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冒險查案
太子亂抓人的舉動激怒了圍觀的百姓。“這兩位姑娘仗義救人,為何要抓?”
“不能這樣不分青紅皂白吧!”
“她們沒有做錯什麼啊!”
被噩耗擊壞了腦子的太子終於被罵回了些許理智,但太子這人多少有些剛愎自用,還要面子,知道自己做得不太妥當,卻不想當眾服軟。就在他要下令繼續抓人的時候,忽然有禁衛喊:“幻術技人跑了!”
太子頓時震怒,這麼多禁衛,眼巴前的人居然都能讓他們跑了!“關閉城門全城禁嚴,一個都不準放過!”
然而他命令剛下,便有宮人從城樓上跑下來傳達聖令,“太子殿下,聖上有令,上元夜不禁,抓捕犯人勿要驚擾百姓,另外,晏家姑娘救人有功,需重賞。”
太子的台讓親爹拆得稀爛,那臉色比五彩的燈還好看。他痛失愛子,只想抓到罪魁嚴懲,而聖上關心的是社稷安定,百姓擁戴,剛剛才放了恩,三日不禁夜,哪怕是太孫夭折也不能朝令夕改。晏長風看得出來太子多疑,恐怕並不能完全相信晏家的立場,又加上柳清儀對太孫所中之毒了如指掌,所以才要抓她回去調查。真抓回去了也就罷了,讓他調查個夠,沒問題就過去了。可現在聖上與百姓紛紛來打他的臉,他怨氣無處發作,怕是會遷怒於她,無罪也落不下好印象。終究太子是外祖母扶持的對象,晏家將來的榮辱系在他身上,所以晏長風必須不能跟太子有嫌隙。於是,她給太子遞了個台階,“太子殿下,太孫不幸夭折,我算不得有功,不敢求重賞,只希望能為揪出真兇出一分力,若太子信得過我,五日之內給您個結果,倘若不能令太子滿意,您再抓我懲處不遲。”
裴修聞言看向二姑娘,心下一笑,這姑娘做事果然大膽,她初來北都沒幾日,人脈沒幾個,勢力也沒建立起來,居然就敢攬下這樣陰謀重重的事。柳清儀卻感覺晏長風是瘋了,何必攬這樣出力不討好的事,萬一查不出來,就太子這小心眼,那還能有好?太子那點可憐的自尊心總算撿了回來,他臉色稍濟,不過也沒把晏長風的話當回事,“晏二姑娘倒也不必如此,我看姑娘身邊這位姑娘認得此毒,所以才想讓兩位姑娘回去配合調查,你們願意配合自然是好事,查不出來也不至於懲處。”
可若查出來了,太子定然會對晏家另眼相待,將來她在北都也就有了依仗,這就是晏長風所求。“太子寬宏,乃社稷之福。”
太子看不上這兩句恭維,但毛卻被順平了,他對傳口諭的太監道:“代我多謝父皇教誨。”
按照聖上的意思,禁軍秘密去往城中搜尋幻術技人。他們前腳剛離開,裴修便瞧見自家的丫頭從擁堵的人群中艱難地擠過來。他心下一沉,這丫頭是跟着裴萱的,她怎麼獨自在此?“二公子不好了!”
丫頭滿臉急色地跑到他跟前,“姑娘不見了!”
裴修皺眉,“怎麼回事?”
晏長風聽見了,也走過來聽。丫頭心急如焚,說話帶着哭腔,“我們與姚家的四姑娘一同逛街看燈,因為人太多,走着走着就跟兩個小姐擠散了,我在附近找了半天,連個人影也沒瞧見,二少爺,你快派人去找找吧!”
居然連姚文琪也丟了!晏長風急問:“可有去侯府報信?”
“報了,我與四姑娘的丫頭分頭報信兒,想來侯府應該已經收到消息了。”
侯府有府兵,出去找人成算大一些,不過今夜人太多,只靠侯府的人怕是不行。“二公子,你可有調動兵馬司人手的權限?”
晏長風詢問裴修,“如果有,勞煩給我幾個人引路,我與小柳幫忙去找。”
“有。”
裴修不敢耽誤,很快做出決斷,“咱們兵分兩路,我往城北你們往城南,如果找到人,兵馬司的人會互相傳遞消息。”
五城兵馬司的人成日巡察街道,在全城搜捕找人這方面比禁衛好使。事實上,被派出去抓幻術技人的禁衛私下裏也要靠兵馬司的人幫忙找,這一來,兵馬司的人幾乎全體出動,大街上到處都是找人的官兵。聖上不擾民的指令形同放屁。晏長風跟柳清儀帶了五個司吏,沿着縱貫南北的主街開始寸寸搜尋。一邊走着,她分析:“裴萱這丫頭穩重,如果她發現跟丫頭走丟了,應該會立刻想辦法回府,或是找到裴二幫忙找丫頭,不會這麼久了沒有消息。”
柳清儀立刻意會:“你是說,她們可能遇上了麻煩?”
