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第 17 章 她那麼厲害,還是得求我……
鹿唯怎麼都不會想到,努力當個好人的自己在別人眼中是這麼兇殘的形象。她一直覺得自己做得還不錯來着。
鹿唯衝著眾玩家露出笑容。
玩家們再次微妙地後退一點點,不敢退太多,怕被她發現激怒了她。
“大家都是一起來玩的,可以打個商量嗎?”
玩家們想說的是:不不不,只有你是來玩的,我們是被玩的。
但面上他們還是配合地說:“您講。”
不管鹿唯是多麼可怕的存在,現在她至少是講“規則”的,沒有無緣無故對他們出手。
這符合副本的平衡機制:再兇殘的怪物,也會受到一定限制,玩家也就有了一線生機。
鹿唯就說:“是這樣的。我想給這些小孩安排一下時間,我們先陪他們一起玩,然後讓他們吃點東西,接下來就讓他們學習,可以嗎?”
從小孩們說的話和表現來看,樂園裏的小孩日常差不多就是吃喝玩樂,沒有考慮過教育問題,自然也沒有學習習慣。
如果鹿唯將那些小朋友拉過來學習,但其他玩家又把他們拉走去玩,那學習效率會很低。不如先跟大家約好,做好時間分配。
玩家們聽得精神恍惚。
不是因為鹿唯的要求苛刻,讓人難以滿足,而是她說的太正常了:光聽她講話,容易讓人忘記這是噩夢遊戲,彷彿正在進行什麼兒童幫扶活動。
但一看周圍環境,他們就清醒過來了:現實中怎麼可能有這樣的地方!完全沒有代入感!
不是誰都有鹿唯那種九曲十八彎的腦迴路,總能“合理”解釋一切的。
鹿唯演得那麼認真還不齣戲,更從側面證明了她的“異常”身份。
玩家們絞盡腦汁,再次開始分析鹿唯話中的深意,臉色漸漸蒼白:她是覺得他們遲遲沒有參與遊戲,不耐煩了,所以故意“限時”嗎?
或者說,之前她積極地參與數台階遊戲,就是在暗示他們,趕緊給她動起來?
細思恐極的玩家們戰戰兢兢地應道,“可、可以。”
這要是拒絕了,怕不是要直接觸發死亡機制!
禮服小男孩馬上攛掇道:“姐姐,那這相當於一個大型捉迷藏遊戲了哦。這樣是不是更有意思了?”
鹿唯眼睛閃閃發光。
捉迷藏?有意思,她喜歡!
數台階是太簡單了,但捉迷藏嘛,鹿唯是不嫌幼稚的。
而且捉迷藏與其他遊戲嵌套在一起,不是更好玩了嗎?
捉迷藏,也是原來的【小鬼樂園】的項目之一,被攻略標記為【難度較高的非必死項目】。
如果玩家想當鬼,就會被規則腐蝕成為只能留在這兒的鬼。所以只能讓小鬼當鬼,在遊戲期間不被抓到,就有可能得到離場券。被抓到,就會被小鬼吞掉。
但眾所周知,樂園裏面連台階都是“活”的,根本沒有真正可以藏人的地方。
無論玩家藏在哪裏,鬼都是知道的。沒有馬上找到玩家,那是因為玩家體驗到的精神折磨,就是他們的樂趣之一。
通關這一小關卡的秘訣就在於:利用小鬼的折磨心理,打時間差,不斷換地方。
速度夠快或身懷特殊道具,可混淆小鬼判斷的玩家在這一關有優勢。
但眾玩家根本開心不起來,先不說離場券的發放是不是出現了變數,就說把遊戲項目嵌套在一起,難度也不是以前能比的!
這時,更糟糕的事情發生了——
鹿唯面帶微笑地給大家判了死刑,“把找小孩的過程當成捉迷藏,挺有意思的。那我們當鬼好了,負責抓小孩。”
眾玩家只感覺到了森然惡意!
剛剛說過,玩家在捉迷藏時當鬼,就永遠只能留在這兒當鬼了。
鹿唯輕飄飄的一句話,就把他們活命的機會堵死了!
“不!”有玩家想要垂死掙扎,他還不想死!
