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幕:阿勒蘇霍德

第27幕:阿勒蘇霍德

餘暉將西邊一片天熏染得赤紅,一點一點地溶入晚霞。

隨着日升日落,一天很快過去,客人已經走了很多,館裏只剩下零星的幾個酒客。

透過酒館唯一一扇十字窗,尚可看見外面熙熙攘攘晚歸的人們,他們彷彿驅趕着最後的一點煙火氣。

這是第利斯城的常態。

作為因蒂斯第二大城市,與首都特里爾那徹夜通明的大街小巷相比,第利斯城的經濟已不遜色多少,但文化、政治仍相去甚遠。

當然,這也與特里爾深處內地,與間海隔了大半個霍納奇斯山脈有緣故,那邊的風俗習慣傳不過來。

不過……如果是“天鵝絨”酒館的話,人頭稀少倒不是因為天色已晚,而是還不夠晚……

歐維恩挑了挑眉,兩根指頭在桌子上隨意敲打着,對他來說,新的一天才剛開始,至於早上的獻祭儀式,嗯,先算作夢遊好了。

“先生,您點的香檳,兩份。”

戴着鴨舌帽的年輕酒保放下托盤,動作還算麻利地按序把酒瓶酒杯擺在桌上。

歐維恩抬眼看去,發現這酒保是自己“穿越”當天見過的那個,只是上次看的不仔細。

鴨舌帽遮下一小片揮之不去的陰影,把酒保的臉龐擋住大部分。但看清這人下半邊臉的時候,歐維恩微微一驚,彷彿自己看錯了什麼。

趁酒保還沒轉身離開,歐維恩伸指在一瓶香檳上一彈,發出“叮”一聲清響,淺笑道:

“請你喝酒。”

自從成為“藥師”以後,酒水是越發不想碰了……

“謝謝……”酒保毫不推辭,拿起其中一瓶香檳,仰頭喝得直至一滴不剩。

歐維恩看他把空酒瓶放回桌上,而非拿走,於是幅度極輕地點了點頭。

看來自己想的沒錯……這家酒館和德萊斯·特里斯確實有點關係。

酒保走後,周圍逐漸變得清冷,歐維恩坐在椅上安靜等候起來。

眼下這份空曠與寂寥,似乎才是世界在自己眼中更為真實的模樣。

不過他也承認,這個世界並非毫無魅力……滿是瘋狂的魅力。

但話又說回來,若是再也回不去了的話……那命運對自己開的這個玩笑就未免有點過火了。

也許羅塞爾大帝並沒有死,所謂被刺殺於白楓宮,也許只是他找到正確辦法,回到了原來的世界?

靜靜的過了一會,有客人來了。

來的是一個高原人,這漢子目光在館子裏掃過一圈,馬上就鎖定歐維恩,眼神頓時變得兇惡。

歐維恩也當場認出,來人是東區高原人組建的門加薩黑幫的一名打手。

以太體還屬於正常人的範疇,不是“獵人”途徑的非凡者……歐維恩開啟靈視看了幾眼,打消了在這裏拔槍的念頭。

這傢伙人高馬大,三兩步就走到歐維恩桌前,右手五根指頭直接摳住桌沿,勢要掀翻整條桌子。

“伊扎克的狗腿子還敢來東區?是不是之前沒吃到苦頭,不知道第利斯現在誰是天了?”

他俯下身子沉聲說道,無論氣勢還是口氣都給人一種壓迫感。

歐維恩眉頭微微一緊,有些不耐煩道:

“你們老大都沒狗叫,怎麼你先叫了?”

