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往事回首
片刻過後，眾弟子紛紛離去，整個偌大的玉瀟殿中只剩下青陽真人與幾位師弟妹。
殿中，出奇的靜了下來。
青葉道人等各自低頭沉思，內心似乎都深藏着無限的心思一般。
許久過後，青陽真人那剛正淳和的聲音終於響起，打破了眾人的思緒，只聽他緩緩地道：“青葉師弟，而今楊雲一事雖然已畢，只是他天性玩劣，只怕一時難以安份守已，還請師弟多加費心才是。”
青葉道人聽掌門師兄又如此細心的叮囑了一番，內心好是不安，愧疚道：“青葉教導無方，先前對楊雲過於溺愛，才便得他如今膽大妄為，視本門門規於不顧，多次潛逃下山，青葉愧悔難當，日後定當好生管教，除去他野性，引導他一心修行。”
“嗯！”青陽真人點了點頭道，“師弟也無須再自責，此次我雖說要廢除他一身道行，也不過是給他敲一記緊鍾，嚇他一嚇，消減一下他的孽性罷了，還望他從此引以為戒，別再胡作非為，否則，再這樣下去，日後定將生出事端。”
一提起楊雲，靜儀師太內心又是一陣不安，隱隱不悅的道：“諸位師兄也太維護這孽徒了，想那瀟合城中看似無奇，實則暗藏洶湧，再以楊雲那等性子，此次下山沒惹出什麼事端，實屬萬幸，青葉師兄，只怕以後你還得加緊管教才是呀！”說罷她又轉眼不滿地向青葉道人望去。
本來，現今天儀門中人才不濟，靜儀師太一脈好不容易出了個天資難得的綠瑩小徒，她本想費心調教，待日後綠瑩小徒學有所成，她也好在眾師兄中大放光芒。哪知青葉師兄座下卻出了個資質更高的楊雲將綠瑩的光芒盡數蓋去，而眾師兄偏偏又對其愛惜不已，故她心底自是萬分的不悅了。
“靜儀師妹，此事已過去時，你再也無須如此。並非掌門師兄跟我等護短，只是如今我門中實在是人才凋零，好不容易出了個楊雲，偏偏他又不爭氣，老是愛生事端，若是真將他一身道行毀去，只怕也決非什麼好事，還望師妹以大局為重，別再為楊雲之事憤憤不安了。”青文道人見靜儀師太還似不肯罷休，只得再次站起身來，好言解釋道。
靜儀師太嘴角苦笑微露，冷冷的道：“既然諸位師兄都一心如此，我這個作師妹的，若是再說什麼，也似乎顯得太不近人情了，如此，我也不便再多說什麼。只望楊雲以後自重才是。”
“嗯！如今天下局勢雖然表面看似平定，實則暗藏殺機，諸位師弟妹應當齊心協力，盡心教導脈下弟子，以備日後不時之需！”青陽真人隨即接過話語，吩咐道。
“靜儀師妹！”說罷他又輕聲地喚道。
“掌門師兄還有什麼吩咐？”聽了青陽真人這一番言語之後，靜儀師太的語氣也明顯的緩和了許多。
“你脈下綠瑩小徒既然已將我門的‘大善清明道’修鍊至第五層，實屬難得，由此可見平日裏師妹一定在這綠瑩小徒身上花了不少心血，只是為兄覺得恐怕還要加以重視才是。”青陽真人輕輕的撫了撫那把銀白色的鬍鬚，心中好似另生起了什麼念頭一樣。
靜儀師太一楞，不知掌門師兄些話何意，只道：“那……掌門師兄有何高見？”
青陽真人微微一笑，道：“與其讓她與楊雲、段弈二人入劍辰閣中一同修練，我看倒不如將我門中的‘冰雪銀弓’傳予她，你從旁加以指導，讓她一心修鍊‘銀弓十三箭’，正如青文師弟所說一樣，我門劍辰閣中雖然藏有無數精妙的上等法訣，只是多半剛正淳和，而綠瑩小徒年紀尚小，不宜修鍊。這‘銀弓十三箭’卻是師傅特意為女弟子所創，給她修鍊，恐怕再也合適不過了。”
