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追憶那面旗

經過一所中學的時候，雨蒙又看見了那面飄揚在校園zhongyāng的國旗。他記得見民曾經說過，別看各個學校都人模狗樣的弄個國旗升着，其實那是違反國旗法的。也就是他說完這句話的第二個星期一，班上的國旗手就犯下了錯誤。

當全校千名師生的目光聚焦在國旗上的時候，當“起來，不願做奴隸的人們”聲嘶力竭地唱到快要卡帶的時候。當校長紅光滿面表揚着國旗手何等英姿颯爽的時候，當教務處主任怒吼一聲“敬禮”的時候。

國旗在萬眾期待中冉冉升起，又在半空中緩緩卡住。這可急壞了台上的護旗手們，為首的那個胖子體重不亞於兩百斤，他雙手緊緊拽着繩索，表情猙獰，試圖連同旗杆一起拽下。就他那表情，去拍狼牙山五壯士都會超額完成任務。再看旁邊那個皮包骨的瘦子，竟然玩起了技巧，他覺得一定是繩子卡在某個鐵皮上了，於是就不停地繞繩子，繞來繞去，國旗依舊耷拉着腦袋，癟巴巴地貼在欄杆上。向來喧鬧的cāo場，因為這次的失誤變得肅然起敬，台下人估計都比較擅長冷幽默，意思是說：你們再不升起來，就等死吧。

國旗升不起來除了缺少點運氣，最主要的是急。因為在升到半空中的時候，所有人都發現國旗升倒了，國旗手畢竟年輕，不夠專業，遇到這種突發事件，除了淌冷汗，就是焦慮。四個國旗手就這麼在台上，像弔死屍一樣做着上下起伏運動，好在國歌不長，直到最後一個“起來”也不過幾分鐘的光景。

台下的人都不忍心看了，他們心裏都有共同的想法，如果播放國歌的磁帶再來個卡帶該有多好。雨蒙班級的人不這麼想，他們覺得見民實在忒神了，如果他能早點預測今天的情況，恐怕校長非得給他陞官不可。

幾個護旗手在眾目睽睽下回到班級，班上的人封他們為“不死也雄”（由於都是清一sè男xing），胖子沒有反應過來，還說怎麼像是ri本人的名字。瘦子比較鬼靈jing怪，邀着胖子主動去找校長承認錯誤，校長讓他們為今天的事情做深刻的檢討，幾萬字的檢查固然少不了。更主要的是，他們下放了，深入平民工作。校長委婉地說：高三學習比較忙，幹了這麼久的升旗工作也辛苦了，你們就給高一的新人一點機會吧。就這樣，他們被炒了，話說炒歸炒，換作別人倒也無妨。不過他們平ri里比較目中無人，為首的胖子還經常蹂躪想評優秀團員的同學，譬如宣稱自己是校長的愛將，你若不請我吃大餐，保管你評選無果等等。當時胖子是班級的團支部書記，所謂官大一級壓死人，誰敢惹他，還是乖乖掏出零用錢作罷，恐怕社會上那些送禮買官的鼻祖就在這裏誕生了。

要說因果報應，鹿死誰手都是說不定的事。這不，胖子報應了吧，勞動委員分配給他的工作竟是些打掃廁所的耗體力吸毒氣的活。弄不好哪天再來個體力不支，肺功能衰竭，一腳踩進糞池都是有可能的。

人說槍打出頭鳥，胖子在這邊受盡折磨，瘦子在另一邊活得倒也逍遙。畢竟人家人緣好，就不與等同了。

唯一極樂的人是見民，他說：“看看，看看！到頭來還是出事了吧，學好歷史還是有點用的，別的不說至少預測點飛機墜落啦，航母下沉啦，都是小事嘛。”班上的人轟然大笑，胖子為首的護旗隊沒笑，他們聚jing會神地聽着見民大師的句句箴言，馬上快要熱淚盈眶了。

見民的歷史沒能善始善終，下學期的時候他被調去了實驗班，臨走前還不忘玩笑幾句。他說：“大家以後都是國家的棟樑，還是送你們點忠告吧，那就是走別人的路，讓別人無路可走吧。”不錯，他就是這樣一步一步逼走實驗班的歷史老師的。

不知不覺，已經站在了club鋼鐵大門的面前，club四個字忽亮忽滅，顯得比較萎靡。咋一看，不像個酒吧，倒像個非主流版的麵包店。雨蒙喊了幾聲，西風就跑出來了。

西風掏出衣服：“給你。”

雨蒙接過衣服一看，呵，款式倒挺不錯的，不過顏sè又是黑sè。湊活穿吧，雨蒙趕緊脫掉原先的衣服換上。

雨蒙說：“感覺我穿這衣服怎麼樣？”

西風說：“比剛剛好多了，剛才還以為你從下水道爬出來的呢？不過你這頭型嘛，感覺不是很帥。”

雨蒙說：“怎麼說？”

西風指了指酒吧里一位留着雞冠頭的兄台。說：“如果你剃成那樣或許就拉風了。現在看起來最多是個高中生。”

雨蒙暗想：“還是算了吧。”

西風說：“今天搞這麼時尚幹什麼？”

雨蒙說：“沒什麼，就是幾個同學聚聚。”

西風詭異地湊到耳邊，柔聲地說：“是不是和上次那個美女？”

雨蒙轉過身，然後裝作若無其事地擺擺手：“走了啊！”

西風有些激動：“好你個壞小子，泡妞不叫上哥們，下次再有什麼事我不給你擺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