那漢子聽到這話先是愣了愣,接着他臉部肌肉因為惱怒瘋狂跳動起來。

他右手上的動作只是幌子,但見他左臂肌肉緊繃,猛地向前徑直抓來,便要擒拿歐維恩的衣領。

然而歐維恩全程卻只盯着他左臂,提前向右側一避,讓對方的“鷹爪鉤”僅抓碎了一團空氣。

惡漢一擊扑空,原本俯身的他上半身不由得向前挪動幾寸,見對方仍只是坐着,心頭火起,右腕使力,便要讓先前那一下化虛為實,讓整個桌子砸向歐維恩。

可是在歐維恩錯開那一抓的同時,他選擇直接挺起上身,整個人向上拔起,雙手摟住那惡漢胸膛以上,就像阻攔對方進攻的橄欖球員,接着用力下拽!

咚!

打手的額頭重重磕在了被掀起一半的桌子上,雖然沒有流血,但頭頂已然腫大烏青。

這個時候,歐維恩本可以順手抓起酒瓶,在打手頭上砸個粉碎,但他沒有這麼做,而是很講武德地等對方反應過來。

這打手腦袋一晃,似乎清醒了一下,緊跟着左手護頭,右手使勁一撐,上身從桌子上彈起。

他看着歐維恩的眼神變得又驚又怒,額頭上兀自疼痛難忍,在惡狠狠地“呸”了一聲之後,再度沖向眼前的年輕人。

此刻的高原人渾似一頭被激怒的野獸,然而在歐維恩眼中,他卻只是一團或明或暗的人形色塊,一招一式皆有跡可循。

當瞥到代表力量的紅色自對方右臂膨脹,歐維恩再次提前做出應對,只讓那一拳掃中自己臂膀,而自己的拳頭則砸得對方喉結向內凹了幾分。

“咳,咳咳、咳!”

惡漢連忙後撤兩步,伴隨着一陣劇烈乾咳。

“來啊,後退什麼,繼續上啊!”

歐維恩早就想試試“藥師”的偏科靈視間接用於搏鬥時的效果了,此刻的他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那惡漢倒也不信邪,恢復正常呼吸后,再度攻上。

砰砰砰,又是數番纏鬥,期間歐維恩也吃了兩下結實的,但那打手始終沒明白對方為什麼總能預判自己的拳腳,被歐維恩揍得眼冒金星,最後搖搖欲墜的他顴骨又被來了一下,撲通一聲仰倒在地。

歐維恩從旁邊餐桌隨手撕下一張餐巾,一邊擦拭着嘴角的划痕,一邊冷笑着朝對方走去。

那打手渾身肌肉的酸痛和發自內心的戰慄讓他爬不起來,只能手腳並用地不斷向後退縮。

“你……你竟然是非凡者!”打手此刻臉色極為難看。

歐維恩聞言挑挑眉,四下看了看,見店裏零星客人都低頭吃着飯,不敢絲毫望向這邊。

至於店台後面的酒保,他依舊戴了頂鴨舌帽,神定氣閑地仔細擦着拭玻璃杯,似乎對兩人的鬥毆熟視無睹。

“嘖嘖……”歐維恩活動着手腕,目光緩緩映入對方眼眸:

“看來你們門加薩黑幫不太守規矩……有些話可不能亂講,單從這點來說,伊扎克做的比你們好一些。”

說著,他慢慢地俯下了身子。

咚的一聲,打手這時候恰好後背碰到了牆壁。

“有沒有聽說過一個叫米奧佐的人?

“你最好不要說謊,為了確保你還能開口,我剛剛可是留手了許多,希望你不要讓我的好意浪費。”

說罷,歐維恩盯向打手的頭部,那裏隱隱有紫色變濃,但並不明顯。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對應有好幾種原因,沒法直接鎖定答案。

“好像有……有點印象,但我想不起關於他的任何事情!”打手慌忙說道。

“心理醫生”的能力?真夠麻煩的……不過這也能說明,米奧佐與門加薩黑幫也有關聯了……

歐維恩微微頷首,正考慮還能問些什麼的時候,酒館又有人闖進來了。

這客人走的很急,但當他側目掃過角落裏歐維恩兩人後,腳步頓時緩了下來。

“遭遇一定危險,但不嚴重……”德萊斯回憶似的低聲自語一句,神定氣閑地倚到門邊,影子被餘暉拉的很長。

“你能自己起來嗎?還是要我拉一把?”

