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凱特琳史塔克

第二章 凱特琳史塔克

第二章嘉芙蓮史塔克

天氣霧蒙蒙的,房間外的空氣冰冷刺骨,彷彿在往骨頭裏鑽。嘉芙蓮從來都不喜歡北方的環境,但實際上,她的三河流域老家相比其他南方已是離北境最近的了,但一過了徑澤就完全不一樣了。這裏似乎永遠都是冬天,更可怕的是,他們的族語還是凜冬將至。真正的冬天該是何等模樣呢,這已經是第九個夏季了。

作為一個徒利,她可以克服這些惡劣的環境,更何況,這裏有自己摯愛的丈夫,有自己的孩子。她有5個孩子,三男兩女,毫無疑問,每一個都健健康康。

她心裏默默數着自己的幾個孩子。

富有勇氣的羅柏,聰慧美麗的珊莎,活潑機靈的艾莉婭,還是孩子的布蘭和瑞肯。

到如今,她沒有什麼不滿意的,或許可以期待更好的明天。羅柏將成為北境之主,珊莎和艾莉婭將嫁給高貴的領主,布蘭自己也將成為他哥哥手下的領主,或者按照他自己的夢想,成為北方騎士,成為一名北方人御林鐵衛,至於瑞肯,他還實在太小,她還無法想像他的未來。

她不想繼續數下去,作為徒利,她只有五個孩子,但是作為臨冬城的女主人,還要繼續數兩個,他們也是艾德的孩子,一對雙胞胎,一個男孩一個女孩,男孩名字叫瓊恩雪諾,名字源於艾德的養父,瓊恩艾琳,女孩名叫美伊(梅姬)雪諾,名字源於熊島的伯爵梅姬莫爾蒙。

如今女孩的名字叫美伊史塔克。她被一張王家律令合法化了,按照王國的律法,她對臨冬城的繼承權還在珊莎和艾莉婭之前。

好在勞勃沒有失去理性,合法化她同胞的弟弟。果若如此,則是對北境之主,也即他的生死兄弟的不尊重,以及對她嘉芙蓮作為一個徒利的挑釁,對河間地權利的無禮挑戰。勞勃斷不敢如此,他知道這樣做的後果。他或許不會失去兩個盟友,但這絕對會要了瓊恩的性命。

是的,只要他敢,代價就是瓊恩的命,我會告訴他,徒利的族語為什麼叫家庭(family)、責任、榮譽。

但是,作為比武冠軍,在數千人的面前自我加冕為愛與美的王后的女孩,國王可以隨着數千人的期待和觀望,任性發揮,隨着自己的意願給她私生子身份合法化。但這仍是對徒利的不尊重。

我必須向勞勃表達這一點。這是紅線,這是我對我的孩子們的保護,我一定要讓他看清楚這一點。但我會忍受美伊史塔克的存在,一個私生女,即使被合法化,她的繼承權也將排在我的三個兒子後面,在合適的時機,我會向耐德建言,將她遠嫁,河間地、河灣地、風暴地、西境,哪怕多恩,總有她適合的地方,她永遠也沒有機會染指我孩子的權利。

她走出廳堂,出去迎接據說從海外歸來的美伊史塔克。

作為主母,我無需去迎接她,但既然她已經是一個史塔克,我需要表現出該有風範,給予她適當的回應。

她的心情十分複雜混亂。美伊在十三歲時就自行離開臨冬城,如今也已經3年,返回時聽說帶了延綿數里的車輛和物資,她自己如今還有接近50人的衛隊和不知數量的僕從。這已經是國王、大領主的派頭了。她僅比珊莎大兩三歲而已,看着珊莎現在的樣子,她如何也想不到這種女孩是如何在競技場上獲得冠軍,又是如何出海冒險安然返回的?

海上的風險,所有人都明白,如果運氣不佳就要在無盡的大海中永遠沉淪,失去生命。貴為泰溫蘭尼斯特親弟弟的幼獅出海探險便一去不返,再無迴音。如果不是她親手將她養到十幾歲,她是不會相信這個世界上會有這樣的女孩的。

她聽說,在君臨比武獲得冠軍,當勞勃國王了解她的身份后,毫不猶豫,抽出自己的劍,親手冊封還不到十四歲的美伊雪諾為騎士,在騎士宣言結束后,他當著幾千人的面承諾,“我不管你的母親是誰,雖然我可能見過,也可能猜得中,但當你身為騎士站起的時候,你就是一個史塔克。”人人都知道,勞勃不僅親手敕封她為騎士,還賦予了她史塔克姓氏。她身份的合法化在數千人的歡騰和鬨笑中快樂進行,無需王家出具的證明書,也已無人可以篡改。

