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古塞伯坦掌管迴旋鏢的神

虛螢湖藍到發紫的湖水比地球上的任何一片海洋都要平靜。在鏡面一般的水下，生活着種類豐富的矽基體動植物。包括元蝶在內的飛蟲、分裂繁殖的鐵堡龍魚、兩棲奎膜觸電龜等等赤鐵堡特有種，都把這塊靠近璨月皇宮的保護區當作棲息地。

小精靈靜靜地坐在湖邊，望着湖底映射的塞伯坦的滿天繁星神思恍然。極光的殘軀回歸於此，也許它會以另一種形式從孕育着無數生命的湖中誕生。她又閉上光學鏡，通過精靈神經中特有的感知維度感受它們的活躍。

晴朗夜晚的乾爽空氣驅散了機體的燥熱。不知不覺中，她忽然發覺指尖滾燙了起來。

她驀地低頭，才發現手邊已經湧起赤紅的火舌。熾烈的射線像蛇一樣蔓延至湖面，所覆蓋的區域湖水都變成了濃稠的漆黑色……

奇爾希·艾露伊猛然驚醒。

赤鐵堡-領袖之池-榮耀之塔/**:**

真是詭異的夢啊，仔細想想還是有些可怕。

艾露伊用力扶着腦袋，終於從虛脫中恢復意識。發現自己所處的位置時，她嚇了一跳。

宕機前的記憶是有關中央角斗場的那場決鬥的。本想勸架的自己卻被能量波誤傷，不但摔得滿身泥濘，還再一次陷入了失能狀態。醒來時的她已經乾乾淨淨地躺在了一扇高聳的窗戶前了，身邊是散亂堆放的捲軸和經筒。外頭的濁雨還在下個不停，建築森林矇著一層灰暗的霧氣。

這是領袖先生的房間。

……該死，她怎麼會在這裏，又是什麼時候洗的凈化澡？

艾露伊將腿邊的幾隻開啟的經筒關好，又把這些寶貴的書籍簡單地摞了起來。粗略整理了一下飄窗后，小精靈才起身向門口走去。

機體的疲倦帶來的僵硬和麻木感仍未完全消退，艾露伊撲了撲翅膀，讓翼骨能夠稍稍拉伸一下。也不知道霜影和縱火的架打完了沒有……她想去看看情況，在辦公室複雜的大門邊摸索着開關，卻一時沒有找到。

好在大門自己開了，出現在面前的是汽車人武士漂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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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nsei交代我一定要看着你把補品喝掉。”汽車人武士雙手環胸，望着整潔的桌面上印着“營養補充劑”的瓶子鄭重其事地說道。

艾露伊照做了，宕機的虛脫讓她一口氣喝完了裏面的液體。營養劑的味道很清苦，甚至有些燒喉嚨的感覺，但是帶來的充能感也是實實在在的。

“師父她……”

“探長在處理。”漂移迅速答道，臉上同時浮現出難以理解的表情，“人沒事，就是狀態有點邪門兒……依我看還有下一次。”

“下一次？你是說她還會和縱火打架？”

“嘖，很有可能。你有空可以多勸勸她。”漂移長吁一口氣。霜影火種應該清楚，身為領袖衛隊的成員是不可以私下鬥毆的，但她還是意氣用事了。不管她和縱火有什麼過節，以霜影火爆的脾氣，這次沒有分出勝負，極大概率還會有下次。漂移對此持悲觀態度。

艾露伊低頭，面露難色沉思起來。勸說女師父……這恐怕不是普通難度。

漂移倒也沒有繼續聊下去。除了叮囑精靈補充能量外，他還有另外的任務。

赤鐵堡-鏡琉山谷/**:**

在荒蕪又貧瘠的遠郊山區，扎入星殼深處的鏡琉山脈同樣被淹沒天地的濁雨所籠罩。

這樣的天氣本該使這兒變得不適合散心，但破碎的金屬岩層中還有一個天然內嵌的山洞，空間比偶數劇院的大廳還要寬敞些。一條隱秘的暗道可以使超級領袖從山谷的另一頭駛至此處。開闊的洞口之外是茫茫雨幕下的都市遠景，光斑閃爍，華燈初上。幾簇乾枯的黑色綿藻如裝飾的帘子從洞口邊緣垂落，在風中自由自在地搖晃着。

