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興漁小鎮

第九章:興漁小鎮

玉瀟殿。

段弈低垂着頭滿懷心事的向前走去,腦子裏還隱隱的閃現出昨晚無量洞中在楊雲的那本春宮圖上見到的那些妖艷女子的銅體。

一念到此,他臉上不禁泛起了一絲紅暈。心中暗暗的吃驚了起來,似乎生怕給人看穿他這般心思一樣。

“段弈師弟!”一個溫和的聲音在他跟前突然響起。

段弈猛然一驚,忙抬起頭來,只見面前站着一身着青灰道袍年近六旬的道人。那道人眉目慈祥,身形佝僂,一雙溫和的眼睛向段弈投來羨慕的光芒。原來在不知不覺間,段弈已繞過了玉瀟殿,來到了後堂中掌門真人日常起居的廂房前。

“嗯!元明師兄好!不知師傅他老人家可在裏面?”段弈躬身向那被他稱為“元明”師兄的青袍道人。原來,這青袍道人乃是負責青陽真人日賞起居之人,二十歲時就開始服飾青陽真人的日常生活,時光如白駒,一晃幾十年已過,他也將是一個龍鐘體態的老人了。而於“道行”二字卻也未能窺見多少真章,究竟是光陰的慘淡,還是歲月的不饒人?

天儀門中除了子玄上人,便是按照“青、明、元”等輩份來排,這元明雖然跟段弈是同一輩,以師兄弟相稱,但以他此時的年紀,要做段弈的爺爺,恐怕也是綽綽有餘。

“掌門真人知道你今日要來,一早就在裏面等你了。你快進去請安吧!”元明溫和的地道。

“有勞師兄了!”段弈又向元明躬身拜了一拜,而後繼續向前走去。

“吱呀!”一聲輕響,門痱輕啟隨後又閉上了。

青陽真人背負着雙手,面上紅光圓潤,眼放精光的注視着對在的牆壁。只見那牆壁之上一張長寬足有一米之餘的宣紙,上面赫然的書着一個草體的“道”字。

這個“道”字書寫的蒼勁有力,大氣雄渾。定眼望去,竟如活龍般的昂首張足,似乎欲破紙飛天而出。

段弈一見到這個“道”字便被這氣勢所震懾,心中竟生起了怯怯之意。本來,他也不是第一次來到師傅青陽真人日常起居的廂房了,平日裏每天做完早課之後他便來這裏給師傅請安問好,那個大大的“道”字曾經也不知道見到多少回了,只是今早在後山無量洞前見師兄楊雲神通大顯,將門中的“九霄玄叱御雷真訣”使得威力無窮,一時間便如茅舍頓開,於道法之間的領悟也是更精進了一層。故今日一見到那個力透紙背的“道”字之時,便隱隱的覺得期間暗藏着什麼道法之術,不禁為它的氣勢所震。

其實段弈有這般想法也算是他的道行又有了些許的精進。那“道”字原來是當年天儀門的開山祖師子玄上人一日醉酒時所書,想那子玄上人修為何等了得,而在醉酒之時自是在不經意之間的把自己的道行現於書法之上,故那“道”字才有了如今這般的氣勢。

段弈如此渾渾噩噩了好一陣子,才想起此時自己身居何處,猛然一個心驚,便躬身向青陽真人跪拜下去,小心翼翼地請安道:“掌門師傅好!弟子段弈來給您請安了。”

青陽真人轉過身,伸手一把扶起段弈,慈祥而和藹的打量了一下他,后道:“昨晚去後山的無量洞中看望楊雲,只怕是一夜未歸吧!”

段弈心中一涼,他怎麼也沒有想到師傅今日的第一句話竟是這樣,似乎有問責之意,一時便慌道:“師傅,我……我……”只是他又不善言辭,這樣吱吱唔唔地說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青陽真人雙目精光微現,點了點頭,道:“你吱吱唔唔的做什麼,為師又沒有責罰你之間,想來你與那楊雲打小要好,而今他被為師責罰在那後山無量洞中面壁七日,做師弟的不去看望一下,也不符合你的性子。這本也在為師的意料之中。”

段弈聽到這時,深吸了一口氣,定了定神,在心中暗道:“師傅果真是神能廣大,他足不出戶便知道我昨晚去了無量洞看楊雲師兄,這可當真是神了。”