“但願是我想多了。”
“那這樣找不成,我去上面。”
柳清儀話音一落便就近跳上了屋頂。晏長風還沒反應過來上面是哪,身邊的人已經不見了。會輕功的人真是好氣人。很快,站在高處開了天眼的柳清儀就發現了一輛形跡可疑的馬車。她沒猶豫,當即就飛檐走壁地追了上去。柳四姑娘獨來獨往慣了,沒有與人配合的習慣,因此地上的晏長風不知道她這是去了哪。“那個方位有幾條街?”
她問道身邊的司吏。司吏:“一共三條街。”
“兵分三路,你們兩兩一組,剩下一個跟我來!”
柳清儀眼看着就要追上馬車的時候,被一個半路殺出來的程咬金打了個措手不及。這位程咬金不知是從哪裏冒出來的,憑着她的輕功愣是沒有察覺。這人一身黑衣,身法極為詭異,彈指間就到了面前,照面便是死招。柳清儀因為擅毒,逃跑功夫練得又極好,所以別的方面就很偷懶,打架稀鬆,甫一照面她就知道,自己在這人手下活不過兩招,因此當即飛身退開求和。“這位高手容我先救人,有仇你回頭再找我!”
黑衣男子果真沒有再追,隔空道:“上元夜,姑娘莫要造次,再讓我遇上你活不過今夜。”
柳清儀隱約猜到了此人身份,頓時慶幸自己沒有逞強下個毒,否則小命休矣。命是保住了,然而馬車跟丟了!她對北都的路不熟,一旦不能飛檐走壁就跟睜眼瞎沒什麼兩樣。而此時,晏長風誤打誤撞地找到了那輛馬車。她不知道這是不是柳清儀看到的那輛,但她一看就知道這馬車有問題。首先這馬車是租賃的,二是這馬車的行進方向是城中的平民區。租賃馬車價格往往不低,一般的平民出行最多租個驢車,馬車是斷然租不起的。驅使租賃馬車急匆匆去往平民區,這怎麼看都有鬼。但晏長風沒有着急追上去,一來她並不能十分確定裴萱跟姚文琪在車上,二來她怕萬一她們在車上,這樣貿然追過去會逼得賊人狗急跳牆。她先是曲指成哨,吹了個類似貓叫的哨音,這聲音別人不知道,姚文琪是知道的,這是她們之間的暗號。在府里學規矩的時候,如果她學得不耐煩了,便會打暗號讓姚文琪來救。哨音一響,馬車裏的姚文琪頓時睜大了眼。是雪衣姐姐!她想呼救,可她被五花大綁着,嘴裏塞着塊又臭又破的布,發不出任何聲音。情急之下,她只能拚命用身體去撞馬車。旁邊的裴萱不知道她這是怎麼了,用疑惑的眼睛看着她。姚文琪朝她使勁眨眼睛,示意她也一起晃。裴萱不明所以,但還是照做了。兩個姑娘撞馬車的威力不容小覷,車廂左晃右搖,險些翻了車。車裏的兩個混混被晃得坐不穩,登時惱怒,“你們是找死嗎!”
姚文琪生怕表姐看不到,只管拚命撞,撞得拉車的馬躁動不安,漸漸的開始不走直線。“哎哎!怎麼回事!”
車夫控制不住馬,罵罵咧咧的,“他娘的你們兩個在幹什麼!”
馬車裏的也罵娘,“這兩個娘們兒忽然發了瘋,他娘的今晚真是不順!”
馬車裏另一個道:“我早說讓你把那個鬧騰的放了,她一看就是貴女,肯定不是咱們要的人,果真是個累贅!”
“你懂什麼,貴女才好,剛好訛一票。”
車夫罵:“我看你是讓屎尿堵了腦子,北都的貴女那是能碰的嗎,別錢沒訛着,小命先丟了!”
這車夫的嘴八成是開過光,話音剛落便見一黑衣男子從天而降攔在路前,馬被驚得嘶鳴一聲,前蹄高高抬起,險些將車夫從馬車上甩下去。黑衣男子正是白夜司司夜吳循,他奉聖命來輔助找尋德慶侯府的姑娘,方才發現這馬車有異樣便跟過來,剛好聽見車夫那番丟小命的言論,於是斷定,馬車裏定是侯府貴女。“人交出來,饒你們不死。”
吳循站在發瘋的馬前面不改色。馬車裏認定姚文琪是個累贅的那位頗有決斷,聽聞人家找上了門,當機立斷把姚文琪抓過來丟了出去。“好漢饒命!這女子還給你們,我們一根汗毛也沒碰她!”