見歐維恩對自己使了個眼色,打手趕緊從地上爬起,跌跌撞撞地朝門外跑去。

在他經過門口的時候,感到肩上被人拍了一把,他慌忙扭頭,卻見拍自己的是站在門口那青年。

“注意腳下。”

德萊斯微笑提醒了一句,目光卻不曾片刻停留在他身上。

等門加薩黑幫打手徹底滾遠,德萊斯懶洋洋地走向放了一空一滿兩瓶香檳的桌子,對正拍打着衣服灰跡的歐維恩說道:

“羅塞爾日記我帶來了,嗯,你打算怎麼感謝我?”

不知何時桌面上已多了一本厚度適中的書冊,看起來倒像是剛印刷裝訂的。

來了!羅塞爾日記……

歐維恩抑制住自己內心的狂喜,坐到德萊斯面前,把滿的那杯香檳推向他:

“為什麼還多了一張紙片?”

歐維恩拿起來一看,只見那上印寫着“全類武器使用證”,還蓋了軍方的章。

而在所有人那一欄上,則是一片空白。

“剛才從黑幫成員身上摸到的。”德萊斯簡單解釋了一句。

是嗎?剛才德萊斯的手法快到看不清,也許還用到了幻術,而且黑幫通過某些關係搞到官方憑證也很合理,歐維恩遂信了德萊斯的鬼話。

實際上……德萊斯嘴角微勾,實際這是他通過第八局弄來的。

比起這麼一個微不足道的人情,他更希望歐維恩別過早知道他太多底細……比如作為密修會成員的他,還有官方線人這層身份。

德萊斯不緊不慢地拿出一支鋼筆,接過使用證,在所有人一欄唰唰唰寫下歐維恩·帕德幾個單詞。

他用的墨水和第八局的專用墨水屬於同種,墨跡飛快變干,只見字體端正無比,竟與打印出來的別無二致。

這源於“小丑”的非凡能力。

“就用這日記上的內容作為報酬如何?”

歐維恩迅速翻看着日記,檢查當中有沒有偽造的部分。

他還真找到好幾頁偽造的日記,特點就是所有漢字都無意義地排列在一起,不過這種事倒也在所難免,只要密修會搜集的日記別缺頁就行。

呃……歐維恩眼神一頓,看到了莫名其妙的一頁。

這一頁很明顯也是偽造的,不過奇怪的是,縱觀整張紙頁,這些漢字不僅無規律組合,甚至拼湊不出哪怕一個有意義的詞彙。

就算是這個世界的人偽造的,也不可能一個詞都找不出來。因為哪怕偽造者讀不懂中文,起碼也能根據同時出現的頻率,推斷出某幾個符號能組成一個詞。

而且更離譜的一點是,這張紙被寫得密密麻麻,字裏行間竟然連一絲一毫的空隙都沒有剩下。

——就像拒絕他人在上面再度落筆一樣!

這讓歐維恩隱隱有些不安,下意識翻過了這一頁。

德萊斯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輕輕開口解釋道:

“原始文件同樣沒標註日期,我之所以把這一張也複印出來,一方面是依據它肉眼可見的特別,至於另一方面……”

“另一方面?”歐維恩不禁開口問道。

德萊斯抬手把香檳湊到嘴邊,卻沒有喝下去,只聽他低聲說道:

“另一方面是它被發現的原因,嗯,這牽扯到幾年前黑夜女神教會的一件大案。

“當時密修會的幾名成員奉命前往廷根——魯恩王國一個不起眼的小鎮——他們為了搜尋某樣物品,期間意外發現了一張碎紙,而這似乎屬於那件案子的蛛絲馬跡。

“根據此事發生兩年之後,外界得到的情報來分析,是一個叫因斯·贊格威爾的已故者在那時留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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詭秘之主:血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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