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第 44 章 縣裏出差。
來的人是縣裏專門負責處理病豬問題的余幹事。
余幹事穿了身藍色幹部裝,腳上穿着黃幫鞋，手上戴着手套，比賈主任那副派頭十足的樣子,看着親民多了。
宋興安走在他身旁，試探打聽：“余幹事,真沒有別的辦法？餵了大半年，好不容易把老母豬養這麼大，就這麼給拉走了？”
余幹事嘆氣：“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要是有治豬瘟的法子就好了。”可惜,縣裏專門組織的專家團隊一直沒能研究出治豬瘟的法子。
一行人很快走到豬圈。
跨進豬圈，余幹事蹲下、身觀察老母豬和小豬崽，看了好一陣兒,時間久到村支書有點忐忑不安,余幹事終於直起身子。
余幹事好奇問：“我記得你們村是胡大夫負責，胡大夫想出治豬瘟的辦法了？”
縣裏頭雖然沒有掌握治療豬瘟的方法,但總結出不少規律，豬瘟這種病是一天比一天嚴重,按照支書的說法,老母豬三天前染上豬瘟,現在應該很嚴重了。
可豬圈裏的老母豬，只是呼吸有些粗重,看上去狀態竟然不錯。
宋興安還沒說話，徐會計撇嘴，他心裏全是怨氣,說話也不客氣：“什麼治豬瘟的法子？胡大夫壓根沒來過，這可不關胡大夫的事，是我們村裡人自己的功勞。”說完納悶扭頭,“豬婆子呢？人怎麼不見了？”
徐會計找了一圈，耳邊突然聽到一陣陣規律的呼嚕聲。
不是老母豬和小豬崽的呼嚕聲，聽起來，倒像是人的呼嚕聲。
徐會計跟着聲音走過去，發現窩在牆角打瞌睡的豬婆子，她後背靠着豬圈圍牆，手撐着下巴，嘴巴微張，呼嚕聲震天響。
肩膀被人晃了晃，豬婆子猛地睜開眼，眼神迷茫的四處看，看到面前幾人，趕忙站起身。
她慌張解釋：“支書，徐會計，我昨晚上沒睡好，太困了，這才打了個盹……”
村支書自然不會怪她，這幾天多虧豬婆子不眠不休的照看老母豬和小豬仔。
宋興安介紹：“這是縣裏來的徐幹事，有話要問你，你別緊張，照實說就行。”
豬婆子連忙點頭，怪不得這人看着面生，原來是縣裏來的領導。
“這豬圈是你在打理？照顧的不錯。”徐幹事誇獎，餘光看到茅草屋門邊堆放的黑青色渣子，好奇問，“那是什麼？”
豬婆子解釋：“那是藥渣，剛煮完的，還沒來得及收拾呢。”
徐幹事驚訝：“你還懂葯？”
豬婆子連連擺手：“我哪兒懂葯啊，這些葯都是蘇知青送來的，我只負責把葯煮了，給老母豬灌下去。”
宋興安疑惑開口：“怎麼沒見蘇知青？”
“草藥用完了，蘇知青回去拿葯，走了有一會，估摸快回來了吧。”豬婆子說著抬頭朝遠處張望，臉上忽然露出笑容，“真是說曹操曹操到，蘇知青來了！”
眾人一起扭頭，不遠處一個身姿高挑，略顯清瘦的漂亮小媳婦兒拐着籃子，朝這邊走過來。
前兩天蘇韻琢磨方子，琢磨的吃不下睡不着，方子琢磨出來之後，立馬渾身舒坦了，做幾道拿手好菜，飽餐一頓，又好好補了覺，這會兒瞅着唇紅齒白，從遠處走過來，渾身上下都發著光。
蘇韻走到跟前，宋興安連忙介紹：“徐幹事，這位就是蘇知青。”
蘇韻莫名其妙看徐幹事，這人誰呀，不認識，看着好陌生，看村支書的態度，應該是縣裏的領導吧。
她不太在意，縣裏領導和她又沒有關係，伸手把草藥遞給豬婆子，豬婆子接過草藥籃子，扭頭去茅草屋煮葯。
蘇韻轉身去豬圈，去看老母豬和小豬仔的情況，看完之後她滿意的點頭。
不錯不錯，狀態不錯。
不枉她這幾天辛苦操勞，絞盡腦汁想方子。
蘇韻和豬婆子各自忙活各自的事，一個熬藥，一個記錄老母豬的情況，分工合作，井井有條，余幹事沒有打擾她們，而是默默站在一旁觀察。
老母豬和小豬仔喝完葯，過了半個小時，藥效發作后，身體狀況竟然比之前還好。
老母豬本來趴在豬圈，喝完葯或許是身上有力氣了，站起來晃晃悠悠的，在豬圈裏溜達兩圈。
小豬崽哼哼唧唧跟在老母豬身後，走的不太穩當，但精神頭越來越好，徐幹事內心很激動，看向蘇韻的目光閃亮亮。
村支書和徐會計也很激動，兩人的手緊緊握在一處，眼淚汪汪，差點哭出來。
蘇韻無語：他們這也太激動了吧。
余幹事一拍手，大聲說：“好，太好了，真是巾幗不讓鬚眉，想不到這位女同志這麼厲害，這位同志你跟我回縣裏，咱們把這方子推廣出去，讓所有村子都用這副草藥治病，說不準真能治好豬瘟。”