更神奇的是後面的故事,嘉芙蓮甚至認為這不是簡單的故事,而是英雄紀元時期的神話傳說。她聽到的消息是,她利用比武所獲得的獎金購買了船隻,招納了水手,沿着狹海探險而去。後面發生什麼,她無從知曉,但她知道,當耐德知曉這女孩孤身出海后,曾放出烏鴉,痛斥勞勃對他孩子的管教疏漏。勞勃回信洋洋洒洒解釋了一通,但總歸還是略顯歉意,這是嘉芙蓮知道的。

現在勞勃可以在耐德面前得意洋洋誇耀他的管教了。

嘉芙蓮想到此,露出一絲微笑。但仍有讓她作為女主人為難的地方。

美伊帶回了大量的物資車輛,眾多的人和畜,這是之前的烏鴉沒有說清楚的地方。

她從主堡而出,過廊道,看到已經空無一人的校場,從南大門城樓而下,走過弔橋,看到城牆外,擁擠的人群和車輛,周圍往來人群為她讓道行禮。她就在那裏,與所有她可能還認識的人交談,歡笑。

她看到了美伊,而對方也見到了她,而後上前致禮。

“夫人。”

相比3年前,她已經完全像個成年女子了,風霜讓她徹底脫離了小女孩的青澀和稚嫩。嘉芙蓮微笑上下打量。她身材高挑,富有力量,史塔克典型的外貌,足稱標緻,另有無法形容的英氣在這個女孩身上流轉。

這不是一個普通的女孩,我應鄭重對待。

她回來的時機稍差,耐德收到烏鴉的信件后非常高興,在預測她快要回到臨冬城的時候,便帶着他的衛隊、快成年的兒子們外出狩獵,說是為他幾年未見的女兒準備獵獲,嘉芙蓮無法理解這種做法。所以,今天的接待只能靠她這個可憐的徒利了。

“美伊,你回來了。”

她想要說出、表現出更得體的,適合一個主母、貴婦人的語言和行動,但到頭,只是這些乾巴巴的話語。

“隨我入城吧,這裏也是你的家,我們怎麼能讓你在這裏等待呢?我已迫不及待想聽這幾年發生在你身上的故事了。烏鴉和往來南北的人這幾年帶來了各種各樣的消息,大家都擔心壞了。”

“好的,夫人。我為家人準備了禮物,我請求7個衛隊長,押送物資,隨我入城,剩餘的在避冬市集暫住,那裏還有很多空出來的房間。”

七個人,這當然可以,只要不是全部進入。

“姐姐!”

嘉芙蓮倒是不懷疑自己的小女兒的興奮。

“艾莉婭,你還是這麼輕呢!”

艾莉婭衝過嘉芙蓮,擁抱長久未見到的姐姐,卻被她的姐姐一把抱了起來,讓她像個爬在樹榦上的小熊。

“你真的在比武大會上獲得冠軍,拿到了愛與美的花環,還給自己戴上了么?”她掛在女孩身上,急切問道。

“是的,是的,要是艾莉婭你也在大會,我一定親自給你戴上!”

“你是怎麼做到的,聽說你擊敗了無畏的巴利斯坦?”

“艾莉婭,快點下來吧,我們入城之後再說,美伊行路很久了,讓她入城休息一下吧。”

凱特琳知道,現在的美伊已經取代洛伊拿人的女英雄娜梅莉亞成為艾莉婭的偶像,後面的淑女教導恐怕會更加困難。如果有一個姐姐能夠取得如此耀眼的成功,能夠走出普通貴族小姐的路子,那憑什麼艾莉婭不行呢?他們現在連姓氏都是一樣的。

我得想好話語,阻擋她利用美伊來給自己辯護。

嘉芙蓮沒有和美伊多說什麼,但是入城的車輛足有三四百。

不管裏面裝的是什麼,臨冬城總是可以裝下他們。有些事情就等耐德回來之後的夜晚再詳細說說吧。

下午時分,獵人們從獵人門入城,拖拽着各種各樣的獵獲,城內無論是馬夫、鐵匠幫手還是僕人,每一個都高高興興。一年下來,除了一些節日和貴客,每日都普普通通,城堡內寧靜又安詳,是時候讓所有人一起安心鼓舞一番了,最重要的是,對於艾德來說,今天是和所有的家人在一起的一天。

隨從和伙夫興高采烈地將獵獲抬入廚房,他們要用這些獵獲製作晚餐,為美伊的歸來祝賀。

“非常完美,凱特,沒有人受傷,我們抓到了兩隻鹿,兩隻野豬,一隻獐還有……”

