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十六章

葉洛晨在決定撥打這個電話的時候，心裏其實是有那麼一點不確定。

以她的性格，不輕易主動，更何況以景霄楠這段時間的表現來看，沒有聯繫她的時候應該都是在忙。她今晚幾個小時之內曾發過兩條短訊，可都如石牛入海渺無音訊。原本也沒想再去理，想着晚點景霄楠應該會回，可洗澡上床躺了一會兒之後，葉洛晨發現不僅有些難以入睡，放在不遠處的手機屏幕也沒有亮過。

憑藉這一點點衝動和關心，葉洛晨就這樣撥通了她的電話。只是沒有想到接起電話的女音不僅不是景霄楠的，也不是她所聽過的聲音。

“喂？”語調沒有起伏，不像有着在替人接電話的自覺，仔細聽還能聽出一絲冷意。

不解的愣了一下，下意識的看了看撥去的號碼，隨之有些擔心的問道：“你好，請問景霄楠在哪裏？”

“她在我身邊，”接了電話之後，秦顏已經輕快的走到了廚房關上門以確保不被聽見。怕吵醒景霄楠還是有些心虛，她不想分清。可此時她故意放輕聲音像是不想驚醒什麼人，回答道：“不過。。。她已經睡著了。”

在身邊。。。已經睡着。。。

葉洛晨臉上的不解在聽懂這句話之後漸漸被另一種複雜的神情代替，握着手機的左手緊了緊，指節泛出點點白青。

穩定了一下心神，輕咬下唇的葉洛晨開始發揮想像力。或許景霄楠一直在辦公室里忙到昏睡，身邊是公司里一起加班的同事？又或許景霄楠病了在醫院裏，她的朋友在幫忙照顧？又或許。。。

一聲熟悉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路。

秦顏也有些驚訝的低頭，發現威廉不知何時跟她進了廚房，此時正在她腿邊叫了一聲。不算特別響，但在這空曠寂靜的夜裏被這配置極好的手機無誤的傳到電話那邊葉洛晨的耳中。

在秦顏和威廉都看不見的電話那頭，某個長發披肩的女人聞聲怔了一下，然後緩緩的閉上眼睛。呵。。。是她多想了，景霄楠沒有加班，沒有累病，只是在家呀。

秦顏沒有聽見電話那邊聲音，問道：“你有事嗎？不如等小楠明天醒來我轉告？”

葉洛晨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半晌才終於開口：“不用了，明天我再找她吧。再見。”

電話里響起了被掛斷的嘟嘟聲，秦顏也站在原地不動想了一會兒，琢磨着葉洛晨掛電話前那平靜清冷，完全聽不出任何情緒起伏的聲音。

雖然宿醉的折磨讓景霄楠在昏迷狀態維持了八個多小時，第二天早上還是在生物鐘的強大作用力下轉醒過來。閉着眼睛讓逐漸清醒過來的大腦回播了一下入睡前最後一些模糊記憶，睜開眼果然就看見家裏客廳熟悉的環境。

撐着身子在沙發上坐了起來，這個動作驚動了一旁在單人沙發上靠着的秦顏，於是景霄楠眼前很快的就出現了一盒解酒藥和一杯水。

吞下藥物，站起身來感覺了一下，頭還是有些暈，但除此以外一切正常。揉着太陽穴的景霄楠反應過來秦顏還是身着昨晚陪她去吃晚飯時的那身衣裙，關注看着她的眼神里難得流露出疲態，心下不由得微微感動。

“小顏你今天別來公司了，一會兒我送你回家休息吧。”

“不必。”想都不想就當即拒絕，“送我回去換套衣服就去公司。”

皺起眉頭來微顯不樂意，景霄楠卻點點頭沒有再說什麼。沙發一角卷着身軀的威廉也醒了過來，被它的主人彎腰抱起，帶到了廚房開了罐貓食罐頭，就吸引住了它全部的注意力。

直起腰看了眼這隻錯投貓胎的豬，景霄楠突然想起了什麼，手很快的捂上右邊西褲口袋。感覺到裏面手機時鬆了口氣，又掏了出來解鎖。

葉洛晨昨晚居然主動發來兩條信息。景霄楠微笑皺眉，有些欣喜有些愁。

‘這兩天有空嗎？那個提議，想找你談談。’昨晚7點19分。

‘今晚是不是工作很忙？’昨夜1o點51分。

猶豫了一下想撥通電話，可秦顏還在客廳，自己現在的狀態也不是很好，景霄楠還是點開了回復，琢磨了一下回到：

“洛晨醒了嗎？晚點方便不方便通話？”

