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她的故人

對於在場的任何一人來說，等待都是一件難熬的事情，對於雲裳是這樣的，對於畫中仙亦是如此，還有尚青衣。

但她們都有充足的耐心等待着，尤其是對於預見了未來之事的畫中仙和雲裳而言更是如此，所以相比於最終的結果她們反而更加註重這其中的過程，至少也要知道在這其中究竟發生了什麼。

尚青衣看着空無一人的街道，眼中閃爍着銀色的光輝，指尖上那一滴浮現着雲軒過去記憶的血滴。

畫中仙依舊打着油紙傘，靜靜的看着尚青衣，眼中有所期待他真的很好奇雲軒去了哪裏，如今也要到了揭曉的時刻了。

雲裳手中的羅盤指針無規律的晃動，起初她也有些詫異為何會如此，思慮一番后也只是得出一個結論，似乎第三夢界還在移動之中，所以便很難精確定位到第四夢界的位置了，明明近在咫尺，卻像是隔着一層紗，遠在天邊，近在眼前讓雲裳也有些煩悶。

三個智慧的生靈就在這片夢界之中，知曉着彼此的存在卻保持着微妙的默契，互不打擾，互不干涉。

“你不去見見她？”

銀髮女子淡淡的看着面前的人，片刻后才打破了寧靜的局面。

那人一身銀色的的絲織衣服年歲不大，只是沉默着，幾息后才悠悠的嘆了一口氣。

轉過身來，眉宇之間透露着幾分轉瞬即逝的憂思，但更多的是一股難言的情緒。

“我，不知道說些什麼好。”

良久過後，那少年終於是開口，注視着銀髮女子。

“也對，當應如此。”

銀髮女子只是點點頭並未苛求什麼，或許如今的狀況換作她也會有些頭疼就是了。

“你是怎麼找到這裏的？我以為除了她不會有人找到這裏的。”

銀髮女子看着眼前的少年，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尚青衣的身上，一直並未移開。

其實在尚青衣踏足第四的夢界那一瞬，雲軒就已經注意到了她，只是尚青衣並不知曉罷了，畫中仙也是如此，事實上除去身邊的銀髮女子外，他還真沒意料到有人能找到他，就像是孩子自以為是的捉迷藏那般原本以為藏匿的很好的人，結果一直在大家的注視之下。

言外之意，也算是有些尷尬的事情。

“我們曾經有過交易，僅此而已。”

銀髮女子的話說的很隱晦，她並不想讓雲軒看到她面紗下的表情。

“我們？”

雲軒思考着句話之中“我們”的可能含義，是尚青衣，還是那畫中之人，還是說，是他本人？

他轉身看向銀髮女子，想在她的眼神中讀到一些情緒，可惜無果。不過那目光的確讓他很熟悉，似乎答案已經很明朗了，那所謂的交易便是與他了，可是為何他一點印象都沒有呢？

“我們的交易是什麼？我的一段記憶么？”

雲軒開口問到，這是他此刻能想到的唯一答案了，他與眼前人做了一項交易，代價是他的一段記憶，可是說來可笑，一份連交易之人都已經忘記的交易有什麼存在的意義么？換言之，有什麼交易值得他這樣做呢？

“你很聰明。”

銀髮女子的目光同樣注視着尚青衣，只是那目光與雲軒的內涵不同，多了一絲名為懷念的情緒。

“允我之憶，許你一夢。”

銀髮女子忽然想起了那交易的名字，也只是在心底里默念了一句。

“這夢境如果能一直存在就好了，我還是很喜歡這種淡淡雨幕的味道的，雖然不知道是從何時起的，但是我真的很喜歡。”

雲軒想了想，伸手接下了一滴雨，將它停留在指尖，那雨滴折射着二人的倒影，就好像一面不規則的鏡子一般。

銀髮女子沉默了片刻后，也一樣伸出手接下了一滴雨，她沒有雲軒那般多愁善感的情緒，只是勾起了一些回憶，對於雨滴來說她也有着一股奇特的回憶吧，不過她對於雨的回憶好像更多的是來自於雲裳那姑娘吧。

“所以你能找到我，也是那交易的一部分么？”

銀髮女子隨手將那雨滴彈開，點了點頭。

“的確如此，但僅此而已了，對於此事我也不能透露太多，所以請不要在過問了。”

銀髮女子有些無奈的打斷了雲軒的疑問，甚至還加上了一個請字。

“你不把我當做一個小孩子，對吧。”

雲軒忽然釋懷的一笑，看的銀髮女子心頭一酸，卻也點點頭。

“真好啊，謝謝你。”

雲軒有些開心的輕輕敲動着手下的欄杆，好像是在敲動着某種樂器。

銀髮女子看着心情不錯的雲軒，似乎也忘記了她來這裏的目的，也只是來見他一面就是了，說起來有趣，對於在別人的眼裏自己是不是一個小孩子而言，雲軒和尚青衣的態度倒是出乎意料的相似，難道這也算是他們能來到這裏赴約的原因之一么？

兩個小孩子，因為心血來潮的念頭，便約定在夢境之中見一面，想想就有些令人稱奇，這其中不乏有雲裳那小丫頭的牽線，可如今那小丫頭還逗留在第三夢界，如此說來也算是在某種意義上講脫離了那小丫頭的掌控了吧。

至於那畫中仙的身份，她也並不在乎，她如今在意的也不過是那兩個孩子罷了，哪怕他們未來的命運如何是已知還是未知，如今在這夢界之中都只是兩個久別重逢的老友罷了。她也並不打算去阻止什麼，反而很期待。

反倒是雲裳傻乎乎的被畫中仙擺了一道，讓她有些想笑。

“只要我想，這夢境就會留在這一刻么？”

雲軒望着遠處定格的尚青衣和畫中仙，他們的身影都在雲軒的視野之中，一人在長街上盯着雨滴發獃，一人站在遠處的二樓上執着一把油紙傘看着尚青衣，而他和銀髮女子卻在二人的視野之外。

雲軒自然知道畫中仙在等他出現，甚至可能比尚青衣想見他的情緒還要濃郁一些，因為那人想要的是他的命啊。

雲軒苦笑一下，他的確在害怕，他鬥不過畫中仙的吧，至於原因么？

因為他也是曾見那未來之人，他在未來那人的視線之中，沒有看到半分自己的影子，那對於他是否有些殘忍了呢？

既見未來，為何不見。

說到底，也不過是那未來，不是自己想要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