“好了好了,我知道獵獲豐富,我都看到了,沒有人受傷就更好,今天我們可以在大廳中熱熱鬧鬧地聚餐,順便聽聽美伊和他們隨從的故事,孩子們都已經迫不及待。”

“今晚,羅德利克、喬里還有他們的孩子,密肯,哈里斯、胡倫、法蘭……”

“好的好的,我會安排到位的,我的艾德大人。今晚無論如何,大家一起暢快聊一聊。”

凱特琳可以想像,這次家族內的聚餐,一定有無數的問題從每一個人那裏拋到美伊跟前,她可能要給大家講述她如何成為神秘騎士,又是如何獲得比武冠軍,是如何拿到愛與美的花環,是如何被封為騎士,並成為一個真正的史塔克的。除此之外,還一定會有凱特琳最感興趣的,她如何駕船前往自由城邦,又在那裏經歷了什麼,有什麼動人的故事。

如果艾莉婭聽到這些,一定會更瘋吧,七神啊,該如何教育她?

除了受邀列席的臨冬城的各個頭領以及少數家眷外,還有隨着美伊一起到來的七名隊長。艾德與他們見禮,一一詢問姓名,羅柏在一旁隨侍學習,看着他父親如何對待美伊的各個下屬。

美伊給城內幾乎所有她可能認識的人帶來了各種各樣的禮物。嘉芙蓮收到了精美瓷器製作的七神,每一個都栩栩如生,每一件都細緻光滑,絕非凡品。她給她兩個女兒帶來了各種各樣的裝飾物品和衣物,從女士的宮廷華裙到手腕飾品,從彌林到潘托斯的各種珍稀玩意,給兩個女孩帶來了十足的樂趣。

她送給羅柏一張龍骨製成的弓,席恩幾乎用盡全力才能拉開,奢華至極而且他也艷羨至極。羅柏作為臨冬城的繼承人竟然罕見臉紅,顯然這件珍貴的武器非常合他的心意;她給布蘭帶來了一柄純白色骨質小劍,她猜不到材質,可能是象牙,可能是犀牛角或是她所不認識的動物骨質,總之,玉質流轉,光滑剔透,堅硬如鐵,這種劍完全猜不到實際價值,或許根本不適合讓一個兒童拿來玩耍;她給瑞肯帶來了據說是來至亞夏的紫銅色鎖鏈,聽說,只有足夠聰明的人才能將一個個環鎖穩妥取下;她給席恩葛雷喬伊帶了一件弓箭護手,金絲纏繞龍骨玉扣,一個實用又價值不菲的禮物;她給魯溫學士帶來了很多從貿易城邦收集到的書籍,還送了他源於密爾的透鏡,這都是有助於學問的東西;凱特琳不知道美伊給瓊恩送了什麼。對於羅德利克和喬里,她也沒忘準備一套適合他們家族色彩的盔甲,顯然已早早做好準備。

她給艾德的贈禮更是誇張……

美伊晚宴換回了女士裝,白色里裙,凱特琳看到,脖頸下,一個小小的血色狼頭紐扣,外套灰色長風衣,家族的顏色,靈活而幹練。

入席參加宴會的還包括了美伊的隊長們。七名隊長絕非生於夏季的青年人,他們每一個都有在戰場搏殺的氣質。她對其中的兩個印象比較深,一個是灰色捲髮的青年人,長相好看,但一條刀痕留在臉頰,由粗至細,這未影響他的容貌,更填了幾分強悍,他記得名字叫威爾;另一人是高大的壯漢,灰色的頭髮,臉型嚴肅,不苟言笑,塗紅的鬍子,不似維斯特洛人,但看的出來,是美伊倚重的隊長,名字叫克雷多,從他們互相間稱呼看,似乎有個外號,叫紅色勇士。

她本想記下剩餘幾人姓名,但她在遠處,未能聽得真切。他們每個都着皮甲,裝扮幾乎一致,像是從軍營里走出的戰士。她知道,這都是效忠美伊的人,但看起來,是騎士的可能性很小。

他們與臨冬城的教頭們分列相坐,以便每邊都是可以與他們聊天的臨冬城陌生人。

美伊則列座艾德下手右側,緊隨着是艾莉婭、布蘭以及瓊恩,左側的是羅柏、珊莎、魯溫以及席恩。

二丫頭愛死了這個姐姐。

艾德為所有人一起祝酒。而後,每個人都開始自己的重點,像是分享一場饕餮盛宴,廚子不斷將烤制好的獵物呈上,並有多位僕從,並將他們切分,盛入每個在座人的碗中。而剩餘的則按照分量,分置於桌上。嘉芙蓮吃了一塊鹿肉,抿嘴喝了一半來至於青亭的金色美酒。她知道馬上就會有美伊這些年以來的故事了。臨冬城的每個人都翹首以盼,艾莉婭尤其忍受不住。