沒有等回復，只是將手機由靜音調成震動，又放回了西褲口袋。景霄楠走出廚房，在路過客廳的時候讓秦顏等她一會兒，洗漱完畢換上乾淨衣服。

秦顏租的單人公寓住的離公司近了很多，熄火后拉上手札，景霄楠微一考慮也跟着下了車，陪同秦顏一起上樓。

雖然不是第一次來秦顏家裏，但次數也沒有多到對這裏有多麼熟悉，景霄楠在昏暗的光線下打量着客廳佈置。澳洲的太陽太烈，秦顏這公寓的朝向又不是特別好，下晚時陽光會太刺眼，所以秦顏一般都會將窗帘拉上。

可現在是清早，而景霄楠又喜歡明亮的空間。只是秦顏只是自顧自都走到與客廳連着的卧室打開衣櫃，景霄楠畢竟是客，也不好擅自跑去拉開窗帘。

家很小，也沒有什麼好打量的，景霄楠環顧了一圈眼神又下意識的落在屋裏除了她以外的唯一活物身上，只見秦顏從衣櫃裏挑出適合上班穿的衣着，轉過身就要脫去衣裙。

景霄楠心下一驚，急速的轉過身子背對秦顏，速度之快讓她本就昏沉的腦袋更加暈眩起來。秦顏或許覺得她們都是女子不需避嫌，可她自己可是知道。。。

走廊那頭的秦顏雖然側背對着景霄楠，但一直暗暗的注意着這人的舉動。見她君子守禮般的轉身，唇邊浮起一抹笑容，在這昏暗的環境下竟有那麼一絲絲魅惑的感覺。她停下了準備脫衣的動作，開口用足以讓景霄楠聽見的音量輕聲問道：“拉鏈夠不到，過來幫我一下？”

聞言景霄楠嘴角一抽，舉步以龜速靠近背對着她的秦顏。這個女孩兒已經撥開頸后直落的長發到右邊，露出了雪白的脖頸。

似乎也沒有其他選擇，景霄楠抬手捏着小巧的拉鏈口輕輕拽了一下，發現沒法輕易拉下。另一隻手只好又按住衣裙上端，這才緩緩將拉鏈拉開了十幾公分。估計到了秦顏自己能摸到的地方，她這才退了開來。

整個過程中秦顏都集中精力的聽身後景霄楠的反應，緊張到自己都屏住了呼吸。只聽她固然是呼吸微有不穩，但始終沒有變的急促。秦顏眼眸下垂，有些事情或許只能慢慢來。

只是，一年的相識，五年的等待，這個榆木腦袋什麼時候才能明白？

這如果放在從前，或許她還不至於這麼早的失去耐心。或許還會像過去幾年一樣，或多或少的放縱景霄楠，讓她自己慢慢發現命中注定的人是誰。就算從前景霄楠在和他人戀愛時，秦顏的態度都沒有絲毫動搖過。只是現在，她內心再不願意也不得不承認，因為某個女人的出現，這種對景霄楠一直以來的那種篤定和信心似乎在一兩天內就這樣蕩然無存。這樣的感覺讓她很不安，很不安。

葉洛晨。

隨着兩個人的思緒同時飄到這個女人身上，景霄楠放在貼身口袋裏的手機突然一陣震動。手機的主人又退開了兩三步，同時將手機取出，果然是她的‘洛神’發來了一條短訊。

看到來信的時候眉眼露出喜色，而這笑容卻在點開之後慢慢暗淡下去。或許是她自己太過敏感，景霄楠怎麼看怎麼覺得葉洛晨發的這條短訊里的語氣是那麼的冷淡？

“不必通話。最近何時有空？約好面談移民協議。”

雖然葉洛晨在短訊里一向惜言若金，可這樣的措辭，讓細細品味字裏行間語意的景霄楠逐漸蹙起眉頭。

“小顏，這兩天晚上有什麼必去不可的應酬么？”抬起頭，景霄楠如是的問道。

秦顏不作聲，盯着景霄楠的雙眼看的很深。片刻后移開眼，搖了搖頭。

“那幫我保留今明兩晚的空檔，我有些其他安排。可以么？”

仍然閉着雙眼，秦顏點了點頭：“好。”

景霄楠看着她疲態盡顯的模樣，思緒暫時轉移到秦顏身上，走過去兩步，輕喚：“小顏？”

“嗯？”

“你今天還是不要去公司了，休息一天，就一天，可以嗎？”

睜開眼睛，卻仍然不看面前此人，秦顏恢復了之前的冰冷幹練的模樣，略略思考一下，又點點頭：“好。”

得到了意外的答覆，景霄楠愣了一下，卻放心下來。與秦顏匆匆告別，沒有坐電梯而是從樓梯上一節節的走了下去，邊走邊回複葉洛晨的消息。

“今天晚上有空，一起吃飯談吧？”

走出秦顏的那棟樓，正準備跨上車時不經意的看見前不遠一家賣早飯的店。景霄楠改變主意走了過去，要了兩份早餐，一份自己收了，另一份給了店員，又寫下地址和聯繫號碼，讓他幫着送去給秦顏。

這時手機又響了起來，葉洛晨回復：

“嗯，六點市中心george’scafe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