在東側，視野極點的獨特青碧色光芒引人矚目，那是充能中的荒原太空橋。

不久之後，他便要出訪一個更遠的星球，在那裏與舉辦此屆“飛橋議會”的東道主會面。對於這趟遠門的費時，Prime的火種里自然也有一個預期。

但他不能保證自己一定能在預期的時間內返回塞伯坦。即便他能儘力按時回來，也無法確定在離開的這段時間裏一切都會平安無事。

——尤其是在去了一趟星古衛圖書館之後，這種不安感更加濃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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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拋物線博士來說，墨諾拉坦白了自己精靈的身份，無疑是填補了他在研究“1號協定”方面的一片空白。墨諾拉太太從家藏古董中找到了一些帶有精靈銘文的書卷，這些寶貴的符號，再加上老夫人對精靈古文的模糊記憶，幫助博士破譯了協定剩餘的一部分內容——

“精靈的翅膀是魔鬼的詛咒。”

“魔鬼的詛咒使他們變成魔鬼本身。”

“他們用獠牙咬開我的血管。”

“他們在我身上吮吸，直到一滴不剩。”

“瀕死但未曾離去，我的血液乾枯。”

“我向至尊乞求：折翼，或是放逐。”

如詩歌一般的描述，將精靈比作魔鬼本身，控訴他們在塞伯坦犯下的駭人罪行。

“他們會產生如同吸血鬼一般的侵噬癥狀，無法剋制對活體能量液的生理性渴求。一旦發作，他們就吸食包括同胞在內的，所有矽基生命的能量管，直到被害者火種枯竭為止。古代醫者認為，精靈的翅膀帶有一段獨立的CNA序列，他們叫它“1號詛咒”。1號詛咒是導致他們出現侵噬癥狀的根本原因，可是精靈元首不願意按照天元的旨意下詔命令子民斷翼表態。”

“再加上當時精靈高層在暗中鑄造被天元明令禁止的‘基拉珀里斯’，矛盾便演化到了不可調和的地步。徹底決裂后，雙方簽訂了這份只有領袖知悉真實內容的契約。”

“精靈平民對此並不知情，墨諾拉也說……記得自己的祖父確實得過一種要靠吸血來緩和的怪病，但是她和她的兄弟姐妹並沒有任何癥狀。”

——這便是拋物線博士這段時間挖掘的信息。

博士本着嚴謹的態度，提出了讓醫療專家研究協定中提及這段獨立CNA序列“1號詛咒”的建議。他還列舉了需要解決的問題，包括詛咒引起的侵噬癥狀是長期存在還是偶然發作、現代醫學是否有醫治手段等等。

可是博士也知道，他們只有一個樣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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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奇爾希·艾露伊還長有一隻被上古至尊描繪成邪惡詛咒的翅膀，可能還攜帶着所謂的“1號詛咒”。在她的身上找不到任何可以用來形容“魔鬼”的特質，只有超級領袖最珍視和憐愛的單純、堅韌與善良而已。

可墨諾拉所提到的信息也讓人陷入了深深的憂慮。沒有人比Prime更清楚，1號協定不是無關緊要的傳說，而是真實的、權威的契約。

在惘然與沉鬱之中，Prime有了一個極端的想法：那些被時間掩埋的糾葛、隨着精靈族一同消亡的恩怨，為什麼不讓它們一起永久沉睡呢？

小珍珠永遠也不會變成那種樣子，他會找一萬種方法來保護她。

鏡琉山谷的雨幕彷彿將世界也隔絕了，Prime在這裏找尋火種的平靜。

赤鐵堡-汽車人醫療中心/**:**

“醫官師父，我的翅膀有什麼問題嗎？”

奇爾希·艾露伊乖巧地坐在實驗室的診療台旁，向那位不苟言笑的汽車人首席醫療官好奇而憂心地問道。

就在剛才，醫官師父從她那片原生的右翼上拆下了一塊晶瑩剔透的機羽。這種覆蓋在翅膀主骨架上的組織可一點兒也不像碳基鳥類的羽毛那樣輕盈，它們的材質更接近琥珀，在長期的收縮與伸展中確實有可能錯位。在中央角斗場那麼一摔之後，艾露伊也覺得有點不舒服。