“我的好妹妹,我有很多的故事,可是我的杯子裏已經沒有酒了哦。”

嘉芙蓮笑了,美伊像逗自己的小狼狗挑逗這個仰慕她的女孩。

“等等,馬上。”

艾莉婭像個小猴子,從自己的座位跳下,在堂前快速奔跑,似乎屁股後跟着餓狼。她繞了個大圈,跑過艾德的坐席,幾乎將過往的茉莉撞倒。她一手搶過侍酒的酒壺,懷抱着跑回美伊跟前,跌跌撞撞為自己心愛的姐姐滿酒。每個人都為她的機靈和諂媚逗笑。羅柏、瓊恩更是開懷大笑。

便是紅色勇士也拉長了嘴角。

“快點說吧,美伊,我已給你添滿酒了。你們不要笑,快聽我姐姐講故事。”

“你要聽什麼故事呢?”

“我要聽你到自由城邦的故事,我要聽你打海盜的故事。”

嘉芙蓮也想知道,這幾年美伊在海外的經歷,以及是如何變成如今這個樣子的。

“好的好的,我馬上就開始,我的好妹妹,精彩的故事。”

嘉芙蓮看着美伊抿了一口艾莉婭所倒滿的酒,就聽到美伊講述了她在君臨購船而後前往自由城邦的故事,在她給自己戴上愛與美的花冠之後。

“新船被我命名為‘愛與美’,哦,我本來想命名為艾莉婭號的,可是艾莉婭沒有出過海。”

“我以後會出海的,不過你可以命名為美伊號,或者娜梅莉亞號。”

“你不會出海的,哈哈!”羅柏大聲嘲笑,這惹來艾莉婭的強烈不滿,“我一定會一定會一定會!”

這執拗的吵鬧讓滿桌大笑,但她沒忘記前言,追問,“是娜梅莉亞號還是美伊號?”

“不不不,以這兩個名字出海的船,可以從君臨排到白港,我只能選擇一個不常見的名字了,不過,艾莉婭,你這樣打斷我,我今天喝醉也講不完故事的。”

“是你要提‘艾莉婭’號的,這和我沒有關係,不過你快說吧,後來呢?”

後來,後來她渡過狹海,第一站是布拉佛斯,她看到了布拉佛斯的泰坦巨人。

她說,她見到泰坦巨人的第一想法是,如何佔領這個城市。

嘉芙蓮知道,有無數的野心家想跨過狹海,征服這座自由城邦。但現在相反,布拉佛斯的商人已經慢慢通過鐵金庫控制了維斯特洛,這種情況下,不知道是維斯特洛危險,還是布拉佛斯危險。

當她進入布拉佛斯的時候,她就碰壁了,在那裏,青亭島美酒價格比在君臨的還要便宜,她無法支付船員們的航行費用,無法在布拉佛斯購入遠航需要的各種物資。她竟然執拗地拒絕賤價賣出葡萄酒,這讓她幾乎破產。

嘉芙蓮嘆了口氣,君臨的青亭美酒大部分是海運,進入君臨,中間要經過王國的稅收和雷德溫向鐵王座的專稅,價格自然高,而如今海峽還算平靜,青亭的商人可以直接將自己所產的美酒送往布拉佛斯,免去所有稅目,相較之下,自然是布拉佛斯的美酒更加便宜。

原來她也不是什麼都能隨便擺平。

凱特琳繼續聽美伊述說,在這種困難的情況下如何行動。

“我說服船員,告訴他們,船上的補給可以順利支持到潘托斯。我願意用青亭島的美酒支付他們薪水。”

可是後來的風浪幾乎將你的船吹散在卡霍爾。

“愛與美的帆被狂風吹爛,旗杆也被吹折,我們在大海上只能漂流。哦,有幾個船員對未來沒有信心了,開始調皮,被我扔到了海里。”

希望艾莉婭不要問,船員為什麼會調皮。

“正當我們絕望的時候,我們看到了一艘更大的船靠近我們。我知道我們得救了。雖然我的船員們似乎更加絕望,因為那是一艘海盜船。我們在大海漂流,但是我們的補給仍足夠,何況少了幾個調皮搗蛋鬼。”