靜儀師太大大的吃了一驚，幾乎不敢相信這是真的。想那‘銀弓十三箭’乃是天儀門絕技之一，是子玄上人特意為門下女弟子所創，在創此技之後，卻是苦於沒有合適的兵器與之相輔。於是子玄上人尋遍四海，終在北海之底尋得萬年寒冰一塊，而後又用畢生真氣加以凝聚鍛煉，最終在七七四十九天之後鍛出着把“冰雪銀弓”。然而，遺憾的是，子玄上人三女弟子，雖然三人各個都是天資難尋，然卻無一人能將這“銀弓十三箭”的精華領悟，故此也算是子玄上人一生之中心中唯一遺留下的心病了。而今青陽真人卻欲將“冰雪銀弓”傳予綠瑩，也真可謂他下足了血本，一心要將靜儀座下這天資過人的綠瑩小徒栽培成材。
靜儀師太如此愣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細細想了一下后，道：“想那‘銀弓十三箭’深奧無比，我與幾位師妹雖然修鍊多年，然皆無所成，我那綠瑩小徒雖然天資過人，只是如今尚且年幼，只怕也未必能將‘銀弓十三箭’融會貫通，我擔心會辜負掌門師兄厚望。”靜儀師太雖然平日裏在門中與眾師兄妹爭強好勝，對脈下小徒綠瑩更是疼愛有加，只是她自身曾經修習了那“銀弓十三箭”數十年未果，深知此技深奧無比，要想學成，只怕會比登天還難。
誰知青陽真人搖了搖頭道：“修道雖然講究天資跟平時的勤奮努力，但很多時候還得看機緣，雖然綠瑩小徒尚且年幼，但萬事自有定律，我們不妨先讓她修習，或許她能參悟其中的奧妙也說不定，那樣，也算是了卻了師傅的一樁心事，就算她不能領悟，到時再另外物色人選未嘗不可！”
青陽真人一提起“師傅”二字，臉上不由自主的泛起了絲絲憂慮，遂又向青葉道人問道：“師弟，不知你此次前去瀟合城可有什麼發現？”
青葉道人緩緩起身，道：“青葉正想將此事告知。”
“怎麼？”青文道人此時似乎有點不明白兩位師兄在說什麼了。
青葉道人向師弟揮了揮手，示意他不可着急，遂接道：“數月前，掌門師兄收到消息，說數十年前從我門中背叛而出的青木、靜心而人正潛伏在瀟合城中，欲與瀟合城城主南宮北墨合謀不軌，似乎是針對我門中的《蒼龍訣》而來。”
“原來如此！我說此次青葉師兄怎麼樣會親自下山將楊雲尋回，原來是為了暗查些事，只是我們怎麼不知道？”青文道人聽后恍然大悟，只是另一個疑問又在他心裏產生了。
“哼！這兩個不知悔改的敗類，若與我撞見，定然要與他們拼個你死我活才肯罷休！”靜儀師太恕道。
“青葉師兄，後來你尋到這兩人了么？”一直很少言語的靜心師太些時心底也是微微一驚，略似焦急的問道。
百十年前，青木師兄多次向靜心小師妹示好，卻屢屢遭到靜心師太謝絕，而當時靜思又對青蒼道人傾心已久，最後青蒼、青木叛變，而眼見心上人走上了不歸路，自己卻無能為力，她也只好無可奈何的跟着心上人一同破門而出了。如今，雖然些事已過多年，而靜心師太每每想起，都是愧疚難當。畢竟，青木、青蒼二位師兄的叛變，跟她有着直接的關係。
“靜心師妹無須着急。”青葉斜眼望了靜心師太一眼，暗示她在掌門師兄面前千萬不可亂了分寸，如今青木二人公然叛變已是事實，若還對這二人有所關懷，只怕會引來眾位師兄姐的誤會，尤其是靜儀師太，哪怕是言語上的無心之過只怕也會引來她誤解，導致師兄妹不合。
隨後青葉道人又接道：“我到瀟合城后，四處暗查，經月余時間，終於得知這二人在我下山後不久便從瀟合城中離去，不知道所蹤。”
“莫非是他們知道了青葉師兄的行蹤，故才匆匆逃匿？”青文道人再次不解地道。
“決計不會！當時是消息來得突然，我未來得及通知諸位，正為此事感到發愁時，卻又得知楊雲又偷偷私自逃下山，這才命青葉師弟前去瀟合城中將此事查明，順便將楊雲尋回。”青陽真人這番言語終於將青文道人心中所有的疑惑全部解開了。
“嗯！掌門師兄所言不錯，當時我也暗自納悶，這二人好不容易現身，又怎麼會輕易的離去？於是我便繼續查探，最終才知道了此事的原由。”青葉道人續道。
“怎麼？”青文道人問道。
“原來這二人與南宮北墨意見不和，最後才悻悻離去的。”青葉道人接道。