不過，這甚至連受傷都算不上，為什麼漂移要專程當司機開飛船送她來這裏呢？還要日不暇給的首席醫官來親自為她做檢查。這些高端的儀器看起來不像是普通的體檢。

“醫官師父？”

外頭的天氣十分糟糕，從她來到醫療中心開始濁雨就下個不停。也許是嘩然的雨聲掩過了自己的聲音，艾露伊火種里感到不安，便提高音量再問了一遍。

檢測儀旁的救護車抬眼望了望小精靈，表情嚴肅得就好像發現了癌細胞。精靈的一片機羽躺在一個稱重器般的裝置上，不知是什麼綠色的射線從那上面來來回回掃過。

“沒事，”救護車終於笑道，彷彿剛才的模樣只是故意在逗她，“我只是在研究你翅膀的發育速度，看看什麼時候再給左邊那隻換新比較合適而已。”

聽到醫官師父這麼說，艾露伊放下火種的同時也不免感到有些慚愧。她難為情地笑了笑，然後帶着十分的尷尬吞吞吐吐道：

“……醫官師父，人造翅膀……是不是很貴？我可能……沒這麼多錢。”

“說什麼呢？再貴也得給你做啊。”救護車立馬又黑了臉，像命令一般的口吻，“別提錢的事，不然那傢伙會不高興。”

艾露伊於是點點頭，有什麼話只能欲言又止。她已經蒙受了太多汽車人的恩惠了，如果真的精打細算起來，恐怕是永遠也無法償還的。莫名其妙地說起這些有什麼意義呢？只是一想起“那傢伙”，精靈的火種里便五味雜陳。

“你那麼介意的話，就把這塊羽毛送給我研究吧。”救護車見她神色低落，語氣也平和下來，“這應該比什麼荊山之玉、靈蛇之珠稀有多了。”

艾露伊彎起嘴角笑了：“好啊，我可以把這隻翅膀都拆下來送給您呢！反正平時也用不着飛來飛去的……”

小精靈這樣說的時候，光學鏡還閃爍着漂亮的紫顏色。在想要報答汽車人的這件事上，她是真誠的、熱情的。她知道自己是精靈的唯一個體，對於醫學家、科學家來說都有着極其珍貴的研究價值。

即使醫官師父要把她當做實驗樣本，她也是不在乎的。

艾露伊的眼神讓救護車火種觸動。醫官沉默了一陣，才輕笑着回答：“那還是算了，你捨得也有人捨不得。好了，我還有實驗要做，讓外面那個門神送你回去吧。”

救護車的“門神”帶着嘲諷的語調。

“我可聽見咯。”地下實驗室門口傳來了漂移的聲音。

……他一直都等在這裏嗎？艾露伊越想越覺得不對勁。汽車人好像有什麼事瞞着她，也許是她做了噩夢之後有點喜歡胡思亂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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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等我嗎？”走出實驗室的艾露伊撓了撓頭，不解地問。面前的武士始終雙手環胸，彷彿在執行什麼任務似的一絲不苟。可是，魂韻演武場的漂少館主不應該很忙才對嘛？

“自然是sensei的意思咯，‘艾露伊小姐’。”漂移揶揄道，一手抵着聽覺器旁的通訊儀，開啟了通訊系統的藍牙。汽車人武士在懸浮於空中的全息數據台上麻利地按下了幾個按鍵，面前長滿錆藻簇的空曠廊道上便即刻出現了一個碧色的旋渦。

他竟然能遠程控制陸地橋。

望着光芒四射的旋渦，艾露伊皺了皺眉。

漂移一本正經，說一不二，目送着精靈踏入陸地橋旋渦。他才懶得啰里啰嗦呢，只想趕緊把任務交差了完事。

赤鐵堡-鏡琉山谷/**:**

“見鬼了，真的有一段單獨的CNA序列處於失活狀態。”

救護車的回復簡潔明了，似乎坐實了1號協定里的說法。超級領袖關掉通訊儀，攥緊了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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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過陸地橋的時候，小珍珠還有些惦記被落在醫官師父實驗室的防雨斗篷。好在雙腳落地時，她發覺這兒的地面比恢晝大廳還要干潔鋥亮。