鹿唯被那飽含悲憤、絕望的咆哮嚇了一跳,後退了一步。
她眨眨眼,試探地說:“呃,如果你不想當鬼的話也行?這個隨便的。”
她沒想到有人意願這麼強烈地想要成為藏起來的那一方。
好吧,鹿唯是可以理解的。因為她自己就是很在意樂趣體驗的人。有些人就是覺得“被找”比“找人”有意思多了,不是很正常嗎?
就是這個玩家的反應實在激烈了一些。
“啊?”這下輪到其他人愣住了。這個bss這麼好說話的嗎?原來這不是必死遊戲?
還沒來得及為自己的身份抗爭的玩家也後知後覺地看了看自己的雙手、身體,又看了看系統面板,他們沒有發生異變。
“我沒有變成鬼!”有人叫了起來。
“什麼叫做你沒有變成鬼?”鹿唯不太懂他在說什麼。
“意思就是,我當鬼了,但沒有變成鬼!”那傢伙表現得就跟白撿了一條命似的興奮。或許事實就是如此。
鹿唯大概聽懂了他的話,但沒能跟他產生共鳴,“可是……為什麼會有人認為,在捉迷藏遊戲中當鬼就會變成鬼啊?”
這不離譜嗎?
她稍稍離這傢伙遠了一點。
這人的病情怕不是比自己還重。
相比之下,鹿唯覺得自己都像一個正常人了。
難道我是因為太過正常,才會跟別人格格不入?鹿唯陷入了沉思。
眾人聽到了鹿唯的聲音,臉上的表情出現了空白:什麼叫做遊戲當鬼不會變成鬼?所以,這遊戲的機制果然變了對吧?
鹿唯的態度太過理所當然,搞得大家都不知道該怎麼應對了。
“對了,還有想當躲起來的人嗎?有的話,該準備躲起來咯。”鹿唯提醒說。
眾人面面相覷,除了最開始想要反抗變鬼命運的那個人之外,倒是沒有人再說不想當鬼的話了。
想也知道,如果沒有這個必死機制,正常人肯定會想要當“追擊者”,而非“逃亡者”。
當然,在鹿唯這個大bss的攪和下,局勢很不明朗,是躲起來的一方有優勢,還是當鬼的一方有優勢,真不好說。還有一種可能:雙方都是她的獵物。
既然機制發生不可控的變化,【身份】暫時看不出什麼東西來,那就沒必要去爭搶了,縣走一步看一步吧。
暫時來看,是鹿唯給他們消除了當鬼的死亡懲罰。
但玩家們並不會因此掉以輕心:副本中,最不能指望的就是異常對玩家的善意。先讓你快樂一下,然後讓你墜入無盡深淵,這都是怪物的常見手段了。
倆小鬼悄悄地拿眼神往這邊使,想要觀察鹿唯的動向。
鹿唯注意到了他們的視線,又看了看要被他們戳爛卻一口沒動的披薩,眉毛微皺:小朋友的用餐習慣不太好啊。
小鬼接觸到了她的目光,迅速地又把頭埋了下去。
外賣小哥敏銳地意識到了什麼,自告奮勇道,“我幫你監督他們吃飯!”
“可是你不用去送下一單嗎?”鹿唯比較擔心他的工作。
他立刻搖頭,“只要能幫忙,我很樂意效勞。”
他又不是真的熱愛送外賣,只是被規則限制,只能如此。當然了,如果是平時,讓他在面對鹿唯與送外賣中二選一,他會堅定地選擇送外賣。
不過現在的情況又不太一樣,鹿唯的目標不是自己,他可以看別人倒霉,必須不能錯過助紂為虐的機會。
面對熱情又好心的外賣小哥,鹿唯哪裏會拒絕?
“那就拜託你了。”鹿唯又扭頭對倆小孩說,“吃飯的時候也要專心。不能挑食哦。”
她要開始遊戲了。
“樂園裏的小朋友們……還有大朋友,我們會數到二十,然後就來找你們了,請做好準備!”
見鹿唯不再關注餐桌了,倆小鬼兇狠地抬起了頭,“不知道你是怎麼進來的,但我勸你趁早滾蛋。這不是你能來的地方!我們也不是你能惹的!”
這麼弱小的傢伙,竟敢在他們的主場上跟他們放肆。
換做平時,他早就死的不能再死了。
外賣小哥咧嘴一笑,說:“你們這麼厲害,那倒是讓我死啊。你們敢嗎?或者說,你們做得到嗎?”