吳循看準了被丟出來的女子正是姚文琪,當即飛身過去將人救下,他救人的工夫,車夫拿鞭子狠抽馬屁,竟是鑽空子跑了。可今日是上元節,街上人滿為患,哪怕是平民區人也不少,那馬車根本走不快。晏長風看準了機會,直接跑跳上了馬車。她方才看見馬車搖晃的時候就斷定姚文琪跟裴萱在裏面,正要跟上就發現了黑衣男子。她見黑衣男子是來救人的,於是沒有輕舉妄動,可誰知道他只救下姚文琪便不再管了。要麼是他不知道裴萱在裏面,要麼是他只奉命救一個。晏長風自后跳上馬車,一把拽下車帘子,往裏一看,果然裴萱在裏面。馬車上的混混本來以為逃過一劫,誰知道不聲不響又來一個,登時頭皮發麻。不過他們發現上來的是個女子,立刻又不怕了,一個女人而已,看着也沒多厲害,不比剛才那煞星似的男人。可誰知這看起來沒多厲害的女人竟是連句狠話也不先放一放,上來二話不說就將一個混混踹下了馬車。“哪來的娘……哎呀!”
另一個只來得及蹦了幾個字就挨了晏長風一記窩心腳,半個身子被踹出了車窗外。晏長風又補上一腳,將人從窗戶里踹了出去。她乾淨利索,上車不過幾個彈指就幹掉了兩個混混,裴萱甚至都沒反應過來,只剩下目瞪口呆。“枝枝,沒事吧?”
晏長風給裴萱拿掉嘴裏的破布,解了捆綁。“我沒事,雪衣姐,你好厲害!”
裴萱激動不已,一時都忘了自己今晚的遭遇,“怪不得文琪剛剛跟我使眼色,原來是你來了。”
“先不要說這些,你在馬車裏好好待着。”
晏長風從窗戶出去爬上車廂頂,然後縱身一跳,對着車夫的腦袋狠踹一腳。那車夫早聽見車裏的動靜,有所防備,閃身避開了這致命一腳。緊接着他揚起馬鞭甩向車頂。晏長風微微閃身躲開,同時徒手奪鞭。那混混這輩子沒見過如此生猛的女人,驚訝之下失了神,鞭子就這樣被對方奪了去,然後下一瞬,他就體會到了馬屁股的艱難。那馬鞭抽在身上的滋味怎麼說呢,如果讓他來拉車,這一鞭子下去估計也能一口氣跑二里。真他娘疼得不想活了。混混決定放棄頑抗,反正今日的買賣已經做不成了,保命要緊,但晏長風顯然不打算放過他。“想跑?”
晏長風勾起唇角,那笑意讓人腳底生寒,她用馬鞭纏住車夫的脖子慢慢勒緊,“你擄人的時候就該知道今日跑不了,說吧,誰讓你這麼乾的。”
裴修這邊亦有收穫,他抓住了那伙逃跑了的幻術技人。這夥人如他所料,都是假扮成異域客的中原人,聽口音是南邊來的,官話說得極為費耳朵。“大人饒命,我們都是良民,什麼壞事也沒幹啊!”
“是良民也要跟我們走一趟。”
裴修攏着披風,視線淡淡掃過幾個人,最終落在那個表演幻術的人臉上,“那幻化出來的龍可是由你掌控?”
那技人毫不猶豫:“那是真龍!怎會由我這個凡人掌控?”
裴修淡然一笑,“你的意思,真龍意圖謀害龍脈?”
“這……”技人沒想到吹一句馬屁還要講邏輯,腦子一時沒轉過來。“說實話就能活命。”
裴修摸索着冰涼的手指,微微附身低聲說,“當然,不想活命也沒關係,反正你們不過就是替罪羊而已,跑了的那人恐怕巴不得你們替他死了。”
那技人的目光開始游移,半晌后像怕誰聽見似的小聲說:“那,那龍是我掌控……”裴修:“是誰支使?”
“是,是……”“裴副指揮!”
此時,一個文人模樣的人走到裴修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裴副指揮年少有為啊,第一次出任務就緝拿了兇犯。”
“是趙指揮。”
裴修回身,朝來人拱手。來人是南城兵馬指揮使趙文康,科舉出身,但沒有文人的迂腐,反而有股子鑽營取巧的油滑。趙文康虛托着他的手,“裴副指揮身子不好,今夜辛苦了,這些賊人就交給我吧,你趕早回去歇息,明日還要上職呢。”
裴修抬起頭,笑看着趙文康,看得對方渾身發毛。今夜追捕幻術技人的任務不屬於兵馬司,而是屬於禁軍,兵馬司抓了人也沒有功,不如把人情賣出去。只是,這人情賣給禁軍未免太浪費了,裴修不信趙文康這樣的人會幹賠本的買賣。“既然趙指揮親自來了,我理應要將人交給你只是……功勞簿上可千別忘了記我一筆。”
趙文康哈哈一笑,“那是自然!咱們同在一個衙門裏辦事,一榮俱榮,功勞沒有我獨吞的道理,自然都是咱們大家的。”
裴修頷首,“有勞趙大人了。”
“統統給我帶走!”
趙文康一揮胳膊,讓手下司吏將幻術技人帶走。待拐過這條街,趙文康收起臉上過年似的笑,朝手下人使眼色,“將他們送去秦王別院。”
此時,一街之隔的裴修身邊不知何時多了個八角。“公子,跑了的那個已經逮住了,要如何處置?”
裴修看着趙文康離開的街角,微微一笑,“本來應該交給吳師兄,不過既然二姑娘要查,還是交給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