“哦！”青陽真人輕輕了應了一聲，似乎覺得此事越來越複雜了一般。“那，師弟可查得他們有什麼分歧？”
青葉道人在殿中來回的徘徊了幾圈，細細的回想了一下，然後繼續道：“那南宮北墨獅子大開口，異想天開，居然想讓青木、靜思三人交出一卷《蒼龍訣》才與之合作，哪知而人一口回絕，而南宮北墨又是忌憚二人修為了得，不敢強來，只好看着二人悻悻離去。”
“哼！想那南宮老賊也不是什麼好鳥！青木、靜思兩個叛徒與之合謀，也真可謂是一群烏合之眾，又有何懼！”靜儀師太聽到這裏，再也按耐不住，一身怒火無處可發，一時間，口出污穢之言，竟不自知。
青陽真人聽了靜儀師太這等言語，無奈地搖了搖頭，道：“靜儀師妹，你這性子也該揀斂一些才是，我們修道中人最忌諱心浮氣躁，講究心清如水、明如鏡，而今像你這般時不時就發作，遷怒肝火，只怕對你的修行大有所害呀！”
“掌門師兄教訓得是，是靜儀失態！”靜儀師太平靜下來，才知道自己剛才竟然口出污穢之言，一時間，低下頭來，沉默不語。
青陽真人頓了頓，似乎也覺得靜儀師妹跟自己一樣，最近似心神不寧，細細想了一下，又道：“今日我觀天象，開始發現東邊黑氣隱隱浮現，而後有肆意的迅速蔓延，遮天蔽日，恐怕有不詳之事將要發生。”青陽真人想起清晨在斷崖前見到的那天像奇觀，有憂心忡忡了起來。
“那掌門師兄可推算出什麼來沒有？”青文道人急問道。
青陽真人搖了搖頭，嘆道：“只怕我那‘天罡神算’還不及師傅皮毛，為兄絞盡腦汁，用盡畢生所學，也未能推算出一二。那黑色的瘴氣似乎暗藏無比巨大的邪力一般，令我心神難安，若不是後來東邊天際之上又紅光大盛，將那黑色的瘴氣驅散開來，只怕我今日就會走火入魔，步入萬劫不復之地！”
“啊！”眾人不約而同的驚呼了起來。
想來青陽真人數百年前就得師傅子玄上人真傳，也是眾多弟子當中唯一一個學會了子玄上人的“天罡神算”，肉眼觀天象，若是有什麼重大之事發生的話，用畢生道法絕學加以推算，定可推算些許眉目出來，只是此事連青陽真人也是一頭霧水。這也難怪幾位師弟妹們會如此驚訝。
“掌門師兄道行深不可測，放眼當今天下，除了師傅之外，恐怕少有人及，又是什麼力量如此驚人，竟能打擾師兄修行？”青葉道人早晨剛上通天峰時，見師兄小顯神威，道法似乎又比數月前精進了些許，如今聽到師兄這般言語，自是難以置信。
“連師兄的‘天罡神算’都推算不出什麼端倪，恐怕這事來得不甚簡單。”一直靜坐在一旁的靜心師太也驚語而出。
青陽真人點了點頭，苦笑了一下，道：“我猜想，是不是師傅在‘太虛幻境’之中發現了什麼。”
“哦！不知掌門師兄為何會有這樣的想法呢？”青葉道人疑惑地道，想來師傅道法在百年前就已通天，無人問鼎，雖然百年前，正邪大戰，一部分妖邪逃脫，盾入“太虛幻境”，雖說師傅孤身一人前入虎穴，但他身負開天闢地之能，怎麼說也不可能會遇到不測。
“這事我也不敢確定，只是當里隱隱的覺得東方出現的那紅色之光氣，似乎跟我門中修練的真氣同出一脈，故才會有這樣的想法？”青陽真人付道。
青文道人又是一驚，道：“如師兄所說，難道是師傅他老人家在‘太虛幻境’中跟眾妖邪鬥起法來了么？”
青陽真人點了點頭，道：“如果所料不錯的話，該當是如此，看今早東方的天像奇觀，似乎是師傅暫時把那妖邪給鎮壓了下來，不然，我那時心神大亂，定然會真氣逆流，走火入魔不可。”
青葉道人思索了片刻，憂慮地道：“想來二師兄離去已經有十六年之久，卻不知現在他可尋到師傅了么？”
此言一出，眾人都紛紛嘆息了一聲，一時之間，沒有了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