“為了讓這些海盜認為我們已經完全喪失戰鬥力,我命令船員們一個個趴在船上,裝作快要餓死的樣子。後來我知道,這表演白費了。他們本就是從布拉佛斯跟過來的,事先已在船舷和風帆上做了手腳。而他們也花了好長時間才找到在海中漂浮的我們。我俘獲了海盜船,但無奈,根本沒辦法把我的青亭島美酒搬過去,我只好讓船員們換船,讓愛與美載着葡萄美酒在大海中漂流,說不定現在它還在海上的哪個角落馳騁呢。”

七神,這還是出海的第一步。

“海盜船上的物資就豐富多了,各種各樣的金幣,各種各樣的商品,而且每一件都是精品,最重要的是,船更快。”

“那些海盜呢?”艾莉婭問。

“我原本想學父親把他們一個個砍頭,但我不想弄得血淋淋的,所以……”

把他們都扔到了海里,我知道。

小孩子們都是吃驚的樣子。但艾德、羅德利克他們開始嚴肅起來。而她的幾個隊長,半點意外也沒,顯然,這種事情他們也一定有參與。

如果後面的故事不適合小孩子的耳朵,我會把他們都帶下去。

“這艘海盜船被我改名‘希望號’,我們帶着希望平安到了潘托斯。在這裏我遇到了‘莽牛’羅伯斯,他教了我很多航海方面的知識。艾莉婭,有的時候我們需要向身邊的很多人學習知識,掌握技能。”

顯然,也有羅伯斯列坐於此。他留着很薄的鬍子,年輕還強壯,但看不到任何莽撞的特點,也看不到具有足夠的航海知識可以教授別人。

“這位羅伯斯是‘莽牛’的侄子,與其叔叔同名。他叔叔後來在一趟海上貿易中失蹤,沒有返回。”美伊補充。

“在海盜船上,我獲得很多金幣和珍稀物。為了不再犯君臨的錯誤,我聘請了一位經驗豐富的破產商人米爾,他教授我在潘托斯購買什麼商品可以在里斯等其他城市販賣。於是我用手中的金幣,為他償還了負債。他雖然很熱情,我很信任他,但我還是堅持讓他與我同行。你知道為什麼么,艾莉婭?”

在發現他欺騙你的時候方便把他丟到海里。是的,這或許不榮譽,但這是領導者該做的事情。

艾德的眉頭已經皺起,嘉芙蓮發現。

但說話的是羅柏。

“是你還不夠信任他,如果他與你一起生活很多年,自然可以丟下他獨自去航海。”

“羅柏,我肩負一船人的性命,可不敢將這些性命押注在信任上。更何況信任只是感受,並不是現實。”她露出了微笑,“不過,對於米爾,我只是感覺他不可信任,想帶在身邊驗證一下。”

“潘托斯很漂亮,我在那裏停留了一段時間,重新召集了人手,”美伊手指了一旁的年輕人,“夏爾就是那個時候上船的。”

嘉芙蓮看着這個叫夏爾的年輕人,棕發,身材中等,看起來只有二十來歲,像是個活潑和善的年輕人。

“大小姐,你該說說,你在潘托斯的偉績。”夏爾微笑,讓這段經歷變得神秘起來。

嘉芙蓮知道,潘托斯的故事不會僅僅用停留了一段時間概括,這裏面一定有很多的細節。

“哈哈,多斯拉克的馬王那個時候也停留在潘托斯,接受這個城市的供奉。可是我與他們發生了衝突。”

“發生了什麼衝突?”艾莉婭追問。

“衝突本身並不重要,在那裏,又發生了一次比武。只是優勝者沒有4萬金龍,只有一串串掛着鈴鐺的頭髮。我擊敗了馬王的頭領,也就是卡奧。他們的首領被稱為卡奧,就像有些野人首領被稱為馬格拿——他們每次勝利都會給自己的頭髮上放一個鈴鐺,但如果輸了,就要把頭髮剪掉。”

凱特琳知道這其中的風險。

“在潘托斯,我還遇到了故人,父親,這個人你知道的。”

熊島的喬拉莫爾蒙。

“喬拉莫爾蒙爵士在那裏花光了他的金銀,他的海塔爾夫人,聽說也變成了某個富商的情人,他只能到傭兵團里賣命維生。”

凱特琳知道艾德對此人的評價,但美伊緩緩而談也讓她震驚,榮耀如海塔爾家的子女,竟會墮落至此。

這個女人她曾在臨冬城見過一次,與她共情北境的寒冷與荒蕪。凱特琳希望能夠以自身的經歷說服對方逐漸忍受北境的殘酷環境,但從美伊帶回來的這條消息里看,她顯然沒有成功。

這是個生動的消息,但如果美伊能夠單獨向他們彙報就更好了。熊島和舊鎮的污點不該在此地當著眾多人說起。

顯然美伊知道這點,立刻往下說了。

“離開潘托斯之後,我們再次遇到海盜。這次我主動把船靠了過去,很不幸,只俘獲一艘商船,而另一艘逃了。金幣、貨物、美酒更加豐盛,那一刻我對席恩家的族語理解更深了。努力耕耘哪有強取豪奪來得快?”

