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4章 新法

第664章 新法

當特使的肉軀化為一具枯槁乾屍之時,

他的神魂竟猛然間掙脫肉體,飄然而出。

此刻,在那艘最為豪華的畫舫之畔,他的神魂亦是看到了在這一扇雕花窗邊,

一位年輕男子唇若丹砂,齒如編貝,眉宇間透着一股鋒銳如劍的氣質,

正微笑着向他舉杯,那茶盞彷彿化作了酒盅敬向他。

“楚君寅!”

特使的心頭瞬間湧上一股難以名狀的忿怒,牙齒緊咬,怒火如狂瀾般翻湧。

他們之間的仇恨,早已深似海,不可調和,

而今自己竟是肉身被其泯滅,更是讓他心中的怨懟難以平息。

此刻,“林兄”不禁愣怔,

而那條原本細若指頭的血絡也悄然無息地縮回了水域,沒有留下任何痕迹。

特使的神魂迅速向“林兄”傳音:“我們已被楚君寅發現了。”

“林兄”聞言,深吸一口氣,胸臆間起伏不定。

他深知特使的實力,同為尊者之列,

雖在修為上或許難以與楚君寅那等驚世駭俗的天才相提並論,

但在身份與地位的高低上,他也不比楚君寅差。

不過現在他見到特使被楚君寅直接殺死,難免心驚。

正當林兄欲走之時,特使即刻傳音:“無妨,雖是被發現,但他楚君寅也不敢真殺了你我。”

“除非……他是想齊國找到理由開戰。”

呼~

夜風輕輕搖曳,帶着幾分涼意拂過楚君寅的面龐,

他輕輕拉下窗帘,將外界的喧囂暫時隔絕。

與此同時,特使的神魂毫不猶豫地鑽入了跪伏於地的天香姑娘體內。

“林兄”本想出手阻攔,但念頭剛起,便又猶豫起來。

畢竟他很明白特使此人,行事往往隨心而動,不受世俗約束。

就在“林兄”的遲疑之間,特使已滅絕了天香姑娘的陰魂,被特使徹底吞噬,完成了奪舍。

在尊者眼中,這等奪舍之舉,不過是修行路上的一種手段,雖顯殘忍,卻也稀鬆平常。

天香姑娘的身體在特使神魂入駐后,沒有半點掙扎的跡象,

如同失去了生命的木偶,軟綿綿地倒在地上。

當她再次掙扎着站起時,那雙曾經充滿風情的眼眸已變得幽綠深邃,

喉間原本如同林間雛鳥般清脆悅耳的聲音,也被一股低沉而有力的男音所取代。

“林兄,你可曾目睹方才楚君寅施展的手段?”

特使的聲音透過天香姑娘的身體傳出。

姓林的道人搖了搖頭,眉頭緊鎖:

“未曾親眼目睹,只隱約見到一道血影疾速掠入你眉心。”

“隨後,你的肉身便迅速枯萎凋零。”

特使冷哼一聲,手掌輕輕一展,

那地上原本枯萎得只剩皮包骨的肉身,在瞬間靈氣所充盈,重新膨脹回生前的模樣。

只是這具軀體如今卻顯得異常詭異,雙眼空洞無神,失去了所有與生氣,

而在眉宇中心,赫然存在一個觸目驚心的血洞。

特使緩緩伸出一根手指,輕輕探入那血洞之中,

他的面色瞬間變得陰沉如水,彷彿觸及到了某種不可言喻的恐怖:

“楚君寅他……竟是暗中修行了魔功!”

林道人聞言,眉頭緊鎖:“此言何出?可有確鑿證據?”

特使收回手指,指尖上空無一物,他冷笑一聲,語氣中帶着幾分譏諷:

“試問,這世間又有何種正經功法神通,能夠如此殘忍地將人的腦漿一併吸噬殆盡,不留絲毫痕迹?”

言罷,他不禁啞然失笑,笑聲中帶着幾分玩味與嘲諷:

“看來,這楚君寅終究是被我等步步緊逼,走上了那條萬劫不復的絕路。”

“他,一個曾經驕傲自滿、自視甚高,自詡為正道領袖的人物,如今竟也淪落到了修行魔功的地步,這豈不是莫大的諷刺?”

“而且,”特使的語氣愈發輕鬆,“他所修行的,似乎還是那至邪至惡之法,汲取生人血肉,以滋養自身修為!”