小男孩眼裏凶光畢露,要給他一點顏色瞧瞧。
沒等他撲過去,外賣員已經一手摁住了他的腦袋,發出了轉動機械腦殼似的咔嚓聲。
什麼鬼?這傢伙……明明很弱才對啊!
在倆小鬼驚恐的神色中,外賣員輕鬆地說,“你沒聽到她剛才說的話嗎?現在我是監督你們的人。”
這是天然的限制關係。他們還沒看清楚形勢,才敢對他呲牙咧嘴。
“你、你想幹什麼?”
“很簡單,監督你們好好吃飯。”
神經病啊!
這對他有什麼好處啊!
倆小鬼惡狠狠地在心中咒罵,但又老實地拿起披薩,味同嚼蠟、木然地咀嚼了起來。
外賣員自然是沒有什麼直接的好處的,但他收穫了快樂。
看到他們這樣,他就想起了月黑風高的夜晚,他才剛剛以異常的身份醒來,充滿了對“食物”的渴望。
可他遇到了一個魔鬼,那個魔鬼逼着他一口一口吃下炸串,那感覺,就跟讓普通人吃紙差不多。而他,卻還要心懷感激地感謝魔鬼的慷慨。
現在,感受這份痛苦的終於是別人了!小鬼們的不甘心,很好地治癒了他曾經的心理創傷。
心懷感激吧,至少盯着你們吃東西的,不是那個魔鬼!
外賣員成功實現了受害者到加害者的身份變化。
外賣員想要露出鹿唯同款的熱心且單純的笑容。只是放在他這張腐朽的臉上,平添三分猙獰可怖的效果,有讓小兒止啼的良好效果。
倆小鬼的眼珠子骨碌碌地轉來轉去,顯然是仍然心有不甘。
“那可是一個人類,你為什麼要聽從人類的命令?她跟我們永遠都不會是一路人!”小鬼攛掇道,“難道,你就不想翻身做主人嗎?”
“我已經翻身做主人了。做你們的主人。”
別看外賣員跟異常局交流的時候很困難,對異常局的人來講,他顯然不是什麼腦子正常的存在。但這種時候,他的思路非常清晰。
如果這些小鬼對付得了鹿唯,還至於被自己看着嗎?
小鬼:……
鹿唯那邊已經很守規矩地數完了數,絕對沒有漏一下,也沒有多一下,就開始找起了人。
她的態度輕鬆得就跟玩普通捉迷藏一樣——哦,對她來說,這就是普通捉迷藏。
倒是玩家們膽戰心驚,就怕一不小心就掉進她的坑裏。
比如當鬼的人在數數的時候,不能偷看。他們差點就以為鹿唯準備弄下他們的眼睛了。
但這種情況也沒有發生。
要不是他們經驗豐富,都要以為鹿唯真的無害了!
鹿唯發現了,在自己開始找人之後,其他玩家還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後,保持着不遠不近的距離。
鹿唯停下了腳步,有些困惑,“你們有什麼事情嗎?”
他們是正好跟她有同一個目標嗎?
“沒有、沒有。”玩家們馬上否認,但又怕自己不說出一個所以然來,會被懲罰,馬上補充道,“我們想知道,抓人,有什麼要求嗎?比如必須抓幾個之類?”
這個問題把鹿唯問迷茫了。
這不是樂園嗎?又不是需要kpi考核的公司,他們為啥要把要求、指標這類的詞掛嘴上?鹿唯都差點以為自己在上班了。
但很快,鹿唯就反應過來了:嗐,肯定是打工人的身份害人不淺。上班上久了的人容易這樣,說話帶着口癖,習慣上帶着工作的印記。
樂園,是拯救打工人的地方,不是給普通人施加壓力的地方!
想到這裏,鹿唯慷慨激昂地說:“朋友們,別忘了,樂園是帶來快樂的地方,唯一的任務,就是快樂!既然出來玩了,就把任務不任務的事情丟到一邊吧!”