這種道理適合在這個廳堂里當著孩子們的面講么?

席恩在一旁呵笑,不以為意。

“後來嘛,我們到了瓦蘭提斯,步入夏日之海,小心繞過瓦雷利亞的失落之地,到達吉斯,在悲痛海灣,再次俘獲了三艘海盜船,我們成了擁有5艘船的艦隊了。我們去了奴隸灣,這裏的城市擁有大量的奴隸。阿斯塔波的無垢者,淵凱的性奴,彌林的奴隸,他們的統治者自稱善主、賢主和偉主。”希望海盜船是真的海盜船。

“什麼是無垢者,什麼是性奴?”艾莉婭追問。

被閹割的奴隸戰士。

“艾莉婭,不要插嘴。”

“我在那裏賣掉了不需要的貨物,因為新增的船隻,我就在那繼續招募了船員。卡爾就是在那個時候上船的。”

“大小姐,與你相遇是我一生的幸事。”卡爾身材中等,但精瘦有力,膚色偏深,臉上有特殊印記,是個看上去很可靠的人。凱特琳注意到他的通用語說得並不流暢。

他可能曾是一個奴隸,臉上有被鏽蝕的紋身。

“我在那裏招募船員,補給物資,而後迅速離開了。”

凱特琳注意到她語氣,那裏的經歷可能並不愉快。

“我準備繼續向東航行,但途中,一艘叫‘瓦雷里’號的船叛變,跑掉了。對他們來說已經航行太遠,而且貿易所獲十分豐盛,不願意繼續向東航行。在吉斯海峽,我們又遇到了海盜艦隊,這次我損失了一艘船,那些剛獲自由的船員就這樣,還未出海多久就永遠停留在了那片海域,但我俘獲了兩艘新船。可是,到達魁爾斯的時候,就只剩兩艘船了,希望號並未堅持到那裏。”

“魁爾斯是個很大的城市,城中的商人說他們位於世界之中,溝通東西。事實也確實如此,有機會我再詳細給你介紹它。在那裏我賣掉了所有貨物,增添了一條座艦,我命名為‘發現號’,嘎夏爾和魁索斯就是我在那時候結識,這位就是嘎夏爾,魁索斯今日未能列坐。”

“大小姐,我很榮幸跟隨你。”

嘉芙蓮看着這個叫嘎夏爾的年輕人,棕發,身材中等,皮膚很白,看起來只有二十來歲,像是個活潑和善的人,但是他通用語說得很好。

“我在那裏補充水手,聘請翻譯,然後往玉海出發。在那片海域,曾一連十三日無風,我們不得不安靜飄在如玉一般的海面上,那個時候,我明白那片海為何叫玉海了。我們沿岸航行,經過龐克城,海爾城,最終到達亞夏,並隨同護衛一起,踏上陰影之地的土地。陰影之地現在處於戰爭和動亂之中,我聽到的消息是戰爭在各處發生,為了避免麻煩,我們在亞夏返航,載滿亞夏的絲綢瓷器和所有我能分辨的稀缺之物。這次我就不需要米爾了,我自己可以判斷。”

凱特琳聽得很認真,未曾想過,十六歲的美伊竟是個曾航行至亞夏、陰影之地這種世界邊境的奇人。

“米爾?”凱特琳知道這個米爾一定有什麼問題。

“米爾當時在瓦雷里號上,他應該有足夠的智慧保住性命。”

“或許就是他策劃叛逃的。”羅伯斯十分氣憤。

“隨便吧。我們幾乎原路返回,一路遇到眾多海盜、風暴,但都一一克服,安全回到自由貿易城邦,安全回到維斯特洛。我在途中擊敗了很多自以為是的海盜,洗劫了他們的船隻。到了君臨,我已經有5條戰艦,13艘商船,8條海盜快船,10艘划槳船了。其中一部分停在三姐妹島,一部分停在白港。”

晚宴持續了很長時間,直到每個人都吃喝盡興,而美伊也說完了自己的海外歷程。嘉芙蓮知道,應該給艾德和美伊父女留出一些時間溝通一些特別的事情。婚姻、未來、艦隊、熊島原伯爵等等,他還有很多海外的一些詳細情況需要從美伊這裏獲得。

交代一些事情后,嘉芙蓮便轉入艾德的書房,美伊也在。頷首致意后,美伊就繼續發言。嘉芙蓮走開,為艾德和美伊分別準備解酒茶。

“琳妮絲在他外出打仗的時候離開了他,成為了某個富商的情婦。我沒有太多關注琳妮絲,在臨冬城的時候我就知道她是個南境的蠢貨小姐。如果不是她,或許喬拉爵士不至於此吧。”

南境的蠢貨小姐,是不是我在你心中也是南境的蠢貨小姐呢?