林道人的面色變得異常凝重:“楚君寅此人天賦異稟,非同凡響。”

“如今他既然選擇修行那等禁忌魔功,其實力之強,恐怕已逼近神領域。”

特使聞言,輕輕搖了搖頭:“他雖曾是天才,也不過是個隕落的天才罷了。”

“千年之前,其不過百年時間就能夠一窺入微之境。”

“而後千年歲月,據我潛伏在他王府中的探子傳來的消息,那王府之中四季更迭,冬寒夏暑,白日黑夜交替,一如凡塵俗世,並無任何異常之處。”

林道人聽罷,微微頷首,低聲呢喃道:“想當初,楚君寅是何等的絕世人物。”

“然而如今,看來他連陰陽互化之理都尚未領悟透徹,果真是造化弄人了。”

入微、陰陽互化,這兩者乃是尊者通往神境的必經之路。

唯有掌握入微,方才可明察神境之玄妙,為日後受時光長河之沖刷做鋪墊,

而陰陽互化,則是為日後的造化之道,斡旋乾坤,虛空造物做準備。

從特使帶來的消息來看,楚君寅似乎並未在這條道路上走得太遠。

昔日的楚君寅,堪稱天海聖地第一天才,

其在尊者境界初窺門徑不過短短百年,便已經將那難度最高的入微掌握,

這份天賦才情,即便是放在明光界,也是極為罕見的。

常理而言,能夠如此迅速地領悟入微,那麼後續的陰陽互化之境,對他而言,理應是水到渠成,唾手可得。

之時轉眼間千年已過,楚君寅自從天海聖地中退出,

其修為進展,卻再也沒有往昔那樣突飛猛進。

尤其是那陰陽互化之境,他竟遲遲未能領悟。

要知道,一旦真正掌握了陰陽互化,

尊者的氣場將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其所在之處,四季如春,白日黑夜皆可由心而轉,

這是領悟了陰陽互化真諦的尊者們即便不刻意為之,也會自然流露出的一個顯著特徵。

而據特使在王府中的探子所傳回的消息,楚君寅的王府內依舊是四季分明,白日與黑夜交替有序,絲毫不見任何異常之處。

這也就是變相的證明了,楚君寅或許真的還未曾突破那陰陽互化的關卡。

當然,也有另一種可能,那便是他已經突破,

但出於某種原因,刻意隱藏了自己的修為變化。

不過即便是刻意隱藏,那種源自內心深處的修為波動,也多少會露出些許端倪,

但就目前的情況來看,楚君寅的王府內並未出現任何異常,

這似乎又進一步證實了他尚未突破的事實。特使輕輕頷首:“這魔功雖然看似威力無窮,能夠讓人在短時間內實力大增,但實則卻如同飲鴆止渴,自斷前程。”

“修行本應遵循天地法則,循序漸進,而魔功卻是以犧牲他人為代價,掠奪生機,這樣的修行方式,終究不是正道。”

他的話語中帶着幾分釋然,

在這一刻,他終於明白了楚君寅為何會在這半年來,彷彿一隻無頭蒼蠅般亂撞。

原來楚君寅的目的,竟是為了通過吸取高手肉身來增強自身的實力。

林道人輕輕搖了搖頭,語氣中帶着幾分憂慮:

“不,你或許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一些。”

“魔功向來會變化他人之性情,楚君寅說不準日後就變了。”

特使聞言,微微一愣,隨即搖了搖頭:“你是擔心他會去齊國大開殺戒?”

林道人緩緩點頭,目光中透露出幾分凝重:“正是如此。楚君寅此人行事謹慎,絕非無腦之輩。”

“但他在修行了魔功之後,性情大變的話,很可能會選擇孤注一擲。”

特使聞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不敢的。吾皇秋冥神功玄妙無比,能夠一葉知秋,感知天下。”

“整個齊國,都在吾皇感知之下。只要楚君寅敢踏入齊國一步,就是他的死期!”

林道人聞言,心中不禁一驚,他知道齊皇的實力深不可測,但也沒想到竟然已經達到了如此境界。

他心底亦是微微嘆息:“貴皇的實力,竟已臻至如此境界,我齊光宗主恐怕也不是其對手了。”

不過,想到齊國和齊光宗從根基上來說本是一家。

畢竟無論是齊國還是齊光宗,都承載着相同的血脈。

只不過特使和他,雖然血脈同源,但關係已經相去甚遠。

林道人面上依舊保持着那份淡然,不動聲色地詢問道:“不過,關於你這肉身……如今可還安好?”

