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你這個死變態
黑色機甲在太空中漫無目的地飄蕩着，陶愷解除了神經連接，開啟了機甲的自動巡航模式。
他撥弄了一下那個重度昏迷的麗芙星人，依然是毫無反應。若不是她還有呼吸與體溫，陶愷真要擔心她是不是死了。
駕駛艙的空間很狹小，於是陶愷把那個銀髮少女柔軟的身體蜷成一團，像個抱枕似地擺在自己腿上。
經歷戰鬥之後的他，狀態並不好。除了身體虛弱外，還有一陣陣的飢餓與疲勞感。
“喂，還無法對外聯絡嗎？”
“根據宿主先前戰鬥數據分析，「古龍戰甲」機體材質主要為‘鴻蒙合金’，其內部擁有‘強核力網’，普通電磁力根本無法穿透。”
“所以，我們的信號傳不出去，外面的信號也進不來？”
“正確。”
“所以，‘鴻蒙戰刃’可以切開能量體也是因為這個？”
“不錯。無論光能、輻射能或化學能，本質都是由某種‘基本力’構成，它們在‘強核力’面前，都是可以被切斷的存在。”
這麼厲害么……
陶愷不禁對創造出“仙雲水晶”、“鴻蒙合金”這些神奇物質的前世代文明充滿了好奇。
“喂，你的數據庫里難道沒有‘炎龍帝國’的詳細記載嗎？”
“沒有。永恆階梯β版是‘特化型AI’，核心功能是協助生物突破基因進化壁壘。若宿主需要查詢銀河系歷史知識，建議接入‘典庫型AI’。”
陶愷心裏不屑地“嘁”了一聲。
就這還高級AI，安娜懂的都比你多。
“喂，我一直喊你‘喂’也不是辦法，還是給你取個名字吧。”
“接受。對永恆階梯β版進行重命名有助於提升溝通效率。”
“嗯……既然你叫‘永恆階梯β版’，那麼，‘β版’，我想想……”
陶愷思索着，突然腦中靈光一閃。
“就叫你‘二狗’吧！”
這個高級AI罕見地沉默了一秒鐘。
“…………”
“未找到‘二狗’與‘永恆階梯β版’之間的邏輯關聯。強行使用非邏輯命名會導致AI自我識別困難。”
“這你都不能理解嗎？首先，你是‘β版’，也就是第二版，所以‘二’代表了你在家族中的序列。其次，在我母星的文化中，‘狗’是一種忠誠且有靈性的動物，還有一句諺語叫作‘狗是人類最忠實的朋友’，用‘狗’代表你的個體特性，我是在誇你忠誠、可靠又聰明啊！”
陶愷娓娓道來。
“…………”
這個高級AI再次沉默了一秒鐘。
“資料查詢完畢，確實符合邏輯。接受命名修改設置。”
“嗯。二狗乖。”
陶愷非常滿意，露出了難得的微笑。
可開心了沒幾秒，一陣強烈的心慌感襲來，讓陶愷止不住地發抖，冷汗直流。
“二狗！我這是怎麼了？我怎麼覺得身體不太對勁，有種被掏空的感覺。”
“宿主生命能量消耗過度，肉體產生應急反應，是正常生理現象。”
“正常？‘生命能量消耗過度’聽上去一點也不正常啊！為什麼會消耗過度？”
“「古龍戰甲」為生物戰甲，在啟動戰鬥模式時，將抽取駕駛員生命能量作為核心引擎能源。駕駛員生物能量越強，「古龍戰甲」能發揮的作戰威力越大。但同時，「古龍戰甲」產生的消耗與遭受的傷害也會反饋給駕駛員。”
聽到二狗的話，陶愷回想起自己對戰聖庭大仲裁官時的場景。
他與古龍戰甲共享視野、共享感知，他腦中的所有意圖都會第一時間反饋在機甲的行動上。
的確，那種感覺，就是真正的“人機合一”。
當時的感覺有多爽，此時的陶愷就有多后怕。
原來這種強大的同步，代價不容小覷，幸好自己這次面對的對手不那麼致命。
“有沒有辦法補充生命能量？”
