地向羅曼射來。
羅曼沒有反應,紅光徑直射入罩袍。
但特洛卡並沒有得手成功的喜悅,反而繼續解說:
“巫師的外罩寬大,可以隱藏很多小動作,甚至隱藏自己的部分身體。”
“那麼,我們可以繼續談價格了嘛?”
特洛卡眯起眼睛,繼續拉着塞德里克向羅曼走來。
“十加隆如何?”
羅曼搖了搖頭,“教授,您已經走過了出價的底線。”
“底線在哪?”特洛卡饒有興緻地反問。
“當然是第一排座位。”羅傑·戴維斯的聲音從他背後響起,堅硬的魔杖已經抵在他的後背上,“讓我們談談條件,還是免費吧。”
而幾乎同時,塞德里克袍子裏也探出一根魔杖指向特洛卡。
接着,陸陸續續有小巫師反應過來,一根根魔杖舉起,指向特洛卡。
“漂亮。”
特洛卡鬆開了手,做出投降的姿勢。
接着他示意塞德里克回到座位上去,“你免費了。”
“恭喜塞德里克獲得了自由,另外出於你們的表現,拉文克勞和赫奇帕奇各加十分。”
特洛卡飛快地回到講台上。
“開學第一天,各位就已經表現得很棒了。但剛才的演示有個重大問題,請問有人看出來了嘛?”
這次只有零零散散幾隻手舉了起來。
“這位女士?”他並沒有再點羅傑或者塞德里克。
羅曼注意到,這就是剛剛他回答問題時插嘴的女生。
“我想,大家都不會咒語,對嗎?這是最大的問題。”
“你的名字是?”
“貝亞特。”她真的只說了名字。
“很棒的回答,我也不能說的更好了。拉文克勞加五分。”
特洛卡轉過身子,瀟洒地站到講台上。
“會不會使用咒語是完全不同的。但我們假設,有一天我們失去了魔杖,又或者失去了魔力,那該怎麼辦哪?”
小鷹和小獾面面相覷,不太理解教授的用意。
拿牙咬?
“我準備用第一節課告訴你們,黑魔法防禦術是在任何時間……”
他突然用魔杖指向羅曼,一道粗壯的紅光從杖尖激射而出。
其速度氣勢,絕非先前幾道魔咒可比。
還沒等小巫師們反應過來尖叫之前,泛着綠光的骨杖已經出現在羅曼手中。
他懶洋洋地揮動魔杖,撥開了這道咒語,任憑它在牆角炸碎了一張空課桌。
“任何地點……”
特洛卡沉下心來,抖了下手腕。
三道紅光先後射出,卻呈現一個倒品字同時到達。
羅曼不假思索地揮開了下方的一道咒語,一個魚躍從空檔鑽出,衝著特洛卡撲來。
特洛卡並沒有驚訝,也踏着大步迎面趕上。
他把魔杖交在左手,用力地揮出;
一道火紅,如鞭子似的東西從魔杖尖探出,狠狠地甩向羅曼。
右手卻握着不知從哪裏變出一把短刀,自下而上撩起。
“使用你所知的任何方式……”
羅曼的外袍被割開了。
半面黑色的布袍在空中飛舞,遮住了眾人的視線。
與此同時,刺耳的金屬碰撞聲響起。
“保護你能保護的一切。”
兩個人異口同聲地低語。
破碎的袍子落地。
小巫師們看到了他們今後一年裏津津樂道的場面。
羅曼的龍骨杖搭在特洛卡腰后,左手則顫抖地拎着一把被攔腰砍斷的匕首。
特洛卡的魔杖已經脫手,落在腳下;右手的刀卻穩穩地停在羅曼的肩上。
“演示到此結束。”
特洛卡恢復了正色,隨手拾起自己的魔杖敲在黑板上。
模糊的後半段開始顯露。
W——什麼時候需要使用黑魔法防禦術?任何時間——A
W——什麼地點需要使用黑魔法防禦術?任何地點——A
H——如何使用恰當的黑魔法防禦術?任何你所知的方式——A
時刻保持警惕!
“這是一個簡單的原則,我將它簡稱為3A。”
特洛卡柔聲說道,“請把它們記下。”
學生們都聽話且麻木地在抄寫。
他們還沒從剛才的爆發中反應過來。
又過了一會兒,才有一隻手顫顫巍巍地舉了起來。
“貝亞特?請說。”
特洛卡抬手示意。
“可是,教授,您剛說過使用最強的咒語會使衝突升級。”
寂靜的教室里,響起了小女巫結結巴巴的聲音。
特洛卡愉快地露出個溫暖的笑容:
“謝謝你記得我的話,但那是對廣義黑魔法下的定義。”
“對於適用3A原則的人而言。黑魔法這三個字,意味着更加危險的場面。”
羅曼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在身邊兩個小巫師看外星人的眼神中坐下。
特洛卡比他想像的優秀。
最初提出3A原則時,他僅僅是套用了商務禮儀上的3A原則。
即——接受對方,記住對方,讚美對方。
最後在此三條的基礎上給對方致命一擊。
但隨着生活環境越來越極端,他做了一點——就一點點——小小的改變。
下課鈴如期而至。
特洛卡也果斷地宣佈了下課。
小巫師們嘰嘰喳喳地從教室里湧出,時不時還興奮地回頭望向教室。
“海勒先生,可以等一下嘛?”
就在羅曼準備站起身子時,特洛卡叫住了他。
學生們更興奮了,兩個女生甚至去而復返。
但他們只敢擠在門口。
羅曼來到特洛卡面前,看着這個“熟悉的陌生人”。
“怎麼,認不出來了。”
他將剛剛挽起的袖口放下,仔細地繫上扣子。
羅曼有些好笑,這可不是他認識的那個“特洛卡”。
“確實,這不太像你。”
“別這樣,我們幹了那麼多跟黑魔法打交道的事,不就是為了今天嘛?”
特洛卡提了提上衣的領口,擺出一副莊嚴肅穆的樣子。
“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
羅曼搖了搖頭,指着特洛卡板正的衣服和柔順的頭髮。
“摩金夫人的定製長袍,托凡成衣店的新款禮帽。”
“你說過,誰要是花錢買這種東西,準是腦子裏進了巨怪。”
“還有,我隔着三百里就能聞到波特家速順滑發劑的味道。”
特洛卡臉紅了。
但緊接着,他又頗為得意地笑了。
他把鑲着寶石的皮包拉鏈拉好,頗為正式地回答:
“孩子大了,當父親的得要一份體面的工作。”
羅曼發誓自己的臉上從未出現過這種扭曲的表情。
他的眼睛想表達不敢相信;
耳朵想自己把自己關上;
鼻子則想冷冷地哼上一聲;
至於他的嘴巴,張了又張,最後有些結結巴巴地說道:
“恭喜。”
世界上最尷尬的事情是什麼?
不是你和女朋友說了晚安,卻在遊戲裏相遇。
不是你和健身教練請了病假,卻在火鍋店相逢。
也不是你和相親對象出門吃飯,卻發現她是來找形婚的百合,而她的另一位則是你的前女友。
更不是你和女朋友說了晚安,卻在遊戲裏遇到她和你剛剛請過假的健身教練開黑,而這個教練正好是你前女友的相親對象,最後在火鍋店得知你現女友與前女友是百合花開。
而是說好了一起當陰溝的老鼠;
要做一輩子黑暗世界裏的好兄弟;
重逢時卻一個洗得比一個白。
某些人還來個愛情事業雙豐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