她才剛站穩，認出腳下的地面材質好像是黑鋼岩成熟的岩芯，一個高大的身影便匆忙而急切地徑直向她走來。

他怎麼了？

“領袖先生——”

艾露伊還沒來得及打招呼，紅藍色的汽車人就已俯身將她一把摟進了懷中。她一瞬間就完全被他的臂彎困住了，腦袋也被這令人窒息的擁抱束縛在他的頸窩裏，動彈不得。

艾露伊一時無言，卻輕輕地苦笑了一下。她實在是受寵若驚，因為他們只不過是剛分開一早上而已，可超級領袖的動作卻好像是久別重逢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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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

被緊摟着的小精靈發出了略顯不舒服的喘息聲，Prime便收回了力氣。可他總覺得只要一放手她就會消失不見，所以仍舊攬着她的腰。

“Prime……漂移讓我來見您，出什麼事了嗎？”艾露伊努力地從領袖窒息般的懷抱中昂起頭來，詫異地問道。

洞口外的雨簾讓天際的赤鐵堡景色變得朦朧，艾露伊驀然發現此處已經離領袖之池很遠了，這裏只有他們。可日理萬機的至尊陛下特地讓漂移把自己送到這個稀奇古怪的崖洞裏來，總不可能就是為了一個抱抱吧？

“你真是太胡鬧了……”Prime憂心忡忡地責問，眼角眉梢卻都是心疼的樣子，“他們兩個打架，你靠那麼近做什麼？還好傷得不重。”

艾露伊怔住了。

她只不過因為被能量波擊飛而摔了一跤而已，根本沒受傷啊。為什麼Prime這也要怪她？

精靈抬着頭，歪過腦袋皺了皺眉：“Prime，要是您沒有別的事的話，我下午還要去訓練。”

她的表情相當嚴肅正經，現在輪到超級領袖啞然了。

眼前的小精靈神情倔強，眸光甚至有些冷漠，彷彿對他的顧惜完全無動於衷。難道她看不出他有多麼擔心她嗎？為什麼她要這麼說……好像迫不及待地想要離開他，一刻也不願意多留似的。

為什麼會這樣？

明明就在昨晚，她還那樣熱切地與他相擁，在親吻和耳語中任憑彼此的愛意瘋長。他們分享着不同種族的火種躍動頻率，感受着機體冷熱交替的溫度與微小的電流……這一切明明就在昨晚。

只是過了一晚上而已，此刻再次被他擁抱的時候，她卻完全沒有任何回應。為什麼？

“……艾露伊，你，你就沒有什麼話想和我說嗎？”

Prime木訥許久才組織了語言。他仍然環着她的腰，可已經沒有用力了。

小精靈卻深深地吸了口氣，漠然的神情一點兒也沒變：

“我只是想勸架而已，為什麼您要說我胡鬧呢？師父和人鬥毆，您卻什麼也不說，那我還有什麼好說的？”

這番話着實把超級領袖給問住了。在自責之餘，他也訥然於她突然的性情轉變。她沒有再像從前那般順從乖巧、溫情脈脈地回應他——即便這些示弱是她狡猾的陷阱，他也甘心陷落。她明明清楚地知道這一套他百吃不厭。

現在，她竟無所顧忌地和他置氣，一時間讓他反應不過來。他只好無奈地、妥協地笑，幾乎用了最最溫柔的語氣遷就她的脾氣：

“對不起，我太害怕你受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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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千萬別這麼說，實在用不着向我道歉。”

在超級領袖誠摯而期許的注視下，艾露伊卻堅定地退了一步。離開他的臂彎讓她感覺火種如釋重負，她的不滿顯然是故意的。她不但故意而且得意，像是完成了一次隱忍了很久的報復。

Prime只能錯愕地看着她，看着她在退步時自然地推開了他的手，然後又平靜地說出了這樣的話。

“艾露伊，你怎麼了？”Prime小心翼翼地、輕聲地問。他甚至有一瞬間的懷疑，懷疑小精靈是不是已經知道了1號協定的內容，知道了他委託救護車去研究她的翅膀是為了證實那段CNA序列的存在。否則，他怎麼也想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麼惹她如此不開心。