青陽真人見他低頭不語,似乎猜中了他的心思,又道:“你那楊雲師兄雖然資質過人,但性子卻是過於輕浮,不像你這般沉着穩重,本來我與幾位師叔都是對他寄予了莫大的厚望,但他屢教不改,只怕會有負重望呀!你與他向來要好,可得好好的規勸他,免得他在不經意間誤入歧途才是。”

段弈見師傅面露憂色,只怕是對楊雲甚是擔心,便安慰道:“師傅也不必為楊雲師兄太過擔心,我看他這次過後,便不會再惹事生非,惹你跟幾位師叔生氣了。”說到這裏,他停頓了一下,向青陽真人偷偷的瞄了一眼,只見他神色依然凝重,又接着道:“今早楊雲師兄還給我演示了一遍‘九霄玄叱御雷真訣’,我看他的修為就比我不知道要高出多少來。”說完又將今早楊雲在後山無量洞前如何給自己演示九霄玄叱御雷真訣的情景跟青陽真人說了一遍。

青陽真的聽罷微笑的點了點頭,似乎猶若滿意地道:“楊雲這孩子雖然天性頑劣,但天生天資卓絕,實在是一塊修道的大好材料,只是如今都是二十多歲的人了,早已成年,怎麼還是如此屢教不改呢?”說罷又輕輕地搖了搖頭,獨自低聲音嘆息。

段弈見師傅神色依然憂慮,心裏暗暗發愁,本想再說些什麼言語來安慰一下師傅,只是不善言辭的他一時半會之間也想不出什麼安慰人的話語了,只能楞楞地站在那裏。

嘆息過後,青陽真人向前伸手撫了撫段弈那低垂的頭,慈祥地說道:“為師也只不過是恨鐵不成鋼罷了,你倒也不用為我擔心什麼。不過還有幾日你就得入‘劍辰閣’中潛心修練,那時再心中再也不可有半點雜念,否則對你的修行大大的有礙!嗯,就這樣吧,想來那楊雲也只不過是在無量同中短短的面壁七日,時間已所剩不多,你也得抓緊時間準備準備,順便向你幾位師叔跟眾同門辭別一下。剩下的這幾日你也不用來看我了!到時我每月會去‘劍辰閣’中看望你一次,順便指點你一下,你這就去吧。”

段弈聽罷,連忙下跪向青陽真人深深的磕了幾個響頭,這才起身退出。

青陽真人望着段弈的背影,心中一涼,十多年前的景象便再次地浮上了心頭……

※※※

南海之濱有個方圓十來里的小鎮,名叫“興漁鎮”。

俗語云:“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居住在這個小鎮上的人們,多半都是以打魚為生。而這小鎮的名字叫做“興漁鎮”恐怕也是鎮上的漁民希望南海水產年年豐富,好至他們每次出海打漁都是滿載而歸。取個這樣的名字,只怕也是為了圖個好兆頭。小鎮雖然不大,但因瀕臨南海,水產豐富,於是天南地北各地的商販絡繹不絕的來到此地,或運海鮮,或販乾貨,如此一來小鎮終處都是異常的熱鬧暄嘩,鎮上的漁民家家戶戶都過上了比較富足的日子。

時候已是秋天。

小鎮之上有陰冷的海風吹過,中間夾雜着濃濃的魚腥味,甚是難聞。

天色將黑,天邊烏雲瀰漫翻滾,似乎有大雨即將到來。

一白袍老道慢慢地邁着步伐在小鎮的巷子中走着,不時地左顧右望,神情微現焦慮之色,似乎是想趕在下雨之前尋個棲身的旅店。

老道的頭上戴着一頂棕黑色的圓形大斗笠——這種斗笠當地的漁民可見得多了,雖是用粗糙的麻繩所制,不甚好看,卻是十分的耐用。平日裏眾漁民出海打魚或者是在家將打回的漁曬晾成魚乾便是經常頭戴一個這樣的圓形大斗笠,如此一來則避免了炎炎日光的烤晒。尤其是在夏天,深受當地漁民所喜愛。雖然此刻已是秋天的傍晚,但這白袍老道戴着這樣一頂棕黑色的大斗笠別人也並沒覺得有什麼不妥,看上去反而多了幾分親近之感。老道從遠外看上去雖老,但因天色將黑,他頭上又頂着這樣的一頂大斗笠,旁人一時也看不出他到底有多大的年紀。

