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薛華康問到想問的,不再妨礙父子三人逛集市。
父子三人離開,他找好位置,將兩個小板凳放到地上。
小板凳是給媽媽姐姐坐的。
板凳放好,薛華康開始在附近走動,瞅着幾個城裏人就問要不要買雞蛋。
集市有集市的規矩,雞蛋按照個頭大小劃分固定價格,價格統一,客人選誰家買就各憑本事了。
早年有雞蛋票,現在雞蛋票依舊存在,在職工之間流通,不會流向社員,社員們不需要雞蛋票。
不需要雞蛋票,不代表他們有吃不完的雞蛋,社員家養的雞有限,自家也要吃,能賣的雞蛋不多,每家拿出來賣的雞蛋都很零散,有些甚至三四個都拿出來賣。
不管幾個雞蛋,只要沒壞,城裏人都願意買。
並非每個城裏人都有足夠雞蛋票,只能來公社集市上買幾個回家。
城裏人很好辨認,最簡單的辨認方法是看穿着,穿工裝的一定是城裏人。
布票在哪裏都算緊俏,城裏人也沒足夠的布票,只能整日穿單位廠子發的工裝。
不過能穿上工裝是件值得驕傲的事,大多數人只有羨慕他們的份。
除了工裝外,城裏人的神態很好分辨,薛華康不需要費力就能分出哪幾個是城裏人。
雞蛋不必多介紹,賣起來不費力,豆芽需要多吆喝幾句。
薛華康嘴上喊着豆芽焯水涼拌,點幾滴麻油香醋醬油多下飯多好吃,走過路過不要錯過,實則自己都不喜歡吃豆芽。
豆芽主要賣給來趕集的社員,他們家住得近,帶回家方便。
吆喝了一陣,半桶豆芽沒了。
半桶豆芽收入還不到兩毛錢,薛華康目光掃了兩圈,沒見到想見的人,收回目光,走到姐姐身邊蹲下:“姐,要不要我去找苗添明,讓他跟他姐說一聲,以後帶你一起玩。”
他媽在公社裏沒有能聊天講話的大姨嬸子,他姐一樣,和公社裏的姑娘們不親近。
姐姐沒有好朋友,常年跟媽媽在一起,長時間下去總不是辦法。
苗彩玉在年齡相近的姑娘里,算大姐頭般的存在,只要她願意,姐姐絕對能成功融入她們,和她們玩到一起。
前面打聽到苗彩玉她們去山上摘花,他第一時間就告訴姐姐了。
姐姐聽完沒有多少反應,他忍不住再提一句。
這次沒趕上,下次可以一起。
孫素蘭聽到兒子的話,跟着勸說女兒:“萍萍,你正是年輕愛玩的歲數,應該多和年輕姑娘出去玩,彩玉是好孩子,她不會嫌棄你的。”
薛華萍搖頭,小聲道:“我不愛玩,我就跟在媽身邊。”
仍想勸說幾句的薛華康餘光掃到某個人,不準備勸說姐姐了,很快站起身,對媽媽姐姐說:“思念來了,我去找她說話。”
母女兩人都知道程思念,也知道程思念是薛華康的心上人,薛華萍沒應話,孫素蘭讓兒子好好說話,別嚇着人家姑娘。
他這樣緊緊纏着姑娘,會惹姑娘厭煩的。
薛華康隨便應了一聲就去找程思念。
程思念是來賣雞蛋的,看到薛華康,眉頭蹙起,顯然不太歡迎他。
“你來集上賣東西,說明你今天不太忙吧,我們隊裏幾個年輕姑娘去山上摘花了,你想摘花的話,跟我姐一起去吧,我幫你賣雞蛋,你放心,我一分錢都不會貪。”
程思念:“不去。”
薛華康換個說法:“我們隊姑娘們去山上摘花了,都沒人願意帶上我姐姐,我姐姐真可憐。”
他的說法成功讓程思念臉上的不喜消失,不喜換成顧慮:“我和你不熟,和你姐姐也不熟。”
見她表情鬆動,薛華康趁熱打鐵:“朋友不都是從不熟到熟嗎?你們今天出去玩會兒,以後就熟悉了。”
“我又不是你們大隊的人,和你姐姐過去,會被當成賊……沒空玩,我每天都有干不完的活。”她不用細想就知道豆谷大隊的姑娘都在她們自己大隊山上摘花。
她不是豆谷大隊的人,大咧咧去他們山上,會被懷疑動機不良。
“大家都有干不完的活,正因如此,我們才需要玩,需要放鬆心情,你和我姐先走到山腳,走到山腳肯定能聽到她們的聲音,尋着她們的聲音上山就好,她們不會趕你們的。”