雖然她不認識其他玩家,但鹿唯相信,這種打工人的共鳴,是一致的。
很遺憾,她的演講沒有獲得掌聲。她還以為會有來着。
但問題不大,因為她能感覺到,這些人已經被她震住了。
自覺做得不錯的鹿唯如高人一般,飄然離去。
被留下的玩家們目瞪口呆,但他們所擁有的絕不是鹿唯想像中的共鳴情緒,而是更加害怕了:這傢伙說的跟小男孩怪物開場時說的太像了,都是說讓人玩的快樂。
眾所周知,小男孩的意思就是把玩家當成帶來樂趣的耗材。那麼鹿唯是什麼意思,顯而易見。
玩家需要“取悅”的對象從小鬼變成了喜好難測的鹿唯,這算什麼好消息?這比鹿唯直接給出條件可怕多了!
對此無知無覺的鹿唯以打工英雄姿態,進了一個打地鼠的遊戲房。
整個房間有點像舞台,上面有多個規律的圓形坑洞。舞台旁邊,放着一柄巨大的鎚子。鎚子上面染着不勻的深褐色,如同被血液浸染過。
除了舞台本身,這裏好像沒有藏人的地方。
如果鹿唯看過攻略,就會知道【打地鼠】這個項目與捉迷藏類似,屬於有難度但非必死項目。
在該項目中,玩家通常扮演地鼠角色,小鬼會拿着鎚子錘人。稍有些本事傍身的玩家是可以避免被錘到,或是扛住硬核鐵鎚的。
但想要拿到離場券,無傷通關也不是最優解。
周旋一段時間后,讓小鬼錘到一些非要害處,受一點傷,可以讓他更加興奮,玩家也就更容易拿到離場券了。
這回,小鬼躲了起來,讓玩家鹿唯拿起了鎚子。她掂量了一下鎚子的重量,還挺沉,但又挺趁手。
這也不是很讓人意外,樂園的遊戲錘肯定適合大部分人嘛。這裏還有這麼多小孩,要是超重了,小孩都舉不起來。
鹿唯就是忍不住感慨,不愧是樂園,這鎚子還挺有藝術風格的。
躲在暗處的小鬼暗暗叫苦:那麼多房間,這瘟神怎麼偏偏選了他這裏。
但,小鬼的面色又漸漸猙獰:那倆廢物被抓住了,他可不會步他們後塵。
他的舞台他做主!
別以為拿上了鎚子就成了優勢方。真正受他控制的,可不止這柄鎚子,而是整個遊戲!
他選擇成為哪一方,哪一方才是優勢方。
舞台底座驟然亮了起來。隨即響起的是節奏感很強的音樂。
“快來挑戰吧!三分鐘內達到千分,即為挑戰勝利,否則要接受懲罰哦!”背景音樂伴隨着規則說明。
看似明明白白的規則隱含着深坑:只有錘到了地鼠,才算分,錘到腦殼,算暴擊。
但小鬼給鹿唯開了最高難度的模式,怎麼可能讓她輕易得分?
再者,他只要少冒頭幾下,總分都沒有千分,鹿唯必輸無疑!
他已經想好等鹿唯輸了,要怎麼折磨她了……
一隻地鼠從某個坑洞裏蹦了出來,眼裏閃爍着挑釁的光芒。
鹿唯覺得自己不愧是精神病,竟然還能從地鼠的眼神中讀出人類的情緒。
而且,這應該是被遊戲台控制的機械鼠吧?連動物都算不上,情緒是不可能有情緒的。
不過,鹿唯還是感覺自己的興奮情緒與好勝心都被調動起來了。
她倏然躍上舞台,狠狠朝地鼠錘了過去。
不好意思,錘了個空。
鹿唯本人倒是一點兒都不意外。好吧,這就是她的實力,畢竟她就是個精神病,又不是超人。
她的運動能力、反應能力什麼的,並不會比普通人強多少。
可就在鹿唯觸及舞台的時候,整個舞台就跟活的似的,轉動扭曲了起來。
那天旋地轉的感覺,會讓玩家連站都站不穩,更別說打地鼠了。
但這種感覺,鹿唯一點兒都不陌生。
她這是又發病了嗎?
穩一點的做法就是,先暫停,找到穩定的支點緩一緩。但鹿唯是個很有遊戲精神的人,正玩着呢,怎麼能半途停下?
