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玄牝神珠
“嘿嘿！我們是誰，又怎麼會被困在這裏！？”青蛇冷冷的笑道，“難道你那掌門師傅青陽真人沒有告訴你么？”
“我師傅從未跟我提及此事！”段弈剛定的答道，“也許這其中涉及到我門中最大的機密，故師傅與幾位師叔都未曾提起，只怕天儀門中像我這等後輩弟子都不知道這陰愁澗下方有這樣一個幽深的無名古洞，洞中又有這諸多詭異莫測之理事。”他在心裏暗暗的細想了一下，又補充道。
“嘿嘿！無名古洞！年輕人，你可知道，你所謂的無名古洞便是你們天儀門後山那面巨大斷壁間的‘無量洞’？”青蛇抬頭向上空望去，那深邃的瞳孔里散出幽幽的異芒。
“啊！？”段弈彷彿聽到了天底之下最不可相信之事，驚楞道：“這……這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青蛇冷冷的反問道。
“我天儀門中的‘無量洞’乃是我門中前輩高人修真悟道之地，屬於我門禁地，平常弟子斷難入內。我也只是在前幾日因我門中有一師兄觸犯門規，被責罰在無量洞中面壁思過，才得以進入探望，不過卻是十多年來唯一的一次，也因此差一點惹的師傅龍顏大怒，險遭責罰。想那被我門中諸多弟子視為神聖之地的無量洞中，又怎麼會有這般古怪之事？”段弈說到這裏，臉色蒼白，聲音越來越小，心中那個堅定不移，固若磐石的信念，似乎輕輕的動搖了一下。
“這便是了！想必你這小小少年郎跟隨青陽真人修真學道，自是把他視若天神，又怎會相信這個事實？”青蛇搖了搖那顆巨大呈三角形狀的頭，輕輕地道。“你剛才入洞之時，在這石潭的上空有沒有見到那許多森森白骨？”
“你說的是那些堆積如山的枯骨？”
青蛇緩緩的點了點頭，淡淡地道：“那些人蛇鳥獸百年前大半都是死在你手中的這把聚靈劍下，聚靈神劍，當真是名不負實，嘿嘿，怎麼如今卻到了一個小小少年手中！”它頓了頓，接着又道：“你們天儀門中的前輩高人卻是站在這些無數枯骨怨靈的頭頂之上參天悟地，修真練法，嘿嘿！只怕就算修成無上道法，也是心有難安吧！”它冷冷地笑了一聲，不知是在笑自已，還是在笑天儀門中的得道高人。“那些人蛇鳥獸雖然死去，而靈魂卻被鎮壓在這洞底，永世不得超生。這洞中怨氣太重，你年紀輕輕，道法未精，卻跑到這裏來做什麼。”
段弈聽完這些，腦中一片空白，十多年來，師傅苦口婆心的那些教誨，此刻彷彿消失得無影無蹤，心中的那個信念卻愈加動搖了起來。
“我苦苦修道十餘載，諸般事情都順從師傅之意，十多年來，都是如此。師傅說修道之人，要心濟天下蒼生，只是，這洞中無數生靈枯骨卻有如何解釋，難道象師傅這般恍若天神的人教誨也會有錯？不，絕不是這樣的。”他在心中愣愣地想了許久，終於心中一亮，那堅定了十多年的信念又固若磐石，再不動搖，他剛毅的道：“你們便是百前來進犯中原，想來奪我們天儀門的中鎮山之寶——《蒼龍訣》奇卷的妖獸吧！而那些枯骨，也是多年之前你的同伴被我正道高人誅殺在此的吧！”
“是便又怎樣？”青蛇輕望了他一眼，對段弈那慷慨激昂的話不以為意，也不想多加解釋什麼，淡淡地道，“你能先回答我你來此為了什麼嗎？”
“我睡不着，到後山來走走，不知覺間聽到有怪聲傳出，便一路源着聲音追來，到了此處。只是，我沒有想到，這便是無量洞底，還藏有這般詭異莫明之事。”說到這裏，他低下了頭，聲音也微弱了許多。
“少年朗，你幾歲了？”青蛇幽幽的問道，語氣也不再像先前那般冷冷冰冰。心中，似乎在想着什麼。
“我今年十六歲！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大，師傅說我十六歲了，那我便是十六歲了。”段弈喃喃地道，心中，那個久違的念頭又再次生了起來。