Prime的擔心是多餘的，因為艾露伊顯然並不知情。

看着超級領袖那雙湛藍色的、委屈又迷茫的光學鏡，小精靈彷彿不為所動：

“您為什麼要和鼓石叔叔說那些話？我……本來有一份很喜歡的工作，有一個很舒服的住處，現在都沒有了。”

在無盡希望商行收穫了貧窮帶來的挫敗感之後，艾露伊已然無所顧忌。藉著這個機會，她把積壓在火種里的憤懣用一個頗為沉靜的語氣發泄了出來。她抬頭勇敢地直視着他，不慌不忙地質問着他，眼神中的埋怨絕對是真情流露。

起初她確實是本着報復的心態收起對一個領袖該有的禮貌的，可汽車人領袖失落甚至有些傷心的神態讓她越想越氣——她發現她買不起那些房子，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找到工作，這一切都是因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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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rime錯愕半晌，才意識到小精靈的怨恨由來已久。

“我只是擔心你，鼓石商鋪人來人往，又……人多眼雜，我只是擔心你的安全，艾露伊。”Prime的語氣略顯着急。他找到了記憶中救護車的那番勸說來解釋自己的惹她不悅的行為，為了避免進一步刺激到她，他還竭力地控制了語速。

“而，而且，你不想留在領袖之池嗎？”

明明昨晚還不是這樣的。

“為什麼要留在那裏呢？難道我是領袖衛隊的一員嗎？”艾露伊眸光明亮，毫不猶豫地反問，“哦，您可能不知道，我以前真的申請過的，可是……連面試官的面都沒見着呢。”

說完，小精靈輕哼了一聲，露出了一個苦笑。

擎天柱啞口無言。他仔仔細細地回想，在腦海中不斷地閃回與她親昵相擁、耳語呢喃的畫面。那時候的小精靈熱得像個小火爐，還會用腦袋在他的懷裏頑皮地蹭來蹭去。

他確信那就是昨晚發生的事，然而此刻，他卻不得不接受她翻臉無情的事實。

可為什麼偏偏是現在？Prime垂下眼眸，在無可奈何的哀傷里思忖着最近發生的那些亂糟糟的事情。她不知道1號協定里提到的精靈族被放逐的隱情，不知道他有多麼害怕那裏面描述的畫面在她身上應驗，不知道他寧可違背天元的旨意也要把她留在身邊……

她也不知道有多少雙光學鏡在暗中窺探着她，而他卻馬上要出一趟遠門。

她什麼也不知道。

“艾露伊，”Prime深吸了一口氣，嚴肅而認真地說道，語氣聽起來如同哀求一般，“以前的事……都是我的錯，你想要我做什麼都可以，只要別離開我。”

但實際上，超級領袖火種里想的要比嘴上說的狠得多。她盡可以向他傾瀉積蓄已久的怨恨，但她別想離開——現在已經到處都是隱患了，連她的翅膀都是，他必須確保她的安全。

“我說過了，您不用，向我道歉。我才不要留在領袖之池，我只想回到我以前的生活，有個穩定的職業，能夠掙點錢而已，就是繼續在塗加山搬磚也可以，反正不是領袖之池。”小精靈頓了頓，咬着牙惡狠狠地說道。雖然中途不自然地清了一下聲帶，但她相信自己的決心足夠明確。如果能氣到他那再好不過了，這樣才算是大快人心呢——領袖先生既然沒有忘記過去對她說了什麼，做了什麼，就該知道論翻臉無情的本事，和他比起來她還差得很遠。

說罷，她又偏過頭向超級領袖身後的洞口望去。雨聲漸輕，霧氣不斷撲來。在一片茫茫的灰白中她什麼也看不見，但總比看着他的藍色眸光好。

奇爾希·艾露伊堅定的表態擊垮了汽車人領袖最後的一絲期望。Prime閉上光學鏡，壓抑着火種里彷彿正在瘋狂抽搐的陣痛，通過勻和的呼吸讓自己儘可能地恢復平靜。

源自失望的憂傷逐漸從他那幽藍的光學鏡中彌散，取而代之的是來自超級領袖的、塞伯坦的最高統治者特有的權威給予的冷靜。

“好吧，我明白了。”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