“生命能量不需要刻意補充，會隨着時間自然恢復。宿主只需要控制使用量，不要超出肉體承受極限即可。”
陶愷明白了，難怪現在他會有一陣陣不自然的飢餓與疲勞感。
“也就是說，好好吃飯、睡覺就能補充生命能量？”
“基於宿主的智力水平，可以這麼理解。宿主不用擔心，即使因為生命能量消耗過巨導致死亡，永恆階梯也會使用備用方案將宿主復活。極端情況下，如果復活失敗，永恆階梯將接管宿主肉體。”
二狗啊二狗，你是真的狗啊！天天惦記我的身子。
表情不悅的陶愷扭頭看了看自己肩部，那散發著幽幽藍光的“新生”軀體。
“比如搞成我現在這種不人不鬼的模樣？”
“‘進化備用方案C-靈能塑形’是生物進化的高階方案之一，只適用於有靈能天賦的高等生物，宿主能成功實現，是生物進化史上的一次重大突破。”
“你說我有靈能天賦？你說我是高等生物？”
陶愷還是第一次聽人這樣誇自己，在過去的五十多年人生里，他一直是別人瞧不上的“劣化種”。
“正確。”
得到肯定答覆，陶愷突然有點興奮，他連忙問道：
“二狗，你有星海聯邦官方版的基因檢測程序嗎？”
“有。不過因為目前電磁信號被屏蔽，該程序只能離線使用。”
“沒關係，立刻對我進行檢測。”
“基因檢測中……”
很快，陶愷的眼前出現了自己的生物信息框——
種族：人類（靈化）。年齡：58歲。
種族起源地：遺落之境E。
繁衍可能性：離線狀態不可用。
個體屬性：
STR：39
DEX：28
END：10（10000）
INT：31
SPI：10000
“卧槽！？”
看到自己的數據，陶愷驚呼出聲。但他很快冷靜下來，他已經逐漸能理解這些異常的面板數據了。
人類後面的括弧里寫的“靈化”，應該是來自於自己身上這種奇異的“靈能塑形”，現在自己應該是半人半靈能生物的狀態。
相應的，自己的適應力也有了兩個數值，10是自己作為人類的適應力，而10000，應該就是像聖庭騎士團的艾爾族一樣，作為能量生物存在時，擁有宇宙間最強大的適應力。
最後這個精神力10000點，就是二狗口中的“靈能天賦”吧。
自己使用過“靈能護盾”，也在與大仲裁官的戰鬥中用靈能力場壓制過對方，這種能力的確很強大。
不過，自己從小到大，並沒有展現過這方面的天賦啊……
以前不做噩夢時進行基因檢測，都是正常的“SPI：48”……
對了！那個噩夢！
每次做完那個奇怪的夢，陶愷都會出現精神力數值無法識別的異常情況。
而自己這次瀕死之時，也同樣進入了那個奇怪的夢境之中。
所以，自己的靈能天賦，大概率與這個夢境相關。
陶愷正在思索着，他的腿上突然傳來了一點輕微的動靜。
終於是醒了嗎……
銀髮的麗芙族少女，曲卷着的身體不斷微微顫動，她的身體機能開始恢復。
她舒展手腳，眼睛緩緩睜開，碧綠色的眸子充滿疑惑地看向陶愷。
陶愷用自己最大的誠意朝她擠出了一個笑臉。
“啊！！”
麗芙少女先是愣愣地審視了陶愷一番，然後她就像是突然想通了什麼一樣，立刻尖叫着、掙扎着向後退去。
然而，在這個狹小的空間亂動，後果可想而知。
“砰！”
少女銀色的後腦勺結結實實地撞在了由仙雲水晶構成的駕駛艙護罩上。
“唔——”
她痛得抱頭蹲下，一雙小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後腦勺。
“噗——咳，你沒事吧。”
陶愷被她笨拙的樣子逗笑了，但很快覺得不禮貌，於是換上了嚴肅的表情，向她伸出了手。
見陶愷朝自己抓過來，麗芙少女一臉驚恐地抬頭看向他。