青蛇眼光流連，微微低垂着那巨大的頭顱，淡淡的道：“十六歲！十六歲便能修得如此道法，你們人類是萬物之靈，當真是得上天眷顧。我跟小白，母子倆修行千年，縱然在我們蛇類一族算的上是佼佼者，卻依然被你那掌門師傅困於這石潭之中，百年不得逃脫，除了每日要受這石潭之中‘烈火岩陣’的岩漿熾烤，且每到月圓之夜都要受那太極八卦陣所發出的八卦玄青光的煎熬。雙陣齊發，這百年來，當真是生不如死。”青蛇說到這裏，聲音也哀怨了起來。“青陽老道果真了得！小白剛被困時只的底下那個‘烈火岩陣’，後來我也被困於此，他知道我道行比小白高深，當是一個‘烈火岩陣’困不住我，又在這神壇上加設了一個‘太極八卦陣’如此一來，雙陣齊發，眾然我有通天本領，也是逃脫不出！”
段弈愣愣地聽到這裏，心中一熱，突然生起了一個害怕的想法。“我，能，幫，你，們，什，么？”只見他那張乾涸幾裂的嘴唇艱難的一張一合，一字一頓的把這句話說出來，心中卻是受着萬般煎熬。
此刻若是換作楊雲，他只會先跟這兩條巨大的蟒蛇調侃幾句，等聽得厭倦了，便會大喝一聲“好個蠱惑人心的妖孽！快快受死！”祭劍衝上去；若是換作綠瑩，她只怕一句多餘的廢話也不會說，冷喝一聲，舉弓便射；再倘若換做天儀門中隨便一個後輩弟子，只怕他不管那青蛇說什麼，只會轉身便逃，一路狂奔至玉瀟殿去告知掌門真人，請他與門中的前輩高人來此捉妖誅獸。只是這時偏偏是段弈在此，他一出世便被青陽真人收入門下，十多年來，雖然受的都是玄門正宗的教誨，遇妖便捉，遇邪便誅的道理早已根深蒂固地埋植在心中。只是，隨着年齡的增長，他想的事便也漸漸的多了起來，自那晚在元量洞中聽楊雲娓娓訴說著他家裏的情況，他的心中，便是變得空落落的，總覺得少了些什麼。而此刻，見到這一母一子的青白巨蟒在這太極八卦大陣的禁制之下竟然被困百年，日日受苦，心中，突然產生了一種要助這兩條巨蟒脫困的念頭，他雖然知道這樣做會帶來無可預料的後果，會付出難以想像的代價，只是，這個念頭一起，卻如洶湧波濤一般在心中翻滾咆哮，愈加堅定。
“你年紀輕輕，道行不夠，雖有聚靈劍在手，也是破不了這太極八卦陣。不過，你能有這份心，我母子倆也足承你的盛情。只是……”青蛇說到這裏，眼中含淚，脈脈地向躺在身邊的白蛇望去。“我母子倆在這受以百年煎熬，只怕有生之年，再無重見天日的機會了！小白雖也活了將近上千年，卻只有八百年的道行，如今，再也受不了這八凶玄火的煎熬，只怕難熬過今晚。”說完，眼角流出了晶瑩的淚珠，“啪”的一聲滴落在那隻被它叫做“小白”的白蟒身上。
“娘！你也別太傷心了，這一切都是我自找的，當初若不是想着青陽手中的那什麼上古殘卷，受了那青木狗道的蠱惑，冒險前來盜取，也不會身陷於此。我死了也倒沒什麼，這百年來本來也活得生不如死，死了倒也是大大的解脫，只是，只是卻連累娘親……”白蛇長長地說了這許多，原本就氣若懸絲的它，此刻發出的聲音更加微弱，幾乎難以聽聞。
“孩子，你可中了那青木狗道的奸計啦！當年我就勸你不要動那歪邪之念，你卻總是不聽，說什麼你近千年道行，難道還會給一個微不足道的青松給玩弄了。可如今到了這般田地，你悔悟也是沒用了，只盼你來世好好修行，別再有那些邪惡的念頭才是。”青蛇神色黯然，知道小白已難逃大劫，心念一轉，反而沒有先前那樣的悲傷了。
“青木狗道！！嘿嘿！你果真讓我小瞧了，要是我有重見天日的機會，我定親手斬下你那狗頭，來祭我兒子！！”青蛇眼中那幽幽的異芒再現，深處的瞳孔里如同着九幽鬼火，怨恨無比的怒道。
“小兄弟……”微微的聲音再次從白蛇的口中悠悠傳出，他休息了這片刻，又生起了些許的氣力，不過卻也似臨之前的回光反照，勉力而行罷了。
“你有什麼事要我幫忙么？”段弈上前踏了一步，低聲問道。
“嗯……我修行近千年，一生法力都聚集在體內的‘玄牝珠’之內，只要我元神一滅，那‘玄牝珠’便立即消失，我苦苦修來的法力也將潰於無形。不過，我可將這‘玄牝珠’贈送予你，你服下之後加以引化吸收，盡可平增我八百年法力，雖然我們蛇獸一族被你們視為妖邪之物，但我這八百年法力卻是一點一滴艱辛修鍊而成，沒藉助絲毫外力，故你大可放心。”