她感受了一下暈眩的程度。小問題,她扛得住。倒不如說這種程度的眩暈更有利於她發揮:主場優勢突然就來了。
她覺得在精神病的加持下,自己的頭腦更清晰了。
名著不都這麼寫的嗎?前有武松醉拳打老虎,今有鹿唯發神經打地鼠。大概都是類似的原理吧。
相比之下,現在那飛竄的地鼠就跟慢動作似的。
鹿唯又沒有老眼昏花,或是小腦發育有問題,哪裏會錯過?
拎着鎚子的某人砸出一下又一下的暴擊。
靈活四竄的地鼠,就跟註定會跟吸鐵石碰到一起去的鐵鈷鎳一樣,也註定會跟鎚子撞到一起去。
但這還不夠。
“太慢了!太慢了!”鹿唯興奮地嗷嗷道,“怎麼調這個遊戲的難度?我直接聲控可以嗎?請加速!”
鹿唯又玩上頭了。
她的話音剛落,遊戲的節奏明顯增快。地鼠躥上來的速度都變快了。
本來勝券在握的小鬼完全不明白髮生了什麼。
他只知道,一般人都要被甩出去了的難度,對鹿唯沒用,她穩穩地站在上面,半點不受影響。
而遊戲台不再給他提供特別的庇護,該出暴擊就出暴擊。鹿唯可怕的速度與能力,他根本躲不開!
但好在,他有最後的保險措施:按照他現在的冒頭速度,鹿唯怎麼樣都滿不了一千分。
就在小鬼這麼想着的時候,他就聽到了鹿唯要求加速的聲音。
然後,他發現自己必須更快地冒頭挨捶,不然的話,那鎚子的力量會滲透舞台:不冒頭就會死!
小鬼驚恐地發現,他對遊戲台的控制突然就……不靈了?
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剛剛鹿唯下指令的時候?又或是從一開始,她站在這個遊戲台上的時候?難怪遊戲台之前就沒給他特別的保護了!
小鬼終於明白,為什麼樓梯鬼拿不下鹿唯還那麼怕她了。完全屬於自己的東西都不受控制了,還怎麼拿下!
但現在才明白,晚了。
在明快的背景音樂中,鹿唯似乎聽到了凄厲的慘嚎,“我不玩了!我認輸嗚嗚嗚!”
不過她沒認真聽。
反正這種遊戲機械鼠又不是活的,更不可能說話。肯定是樂園搞出來的音效,可能打到了地鼠就會發出這種聲音吧。
這音效有點陰間,鹿唯覺得有必要將氣氛拉回樂園該有的樣子,於是一邊錘,一邊發出了快樂的笑聲。
那影影綽綽的聲音傳到了房間外,慘嚎聲夾雜着的笑聲讓整個樂園平添三分鬼魅。
小鬼與玩家齊齊失聲,感覺毛骨悚然。
三分鐘后,有個有氣無力的聲音宣佈,“一千五百分……目標達成……”
“好耶!”鹿唯不管遊戲台不給面子,該開心她就得開心。她覺得自己發揮得可厲害了。無人捧場,也不妨礙她像個冠軍一般舉起雙手,振奮揮鎚子,彷彿在跟觀眾們招呼。
好想再來一輪哦……
舞台不動了,各種光影音效都消失。
鹿唯晃了晃自己有些暈乎乎的腦袋,清醒過來了。
然後,她在坑坑窪窪的坑洞中,看到了一個躺着的長相古怪的小孩。他滿頭長着古怪的包,顯得非常畸形,完全看不出原來的面目。
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他暈過去了。
哎呀,壞了,她玩上頭了,差點忘記自己的首要目的是把這些小朋友帶出去。
這小朋友躲在舞台裏面到處爬,很可能就撞到頭了,腦殼上的包就是這麼來的吧。
鹿唯完全沒懷疑過自己,她錘的是地鼠,又不是人。
但身為大人,她覺得自己對這種情況也是有責任的。她不該光顧着玩來着。
鹿唯擔憂地喊,“小朋友、小朋友,你還好嗎?你可千萬不要有事啊!”
小鬼勉力用自己腫的不像人(本來就不是人)的眼皮撐出了一條縫,看到鹿唯那真心實意的擔憂與緊張,他那顆被錘得七零八落的心突然又膨脹了起來。
呵呵,她那麼厲害有什麼用?現在還不是得求我……不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