山上霧氣縈繞,可能還下着雨,只是為了摘花,姑娘們不可能爬很高。
程思念不知道在想什麼,站在原地,不動不說話,薛華康直接拿走她提着的小籃子,往自家媽媽和姐姐的方向走。
程思念不得不跟過去,走到母女面前,由薛華康主動說明情況。
薛華萍沒有當面拆穿弟弟的意圖。
她並不是完全沒脾氣的人,有點生氣弟弟的擅作主張。
薛華萍暫時沒發作,站起身。
站起身卻不知道要說什麼。
薛華康按住程思念的肩膀,輕輕把她往姐姐的方向推:“再不去她們都要回家了,不能白走一趟,趕緊出發。”
程思念薛華萍只好一起走了,薛華萍帶路,走到看不見弟弟的地方,她先開口:“我弟弟很煩人,比蒼耳還煩,實在太對不起你了。”
他們全家都知道弟弟沒有和思念在一起,現在還是單相思。
程思念經過思考後回答:“是有點煩人,我不知道該怎麼趕走他,我明白告訴他,我對他沒那方面的想法。”
“今天回家后我會告訴他。”作為親姐姐,薛華萍也不太喜歡自家弟弟的作為。
“他聽不進去的。”程思念看出來了,薛華康的媽媽姐姐都不是能說得動他的人。
薛華萍沒法否認。
程思念暫時不想說薛華康的事,指着長在路邊的豬草:“豬草長得真好,我今天在家吃完午飯就會去割豬草,我看你們帶桶了,是準備回家割豬草嗎?”
“對的,我們還帶了小鐮刀出來。”豆芽放筐里桶里都行,媽媽怕豆芽從筐子縫隙漏出來,選了桶。
還有一個原因,為了將豆芽賣出去,豆芽都是水靈靈的狀態,帶水珠的,裝筐里漏水,提着不方便。
桶或者筐都無所謂,回家路上都要割豬草。
兩人有一句沒一句聊着,走到山腳下,能清楚聽到幾個姑娘說話的聲音。
她們頓住,誰都沒邁出往山上走的步子。
直到又有兩個姑娘結伴往山上走,她們才跟在後面。
“不要光薅一棵樹,換棵樹薅。”苗彩玉砍了幾枝花,準備換棵樹砍。
她今天帶了背簍和柴刀,不清楚狀況的人,會以為她上山是來砍柴的。
苗彩玉本來想帶剪刀,她媽不讓,怕把剪刀剪壞了,讓她帶砍柴刀去。
錢圓圓一點不留情:“這話說給你自己聽吧,我們來摘花,你像是砍樹的,剛才都把巡山人引過來,生怕你薅集體羊毛。”
“我爸那個性子,就算我薅根樹枝插院子裏,不經意養活了,他都要把活下來的樹枝挖出來種回山上。”
錢圓圓還想說什麼,瞥到兩個意料之外的人,用手肘輕輕撞了一下正專註砍樹枝的苗彩玉。
她們是多年的好姐妹了,苗彩玉沒問錢圓圓幹嘛撞她手,而是朝錢圓圓目光所在的方向看去。
她認識薛華萍,另外一個,應該就是圓圓之前說過的姑娘。
苗彩玉的目光比較直白,看得程思念直犯緊張,兩隻小手沒忍住背在身後。
觀察了足足有半分鐘,苗彩玉開口問薛華萍:“萍萍,她是你的表妹嗎?”
薛華萍第一次聽到苗彩玉喊她,喊的還是萍萍,不習慣卻也回答了問題:“不是。”
“我叫程思念,我是隔壁紅星生產隊的人。”程思念主動自我介紹。
苗彩玉有來有往,自我介紹起來:“我叫苗彩玉,豆谷生產隊的人。”
聽好姐妹自我介紹,錢圓圓也接着自我介紹。
大家都介紹一遍,算是接受程思念這個隔壁生產隊的人了。
有人沒忍住問程思念,她和薛華康發展到哪步了。
她都和薛華萍走在一起了,是不是表示成了。
薛華康追程思念的事,認識薛華康的社員都知道。
程思念聽了很是尷尬,不知道該如何接話。
薛華萍也在想如何接話。
兩人一時都呆站在原地不動。
苗彩玉一聽:“你們呢,你們的對象有影沒影?”
錢圓圓配合姐妹,詢問幾個已經明確心意的姐妹,問她們走到哪步了,準備什麼時候結婚。
“我們不要在山上說這種事情,路過的人很容易聽到我們說話內容……今天把注意力放到花上。”有個姑娘主動開口打住話題。
大家不再說對象的事情,注意力轉回花上。
插入書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