她猶如一汪春湖的眼睛裏噙着淚水，雖然駕駛艙里沒有多少光線，在朦朦朧朧之間，她出眾的美麗絲毫不被遮蔽，我見猶憐。
陶愷作為一個一生都沒接觸過“女人”的老男人，並不懂得如何與女孩子相處。
他只是單純地看這個少女蹲在地上有點可憐，想把她重新放回到自己身上而已。
陶愷抓住她胳膊的同時，這個麗芙少女開始劇烈掙扎，同時嘴裏大聲罵著：
“放開我！你這個死變態！不要碰我！”
“什麼鬼？你在胡說什麼？我怎麼就成了變態？”
這突如其來、沒頭沒腦的一頓臭罵，讓陶愷也氣不打一處來。
“哼！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想幹什麼嗎？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明白了，你這個‘劣化種’！”
被強行摁在陶愷腿上的銀髮少女依舊是嘴上不饒人。
“哦？你能看出我是什麼種族？”
“哼！‘遺落之境E’的遺民，即將被淘汰的劣化種！”
陶愷皺了皺眉頭，這個少女，果然不簡單。她身上並沒有接入電子腦，也就是說，她是全憑自己的學識認出了自己這個“稀有物種”。
陶愷目光落到她隆起的胸前，看向那個群星環繞的書籍徽記，他才恍然大悟。
對啊！她可是艾林星的博學者，認識“人類”這個種族也很正常。
“你看什麼！？你這個死變態！我警告你，你最好趁早放棄你邪惡的種族繁衍計劃！你如果敢碰我，一定會死無葬身之地！我可是麗芙星的王女，艾——”
“艾林星的博學者，你還是拉姆達帝國二皇子的未婚妻。”
陶愷不耐煩地替對方說完。
被對方搶答出自己的身份，銀髮少女微微有些吃驚，但她很快又反應過來，尖叫着：
“你和β版融合了！？你和β版融合了！？”
陶愷被她的尖叫吵得耳膜疼，這個少女個頭不大，聲音是真的不小。
“別大呼小叫的，麻煩你冷靜一點！沒錯，那個什麼永恆階梯β版確實在我的腦子裏。”
陶愷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那裏已經沒有外接電子腦了，永恆階梯β版完成了“顱內寄生”，在陶愷的大腦里以神經元細胞創建了自己的載體，與陶愷徹底“合體”。
“不……不可能！不可能啊！”
銀髮少女一臉不可置信地看着陶愷，驚恐地搖着頭。
陶愷看着她的反應，也不禁產生了疑惑，便問道：
“什麼意思？為什麼說不可能？”
“為了避免再出現α版的缺陷，永恆階梯β版在跟宿體融合時，必須要覆寫宿體的意識，然後接管宿體的肉體，提取實驗數據。”
她看向陶愷，大大的眼睛裏充滿了困惑，接著說：
“可是，我看你，仍然擁有自己的意識，並沒有被β版覆寫啊？”
提到這件事，又戳到了陶愷的傷心處，他輕嘆一口氣，解釋道：
“哦……你說那個啊，這個什麼破β版確實覆寫了接入我腦中的AI程序，然後才植入成功的。”
“開什麼玩笑！覆寫AI？覆寫AI有什麼用！？如果覆寫AI有用，我們早就找到合適的實驗體了！”
“什、什麼……意思？”
這次輪到陶愷不明白了，他完全沒有聽懂對方的話。
銀髮少女目光灼灼地看着陶愷，表情嚴肅無比，她幾乎是一字一頓地說道：
“植入永恆階梯β版！必須！覆寫！一個！活生生的！生物！獨立！意識！”
這一次，陶愷終於聽懂了。
他先是驚駭。
然後臉色鐵青。
最後，他的臉因為憤怒而變得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