特使洒脫地擺了擺手,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容:“無妨,無妨。這天香姑娘所修鍊的功法,本就是源於我的一個子功。”

“我奪舍之後,自然能夠迅速重修,恢復如初。”

林道人聞言,微微頷首,眼中閃過一絲瞭然:“也對,那螟蟲子母經本就以出奇制勝、詭譎多變著稱……”

他的話音未落,突然間,兩隻大手悄無聲息地搭在了他和特使的肩頭。

“螟蟲子母經?”一個低沉的聲音在二人耳畔響起,“莫非,這便是林滄海鼠輩的獨門絕技?”

這突如其來的聲音,讓特使和林道人瞬間渾身汗毛豎立,彷彿被緊緊扼住了咽喉。

林道人心中一驚,口中不由自主地發出一聲長嘯。

然而他的音浪才剛剛擴散開來,就被一股突如其來的濕熱滑膩之物硬生生地堵了回去。

那是一條不知從何而來的詭異之物,直接插入了他的口中,甚至一路深入,直抵肺部,將他的音功徹底壓制。

這一刻,林道人只覺得呼吸變得異常艱難,胸口彷彿被一塊巨石壓住,讓他幾乎無法喘息。

特使很清楚,他已然猜出來者正是楚君寅。

螟蟲向來朝生暮死,而這,卻也正是螟蟲子母經這門詭異功法的核心所在。

這門功法以燃燒神魂為代價,將全身的力量在極短的時間內傾瀉而出,爆發出驚人的威力。

而在這之後,子經的作用便凸顯出來。

那就是為母經修士提供奪舍載體。

特使的神魂在這一刻驟然間燃起,他彷彿能感受到楚君寅身上散發出的那股令人心悸的恐怖實力。

他深知面對這樣的對手,自己只有一次出手的機會,而且必須把握住這個稍縱即逝的瞬間。

否則,一旦稍有遲疑,自己恐怕就要在這股可怕的力量下化為齏粉。

而且以螟蟲子母經的特性,一旦施展,便如同賭博一般,將生死置之度外。

無論結果是生是死,都無法再有第二次出手的機會。

特使低聲嘶吼着,神魂如同沸騰的開水一般洶湧澎湃,渾身的骨頭彷彿在一瞬間失去了重量,變得輕盈無比。

在這股力量的推動下,他瞬間便擺脫了楚君寅的擒制,如同一條滑脫的泥鰍重獲自由。

他身形驟然一變,猶如一隻義無反顧的撲火飛蟲,身形速度在剎那間暴增了十倍有餘。

緊接着,他的身體彷彿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所充盈,如同充氣一般迅速膨脹,

身軀變得異常肥大,真真切切地宛如一隻巨大的螟蟲,猙獰可怕。

此時,他渾身的法力如同被點燃的火焰。

在這股力量的催動下,他凝聚全身之力,準備發出致命一擊。

這一擊,即便是尊者級別的強者,也必將遭受重創。

“螟蟲子母經,確實是一門奇功。”

楚君寅語氣輕鬆,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但你們在這裏大聲密謀,卻擾了我聽曲的雅緻。”

“所以,你現在……可以去死了!”

話音未落,楚君寅漫不經心地隨手一劈,只見一道璀璨的光芒劃破長空,如同流星隕落。

轟隆一聲巨響,氣浪激蕩,翻滾不息,這一掌橫壓而下,彷彿一顆流星狠狠地砸落在大河之中,

瞬間激蕩起無數水花,幾千幾萬噸的河水被猛然掀起。

只不過那些被激蕩起的河水並沒有四處飛濺,也沒有衝天而起,而是受到了某種巨大的牽扯之力,

以劃破音障的恐怖速度,向著特使那膨脹如螟蟲般的身軀洶湧而去。

只是片刻之間,特使的身軀便在這股恐怖的力量下炸裂開來,

只留下一顆鮮紅色的血珠,在原地不斷旋轉。

“這是什麼……”特使的神魂驚恐地遁出肉身,

但比起之前,已經變得虛幻了許多,彷彿隨時都會消散。

“當然是用來殺你的東西!”楚君寅冷笑一聲,語氣中充滿了不屑。

血珠忽地一個加速,爆發出前所未有的恐怖吸力,

特使此刻感覺到了什麼:

“不!”

“你不可以殺我!我可是齊皇之子……”

“那又如何?”楚君寅絲毫不在意,一個彈指之間,

血珠內頃刻射出數道血絡,鑽入到了其神魂內。

下一刻,特使的神魂便在楚君寅的彈指之間被徹底泯滅,化為一縷青煙,消散於天地之間。

而此刻,船板上的林道人也是肉身寂滅,神魂戰慄不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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