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你做什麼!你雙腿還要不要了?
看着負氣離開的盛天佑,殷緒一臉為難地對着陸定遠說道:“陸相爺,陛下有令,雜家不敢違抗,得罪了。”
陸定遠面無表情地起身走出正陽殿外,撩起衣袍,在這雪花紛飛的冬日裏,直挺挺地跪在積了層寒雪的地面上。
日落西下,慕微微頻頻往院門外看了多次,眉眼間有她自己都沒發覺的憂愁。
“夫人,可要叫九娘去外院瞧瞧?主君許是公務繁重才遲了些許片刻回府。”阮嬤嬤牽着陸青柏走到慕微微身邊溫聲說道。
“嬤嬤您說的哪裏的話,我又豈是擔心他回不回府。”慕微微口是心非地應了一句,接過她手裏的陸青柏走向桌邊坐下。
阮嬤嬤一臉看破不說破的表情走走到陸青柏身邊為他布菜,慕微微有些不敢直面阮嬤嬤,專心用晚膳。
母子倆剛坐下不到一刻鐘,院門外就傳來了一道男子的求見聲。
沒有陸定遠的命令和慕微微的傳召,府里的外男是萬萬不敢貿然踏入內院一步的,有事也只能在院外大聲喊叫求見夫人。
“夫人,是十三的聲音,可要喚他進來?”九娘耳力極好,一下便認出了是十三的聲音,只是沒有慕微微的首肯,她也不敢隨便把人放進來。
慕微微不知道十三突然上門是出了什麼事,便朝着九娘點了一下頭。
十三大步沖了進來,一臉急切地對着慕微微說道:“夫人,主君出事了。”
“何事?相爺不是在宮中當差嗎?怎會出事?現在他人在哪?”慕微微放下手中的碗筷,一臉無措地站起來問道。
十三沒有明說,只是將陸定遠的話帶到:“請夫人跟屬下走一趟驚蟄院,相爺要見您。”
既然陸定遠要見她就代表他人現在是清醒的,那麼必然是出了什麼棘手的事,否則按照他平時的下值時辰不可能拖到今日這般晚。
看了眼對面揣揣不安的小人兒,慕微微不想讓他參與過多大人的事,於是哄道,“蠻蠻,娘去你爹那裏看看,蠻蠻可以先在房間裏玩一會嗎?娘很快就回來了。”
陸青柏抿了抿唇想拒絕,可是娘親不讓他去,他要聽娘的話。
“好,娘要快點回來。”
“蠻蠻真乖!娘很快就回來。”慕微微憐愛地摸了摸他的小腦袋,朝着阮嬤嬤點了下頭,接着帶着九娘和十三一道出了霜降院。
到了驚蟄院,陸定遠就那麼面色蒼白直挺挺地躺在書房的床榻上。
府醫正在他的膝蓋上敷着膏藥,只是面色有些凝重。
“你的腿怎麼了?受傷了嗎?”人還沒走到他跟前,關心的話卻早已不受控制地脫口而出。
慕微微討厭自己那顆不聽話的心,也討厭自己對他的在意。
聽着那帶着點熟悉感的陌生關心,陸定遠朝着慕微微笑了一下說道:“只是跪了兩個時辰,沒想到差點走不了路。”
府醫聽着陸定遠這麼不當回事的態度,頓時心下便來氣,也顧不得什麼主僕有別了,虎着臉訓斥。
“夫人勿要聽主君胡扯!什麼走不了路?這是一句輕飄飄的走不了路就能揭過的嗎?”
“現在是什麼時節?主君竟然在那冰天雪地里沒有任何護墊跪了兩個時辰!真當自己是鐵打的不成?”
“若是不能好好保養,日後每到寒冬,主君這雙腿只怕是好不全了,寒病入骨可不是鬧着玩的!”
“沒那麼嚴重,好了,你先下去吧。”
陸定遠對自己的身體狀況很清楚,三年軍營苦寒都熬過來了,不過跪了兩個時辰,能有多大事。
激動過後府醫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放下手中的膏藥福禮道:“是,屬下告退。”
書房內就剩夫妻二人,陸定遠朝着慕微微伸出了手。
“微微,過來。”
慕微微皺眉走到距離他一尺的地方停下,看向他那隻朝着自己伸出的手,那隻曾經緊緊握住她不放的手。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原本只是有些薄繭的手現在卻在上面出現了幾道細小的疤痕。
是因為握筆的手改拿刀槍了,所以也為它穿戴上了盔甲?
“微微,別擔心,我無大礙。”
“娘說你曾在冬日了為了二兩碎銀去背百來十斤的山石,每日為了家裏的生計早出晚歸,我不過就是跪了兩個時辰,同你受過的苦比起來,這又算得了什麼?”
陸定遠說著就要站起身,下一刻便被慕微微厲聲喝止,“你做什麼!你雙腿還要不要了?”
突然被她這般呵斥,陸定遠下意識地停住了自己的動作,有些委屈地辯解道:“我只是想離你近些。”
慕微微忍着莫名其妙的火氣,看在他是病人的份上,不情不願地往前又挪了一尺,終如他所願。
“你不是冒進魯莽的人,今日為何會被罰?”
無論是從前的他,還是現在的他,謹慎穩重且胸有成竹,極少見他出過什麼差錯。
陸定遠不動聲色地握住她冰涼的手,一臉平淡地答道:“不過是皇帝尋個出氣的借口,宋太后一死,他自詡沒有人再能掣肘他,恰逢杜嬤嬤回宮裏告狀,皇帝心氣不順想敲打我罷了。”
“盛清怡又找皇帝哭訴了?”除了這個原因,慕微微還真想不到別的了。
“並不全是。”陸定遠搓了搓她的手,用力握着不讓她掙脫,接著說起被盛天佑罰跪的真正原因。
“長公主已逝的駙馬是我在軍中結識的摯友,三年前他莫名死於水匪禍亂,皇帝懷疑其手下的武將為我所用,但無憑無據又不能奈我何,只能借盛清怡的名頭撒火。”
盛天嬌青年喪夫喪子之事慕微微自然是聽阮嬤嬤提起過的,只是沒想到陸定遠竟然會與駙馬有舊情,也難怪盛天嬌會讓阮嬤嬤來到自己身邊了。
“是確有其事還是皇帝誣陷於你?”慕微微突然抬起頭與他對視,那雙明亮的雙眼一下就撞進了陸定遠的視野里。
他可以在所有人面前巧舌如簧地為自己辯解,訴說自己的無辜力證自己的清白,可唯獨面對她,他不想再與她有一絲隔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