余幹事心情澎湃，等把這副方子傳到全國，寶山縣一定會大受表揚，這可是大功一件。
蘇韻有點懵逼，怎麼突然要她去縣裏，村支書高興的不得了：“蘇知青，你跟余幹事去縣裏，村裡每天給你算15個公分，怎麼樣？”
蘇韻眼睛稍微睜大些。
15個公分？比之前一天10個工分，高5個公分，聽起來不錯，不過她有點不樂意，去縣裏可是出差，她不願意出差，出差多累呀，還得坐車，吃的也不好，一路顛簸勞累，多5個公分可不夠。
村支書見她不樂意，忍痛說：“……這樣吧，年底給你家多發10斤豬肉。”
說完這話，村支書感覺心口有點痛，那可是豬肉，往常年家家戶戶頂多分1斤，這一張嘴就出去10斤，不心疼就怪了。
蘇韻瞄了一眼村支書：“三叔，豬瘟還沒治好，你就給我畫這麼大的餅？”
10斤豬肉？別說10斤豬肉，就是一斤豬肉，也得豬瘟治好才行，豬瘟治不好，多少斤豬肉也得打水漂！
村支書嘿嘿笑，豬婆子在一旁勸：“蘇知青你就去吧，你這麼有本事，肯定能把豬身上這病治好，這病治不好，老百姓的日子都沒法過了。”
徐會計也跟着勸：“蘇知青，以前我對你有偏見，現在，我真的佩服你，你就是這個！”他說著豎起大拇指。
蘇韻那雙丹鳳眼眯起，這群傢伙在用糖衣炮彈轟炸她。
但豬婆子有句話說的很對，豬瘟治不好，豬肉價格就降不下來，為了吃到便宜安全的豬肉，這豬瘟得趁早治好。
要不，想吃豬肉都沒地兒買，她可不指望小崽子再拖回來一頭野豬。
蘇韻想了想，勉強點頭：“……行吧。”
另一邊，胡大夫騎着28單杠自行車，帶小徒弟來到宋家村。
別看他三番兩次拒絕徐會計，但他還得來走個過場，不然，宋家村的人跟上面說他的壞話，可就糟了。
剛騎到村口，他眼睜睜瞅着縣裏的拉豬車開走了，車上似乎拉了個小媳婦，但是一晃就過去了，他沒能看清。
宋興安和徐會計站在村口，沖跑得只剩下車屁股的方向揮手，胡大夫趕着車走過去。
徐會計見到他，陰陽怪氣說：“……哎喲，這是誰呀？這不是胡大夫嗎？今天怎麼有空過來了？你不是忙嗎？我們村這點小事，怎麼好意思麻煩大忙人呢。”
徐會計這番陰陽怪氣，讓胡大夫臉色不好看，他什麼時候受過這樣的氣，勉強扯起嘴角：“前兩天我確實不在家，我聽徒弟說徐會計來找過我好幾次，這不，一有空就趕緊過來了。”
聽到這話，徐會計翻了個白眼兒，哼了哼，明顯不相信他這話。
宋興安的語氣倒還算平和：“胡大夫，辛苦你跑一趟，不麻煩你了。”
胡大夫皺眉：“怎麼？你們村的老母豬已經被拉走了？”
徐會計笑得很得意：“那倒沒有，我們村老母豬情況越來越好，就不麻煩胡大夫了。”
他轉轉眼珠，突然說：“胡大夫你還不知道吧，我們村的知青想到治豬瘟的法子了，這不，余幹事帶人去縣裏了。”
他感嘆：“蘇知青年紀輕輕，本事又大，真是前途無量。”
縣裏的車看不着了，宋興安和徐會計兩人轉身回村，胡大夫站在原地，鼻子都快氣歪了。
小徒弟看他這樣子，忙出聲安慰：“師傅你放心，那人哪有你經驗豐富，你都治不好豬瘟，別人更治不好。”
胡大夫心裏憋着氣，聽到小徒弟這話，突然笑了，他拍拍小徒弟的肩膀：“你這小子，說話就是中聽。”
小徒弟嘿嘿笑：“我說的是實話，師傅你最厲害。”
徒弟這話說到他心坎里，豬瘟哪那麼容易治好，不然外邊怎麼會鬧得這麼凶，豬肉漲價怎麼會漲得這麼厲害？
不過，這知青處處跟他作對，把他當軟柿子捏，不給她點厲害瞧瞧，不知道馬王爺有三隻眼。
胡大夫盯着那道遠去的影子，拍拍小徒弟的肩膀：“你騎車帶我去縣裏，我倒要看看，這人究竟有什麼本事。”
蘇韻跟着余幹事一路坐車來到農場。
農場門口是兩扇大鐵門，看着跟監獄差不多，裏邊是個大院子，正對着門口的是一個三層小樓，院子四周是用茅草搭建而成的牛棚。
蘇韻好奇的四處打量：“余幹事，咱們怎麼來農場，我以為會是養豬場？”
余幹事解釋：“養豬場裏不是所有的豬都得了豬瘟，為了避免擴大損失，得了病的豬就被拉到農場，這邊不僅有空置的牛棚，而且還有下放的人員，正好可以照顧這些病豬。”
蘇韻點頭，原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