嘉芙蓮無從分辨,她見過琳妮絲,琳妮絲或許不是蠢貨,但無疑是個愛慕虛榮的小姑娘。

“他辜負了他父親對他的期望,總之他才是罪魁禍首。”艾德緊鎖眉頭,很不高興,“要是長城的老莫爾蒙知道他如今的狀況,恐怕會更加失望吧。”

“我一直關注着他的消息,當我從亞夏返回以後,發現他已被坦格利安的王子雇傭,而王子的妹妹,丹妮莉絲公主已下嫁多斯拉克的馬王,他們一起去了多斯拉克。我打聽了坦格利安這對兄妹的情況,原來他們一直在自由城邦間輾轉,躲避勞勃的追殺,但他們總能逢凶化吉,一條狹海而已,應當有人給他們通報消息、提供庇護。”

“你見過這對兄妹么?”艾德沉思喃喃開口。他或許想聲討勞勃不榮譽的行為,但並沒有出聲。

“我無緣見到,當我返回自由城邦的時候,他們已離開,若是不然,會有機會向他們獻上結婚禮物的。”

“美伊,以後不要再提他們,也不要再向任何人提起。什麼獻上結婚禮物的話,更是不要胡說八道。你可能會惹上麻煩的。”艾德越來越嚴肅。

“美伊,你父親也是為了你好。這種事情完全沒有必要參與。”嘉芙蓮懂艾德的擔心。

“明白了,夫人。我剛開始還在想,我是勞勃親封的騎士,父親是北境之主,沒有誰能拿我如何,可是現在想來,越是這樣的身份就越應離他們遠遠的。”美伊雖然是“認錯”,但嘉芙蓮知道她並未真的將此事放在心上,只聽到她繼續,“我注意打聽了他們的情況,傳聞說韋賽里斯王子是個年輕帥氣且英明的人,和他哥哥雷加一樣,勇敢無畏,是個天生的王者,但潘托斯的妓女並不這樣認為,他們比較一致的口吻是,這是個刻薄狂妄的乞丐王子,是個急迫怨恨的少年。”

“七神啊,為了這些消息,你究竟都幹了些什麼?”嘉芙蓮一陣頭暈。

“花錢探聽消息而已。不過聽說,他的妹妹丹妮莉絲是個十足的美人,年齡不大,但性格比較怯懦。”

“還比你大一點。”艾德無奈。

“一般來說,如果為了復國,丹妮莉絲這種人,自然不應該輕易許人,和馬王的聯姻,想來是為了借兵。勞勃國王該為此擔心了。”

“你有什麼想法么?”

“並沒有。他們的婚姻是由潘托斯的富商總督伊利里歐介紹。聽說在婚禮上向丹妮莉絲送了龍蛋,後來據他本人說是形成於千萬年前的化石龍蛋。”

“本人?”嘉芙蓮驚詫。

“我在潘托斯買了一個庭院,恰好,這個庭院的主人就是這位總督。或許是他聽到了一些消息,所以我們見了面,當然,我我認為,這是因為我擊敗了卡奧,引起了他的興趣。”她喝了一口解酒茶,“總得來說,在坦格利安兄妹身上,他有自己的目的,他在維斯特洛應該還有其他的合作者。”

“誰會是合作者?”

“多恩?或者其他願意為復辟坦格利安的人?或是,瓦里斯吧,他來至於海外,誰知道呢,在潘托斯,我沒有力量去調查一位總督,在君臨我也沒有能力去調查一位朝廷重臣。”

“他們現在都還很年輕,又遠在大海另一面,還要遠涉多斯拉克草原,未必還會返回維斯特洛去主張他們父親的權力,更何況,他們也沒有龍了。”凱特琳覺得沒有必要再繼續這對兄妹的話題。