“我不要你的什麼‘玄牝珠’，更加不要你艱辛修來的八百年法力，你要我做什麼，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幫你。”段弈擺了擺手，又上前踏了一步，堅定地道。
“嗯！果然是個品行端正之人。我倒也沒看錯了你。”白蛇欣喜地道，聲音也響亮了幾分，不過卻是再也沒有點頭的氣力了。“你們人類不是常說‘百善孝為先’么？其實我們獸類又何嘗不是如此！我娘親原本極力反對我來盜取你天儀門中的《蒼龍訣》奇卷，不過當時不論她怎麼苦口婆心的勸解，卻阻止不了我。後來我被囚禁於此，娘親明知道你們天儀門中高手如雲，卻是甘願以身涉險，最終也被困於此，百年不得逃脫。”
“你雖有聚靈神劍在手，不過，我看你的‘大善清明道’並未修到‘大善’之境，你服我‘玄牝珠’后，不出五年，別說是‘大善清明道’的‘大善境’便是修至最高的‘無善境’也絲毫不在話下。就是你天儀門中的鎮山之寶《蒼龍訣》也未必修練不得。到那時，你再入得這無量洞底來，以聚靈劍作引，必可破了這太極八卦陣，單是下面那一個‘烈火岩陣’已困不住我娘親，不過這也為難了你，你是天儀門弟子，又怎會被你們視為些妖獸邪魔的外道呢！那樣豈不成了整個天儀門徒人人得而誅之的叛徒？”白蛇想到這裏，露出失望之色，雙眼微垂，就似快要死去一般。
“我……我……”
“啊！有了！”還沒等段弈這吞吞吐吐的第二個“我”字說出口時，白蟒驚呼了一聲，好似想到了什麼，原來微合的眼睛豁然睜開，發出綠綠的光芒，彷彿看到了希望之光。“你小小年紀，道行未精，想必也未有其它出眾之處，青陽真人能把這聚靈神劍傳予你，自是對你不同一般，尤為疼愛重視。我把‘玄牝珠’贈送於你，你潛心修練幾年，道行必然大增。到得那時，你便去跟青陽真人求情，求他放了我娘親，我雖然罪有應得，不過也命喪於此，什麼天大的罪孽也該消解了。何況我娘親不過是為了救我才闖上山來，一生並未做過什麼傷天害理之事。那青陽真人不是被天下百姓視為救火救難的神仙么？這個道理他自然也懂，再加上我把‘玄牝珠’贈送於你，平平增了他愛徒數百年法力，於你日後修道大大有益，這小小的要求也不為過分吧！小兄弟，你可能答應我這事？”白蛇說到這裏，雙眼滿懷希望的向段弈望去。
“我……我……”段弈細細地想了想白蛇這番話，覺得也有道理，當下不再他想，剛毅的道：“我答應你便是！不過你那‘玄牝珠’我卻是不要！”
“呵呵！看來你定是一個心念仁慈之人，你能助我娘親脫困，我便是死了，也能安心了。”白蛇見段弈答應了它的請求，心中一喜，聲音也變得歡喜起來。“你們人類的諸多修真練道之士不是做夢都想着哪一天能夠擁有無上道行法力么？我這‘玄牝珠’不知道有多少人做夢也想得到，小兄弟，你卻為什麼不要？”
“我……我就是不要。那是你千辛萬苦才修來的道行，我便是要了，也心神難安。師傅平日總是教我不能平白無故的受人家恩惠，更何況是數百年的法力。”段弈推脫道。
“嗯！像你這般老實之人，恐怕世間再也找不出第二個了。不過，小兄弟，你可想過，再過片刻我就會死去，待我元神具滅之時，那數百年法力也白白消失，豈不可惜？你本性善良，這數百年法力贈送給你，想必你日後也不會塗炭生靈，何況這還關係到我娘親能否重見天日，你再推遲了，恐怕就來不及了，我活的時間，只怕所剩無幾了。”白蛇說到這裏，聲音又微弱了下來。
“我……”段弈又這般吞吞吐吐，心中渾亂如麻，獃獃地想了許多，又從中慢慢地擠出幾個字：“我答應你便是了。”
“嗯！小兄弟，謝謝你了。像你這般善良之人，上天也會對你多加眷顧的，這不，多少人日思夜想，做夢都得不到我這‘玄牝珠如今卻是我心甘情願地贈予你，想來這也是我們之間的緣分，是上天註定的。小兄弟，你過來……咳咳……”白蛇說到這裏，輕輕地咳了兩聲，嘴角溢出兩道墨綠色的液體，不知是淤血還是其它什麼液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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