那老道在小鎮中走了好一會兒才行至鎮南的巷口,只見正前方座落着一偌大的三層樓房,樓頂之上插着一隻鮮紅的旗幟,旗幟上面工整得書着一個大大的“酒”字,樓上燈火通明,不斷的傳出歡笑猜拳之聲。想來這便是一個平常用來接待各地漁販的旅店。那老道見到這旅店,心裏便舒暢了許多,臉上也露出了點點欣慰之色。隨即加快了步伐,向那旅店走去。

店門口中着一個負責接待的小二,體形瘦小,卻時異常的精明能幹,見有客人將至,連忙迎接上去,口中熟練而又圓滑地說道:“道長,您怎麼獨身一人的在外行走,身邊也不帶個徒弟,那樣也好有人給您照顧起居呀!”他一走上前便跟那道人拉扯起來套近乎,也不管別人理不理他,猶如見到了久未見面的故人一般。

那老道溫和地對他笑了笑,似乎對這油嘴滑舌的店小二並不感到厭倦,反而答起那小二的話來:“貧道向來獨來獨行,身邊從不帶什麼徒弟,多謝小二哥關心了!”

那小二見這老道答了他的話,心知他不是什麼惡人,心中一寬,膽子便大起來了。要知道要把這店小二做好可不是一件簡當的事,既要精明能幹,又要懂得察言觀色,不然這天南地北的來的各路商販,自是龍蛇混雜,要是哪天一個不小心,稍有怠慢,又或是言語之上得罪了客人,給店老闆剋扣了工錢暫且不說,只怕還要給人家好好的揍上一頓,弄個缺胳膊少腿得,他這一生了就算是完了一半了。他在心裏細細的打量了一下這老道稍後便又迎合道:“對!對!道長乃是世外高人,自己也用不着帶什麼徒弟在身邊了,那樣反而給道長平添了一個累贅!只是道長您這廂是要住店呢還是要吃飯?”閑話扯完,剩下的便是招攬生意了。

那老道轉頭望了望天色,道:“這天色不正,只怕稍後便要下雨,看來只得住店啦!如此還勞煩小二哥給貧道準備一間清靜一點的客房!”

那店小二細細的嘀咕了一聲,在心裏暗暗的道:“你這老道也忒的摳門,難道說今晚不下雨你便是要露宿野外了不成?想來你也是一個窮酸的臭道士!”其實他哪裏知道這白袍老道平日裏好清靜,不喜與他人同居,以免耽誤了清修。這旅店之中人蛇混雜,要不是出於無奈,他自是不肯住店了。只是他這有這樣的習慣又豈是這店小二知道的,故讓他理解成了摳門卻是莫大的冤枉。

“好類!”店小二雖然心裏不快,但是嘴卻是歡快無比。連忙轉身上樓,剛走出沒幾步,突然一個轉身,似乎想起了什麼,又回來向那老道說道:“道長,您要那清靜一點的客房在二樓的東廂,不過久未曾有客人入住,只怕還要在這小等一會,我還得先上去收拾收拾,待會兒准包您滿意!”

“嗯!這也無妨。就先給貧道來一碟花生米,兩樣素菜,再來一碗米飯!”他這時才想起自己一天未曾進食,這會兒才覺得腹中空空如也,不免覺得有點飢餓。

店小二聽他叫了這等低廉的飯菜,心中更是不爽,又問道:“怎麼,道長您也不好酒肉?”

那老道呵呵一笑,道:“貧道乃是出家修行,自是從不喝酒吃肉了。怎麼,這位小二哥覺得不妥么?”

店小二給他這樣一問,好是尷尬,連忙打圓場道:“道長說得是!說得是,還請你在這邊小坐一會,酒菜馬上就來。”說完把那老道引到靠裏邊的一桌子邊,給他沏了杯茶水,一個轉身便去後台忙活去了。

那白袍老道倚桌而坐,取下頭上的那頂圓形大斗笠,現出一頭銀色的白髮來。只見面容雖然蒼老,但卻是紅潤光澤,中氣十足,與一般的清觀道士大所不同。他輕輕的手那大斗笠扇了扇風,而後又戴在了頭上。店中人多,空氣未免有點悶熱。

他輕輕的品了一口茶水,而後打量了一下四周,不住的點了點頭,似乎對小店中這清淡的茶水也甚是滿意。想他平日裏獨自一人天南地北的行走,自是經常風餐露宿,故,這在那些過往漁販並不能入眼的茶水此刻在他看來卻再好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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