“是的,夫人。父親大人確實沒有必要在他們身上浪費精力。倒是君臨會有些情況。”美伊看了看凱特琳。

“難道與我有關么?”凱特琳的心竟然突然緊張起來,她討厭這種未知感,討厭不安全的氣息。

“返回君臨后,我曾受首相邀請到首相塔做客,見到了夫人您的妹妹和她的孩子羅賓。首相艾琳的身體還行,讓我擔心的是夫人您的妹妹,我就直說吧,她精神狀態不太正常,十分敏感,十分驚慌失措,對羅賓的安危極度緊張,羅賓多少歲了?如今仍由其哺乳餵養。我想她已不算什麼正常人了。哎,要是個普通人發瘋,可能只會傷害自己,但她是國王之手、東境守護的夫人,很有條件傷害她身邊的人。”

“是勞勃艾林,他比布蘭小一歲,如今應該六歲了。這個年紀……”凱特琳說不下去。

“這個孩子患有癲癇,情緒激動就會發病,脾氣如今很乖戾,實在讓人無法愛起來,夫人,不是所有孩子都如布蘭一樣甜美可愛。”

凱特琳回憶起過去的點點滴滴,既為妹妹的不幸而悲傷,又為自己的幸運而心懷感恩。而美伊似也不願意再繼續談論萊莎徒利的事情了。

“在君臨我遇到過刺殺,索性手法拙劣,我安然無恙。”美伊冷淡地說出這種事情。

“七神啊,你不過是一個剛成年的姑娘,誰會去刺殺你?”

“父親,你不用太擔心,我不是好好的么?至於兇手,我猜測是王后吧。”她看到了艾德的表情,“額,父親,你放心,我沒有和任何其他人說過這個猜測。嗯,在君臨,我想,能夠得罪的只有王后了。”

是啊,自我加冕為愛與美的王后,受到國王的青睞,還是個標緻英勇的女性,從傳言的王后個性來看,也很合理。凱特琳相信美伊的猜測。

“我以神秘騎士身份取得比武冠軍,國王或許可以將我封為騎士,但無人提議的情況下,他將我一個雜種扶正,這卻並不正常。”美伊嘆了口氣,像是欲言又止,“父親大人,我與萊安娜姑姑長得很像么?”

電光火石一般的想法躍然於心,但她很快壓制下來。艾德很少與家人談起這個擾動七國內亂的妹妹,別人也從不主動向他提起萊安娜。

艾德注視着火光,訥訥不語,不知該如何說話。嘉芙蓮並未有幸見過萊安娜,傳言中,她是個奔放自由而又美麗的年輕女子。是啊,若不美麗,如何能夠讓雷加王太子神魂顛倒犯下蠢事?若他不曾做下這事,或許我就可以順利嫁給……

“是的,外貌上,有些地方,氣質上,也有類似。但熟悉的人會知道,你們是完完全全兩個人,勞勃絕不會把你當成她的。”

“看來,我已經因為萊安娜姑姑遭受一次危險了吶!”三個人都笑了起來。

艾德是苦笑,眼角的皺紋深刻,將臉擠得更小了。

“美伊,對於將來,你有什麼打算和想法么?我絕不會再贊同你出海了,‘造船者’布蘭登有過幾次成功的遠航,但後來還是一去不返,失去蹤影。我希望你不要學習他。”

“我沒有繼續遠航的想法,父親。”

“那,我為你安排婚姻如何,我相信,以你愛與美的王后、偉大的航海家以及史塔克的身份,很多大貴族都會趨之若鶩的,更何況,你還是難得一見的美人。”凱特琳知道艾德從未給自己的子女安排過婚姻,此時的語氣竟有些哀求了。

凱特琳以為美伊會直接拒絕,而這可能也是艾德猜測的狀態。

“父親,有哪些貴族可以安排呢?”

凱特琳看到艾德咧嘴笑了起來,“整個北境的貴族,你幾乎可以隨意選擇,若是想更去更溫暖一點的,如果還能信仰一致,可以考慮艾林谷的羅伊斯家,河間地的布萊伍德家,如果不考慮信仰,同樣有很多選擇,我總會給你找到合適又完美的夫家。”

“父親大人,沒有什麼完美的夫家,讓我們慢慢挑吧。倒是羅柏,他如今也已到了可以婚配的年齡了,您是如何安排的呢?”

這不是你該考慮的問題。“羅柏的話,我們自有安排。”凱特琳看着艾德一時無語即出言回復,但話一出口,她即覺得語氣有些生硬。好在,艾德和美伊都沒有什麼異樣。

嚯,美伊不該是我的對手,凱特琳啊。

“夫人您有3個兒子,以後可有得操心和麻煩的。”

艾德搖頭笑了。

“現在最讓我操心的可是最小的女兒。”三個人都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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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與火之血狼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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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凱特琳史塔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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