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 9 章
房間裏，寧喬桌邊，戈坐在她對面，尾十站在桌上，氣氛凝重。
半響，寧喬打破了這份凝重。
“要怎麼樣，你才能離開我的身體？”她淡淡地說著，神色平靜，沒有一絲情緒。
戈快速地瞥了她一眼，實在看不出來寧喬究竟在想些什麼，只好繼續說下去：“我只需要在你的身體裏借宿一段時間，等我回到了魔族，我就會給你你想要的一切。”邊說著邊在心裏大罵，和人族來往什麼的果然最費腦筋了，身為魔族族長，自己不是只需要強大就行了嗎？！可是他卻忘了，自己現在是多麼弱小，連一隻未成年的尾妖都能對他產生威脅。
寧喬嗯了一聲，整個人像是一座面無表情的雕塑，定定地坐在那裏。心裏冷笑，恐怕等你回到魔族，自己最先迎來的是死亡吧，還得到想要的一切，騙鬼呢。她現在也看出來了，這個所謂的魔族族長，要不是太過老道，就是真的沒有心機，如果是前者，恐怕很難對付，但是他既然會對自己屈服，就說明她對他來說有用。或者他根本就是虛張聲勢，其實一點力量都沒有。
想着想着，寧喬感覺到一抹視線投到自己身上，轉頭看去，是尾十。忽然想到尾十可以讀取自己的想法，寧喬再也綳不住臉，將尾十提了起來，惡狠狠地威脅道：“沒有經過我的允許，不許知道我的想法，不然……”
“主人，尾十很乖很聽話的，尾十不知道主人在想什麼，真的不知道啊！”尾十這個小機靈鬼，當下就裝哭求饒。可惜寧喬不想那麼饒過他。
寧喬鬆開尾十，雙臂環胸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不斷在心裏想着該怎麼懲罰尾十，一會想着將他下鍋燉了，一會想着拿小刀將尾十切成一片一片。隨着寧喬越想越深入，越想越惡毒，尾十的哭泣也變得真實起來，小人兒抽抽噎噎的，眼睛也變得通紅。
“尾十真的不敢了，尾十不會去聽主人在想些什麼的，尾十好害怕，主人別懲罰尾十，嗚嗚嗚，嗚嗚嗚！”尾十哭着，站起來抓住寧喬的袖子，將臉貼在上面，上氣不接下氣地哭着認錯保證，那樣子真像個做錯事的小孩子，巴掌大的小人兒，看上去還要可憐一點。
寧喬不是鐵石心腸，事實上她心腸很軟，做事也十分情緒化，當理智與感情相對，她一定會選擇遵從情感。就像今天，因為金婷的受罰，做出一些不該做的行為，理智的做法是認清現實，繼續模仿塗雨嫣的行為習慣，在有能力保護自己之前絕對不能引人懷疑。可是寧喬再一次對自己的衝動妥協了。但這件事不一樣，一想到自己的想法會有另外一個人知道，自己的經歷會被另外一個人所了解，寧喬就感覺頭皮發麻，好像黑暗中有個人一直在窺探自己，而自己卻對那人一無所知。
簡直，寢食難安。
尾十不再說話，拽着寧喬的袖子，臉貼在上面，不時抽泣一下，寧喬抿着嘴唇，不去看他。一轉臉看見的就是在一旁看好戲的戈，他就那樣懸在半空，周圍灰煙繚繞，一眼看上去像是着火了一樣。而戈就在那滾滾的濃煙中，面無表情地……看八卦。戈的眼睛閃亮閃亮的，眨都不眨地看着寧喬和尾十，那眼神表達的東西實在太豐富，寧喬至少可以再裏面讀出兩種情緒，一個是尾十加油啊，繼續哭，她就要心軟了，另一個是寧喬不要心軟，趕緊推開他，冷酷無情地拋棄他吧。
……這就是魔族族長的素質？這是八卦婦男吧！
寧喬的目光和戈的目光對上的一瞬間，戈迅速無比地移開了視線，想了想又覺得這是自己心虛的表現，於是又把視線移回來，和寧喬淡定地對視着，還努力做出一副我清高孤傲目無下塵剛才真沒看你們的樣子，寧喬瞬間有種衝動，將雙手放在他的脖子上，掐死他。
“主人。”尾十小聲道，聲音里還帶着濃重的鼻音。寧喬看向尾十，尾十伸手遞過來一本書，是那種以尾十的體型才能看的書。寧喬嘴角一抽，不知道他的用意。
尾十將書往寧喬面前遞着：“這是以前的主人叫我給小姐的東西。”
“以前的主人？”
“嗯，是主人你的母親。”
“我的……母親？”乍一聽到母親這個詞，寧喬有些反應不過來，但是她又馬上想到這個母親應該是塗雨嫣的母親，原來尾十是塗雨嫣的母親留給塗雨嫣的東西，怪不得尾十會對自己這麼親密，還叫自己是主人。
寧喬還在猶豫着，但是她馬上想到尾十可以聽到她的想法，於是馬上放空思想，伸出手。尾十一看寧喬的表情就知道寧喬在想什麼，他有些委屈地低下頭，聲音沉悶：“尾十真的沒有再去看主人的想法了，尾十很聽話的。”他說著，整個人埋在了書下。
埋在書下？寧喬嚇了一跳，伸手將突然放大的書拿起來，不讓他繼續壓着尾十。但是她忘了，尾十可是能把她舉起來的大力士啊，又怎麼會被這點小小的重量壓倒。
但是寧喬的這個動作無疑給了尾十一個信息，主人心疼他了。儘管不能再聽見寧喬的心聲，做到順意討好，但是以尾十的機靈和察言觀色，又怎麼會拿不下寧喬。儘管不明白為什麼主人對和自己心意相通這件事那麼反感，但是尾十還是在第一時間做出了最正確的判斷。
在寧喬將書拿走之後，尾十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裏，嘴裏始終重複着兩句話：“尾十很聽話的，主人別不要尾十！”尾十纖細的身子打着顫，似乎下一秒就會倒下，寧喬開始反思，自己做的是不是太過分了。畢竟從昨天的表現來看，他是真心實意地對待自己，為自己着想的。
尾十抬起滿是淚痕的小臉，眼神幽怨：“如果主人不信任尾十的話，也不要拋棄尾十好嗎，尾十還可以做多事情，尾十也不會再打擾主人，要是主人不相信的話，尾十可以用尾巴發誓。”說著，尾十伸手摸向自己的屁股，然後拿出一截短短的，小小的，棕金色尾巴一樣的東西，握着他說道：“我以我的尾巴發誓，我會忠誠我的主人，如果我違背誓言，就讓我的尾巴自動脫落，而且永遠都不再生長，就讓我永遠不能成年，就讓我失去智慧，連沒有腦子的魔族，都比我聰明！”
“什麼叫沒有腦子的魔族！！”戈生氣了，原本看熱鬧看的好好的，誰知道躺着也中槍，這簡直是侮辱，這是赤果果的侮辱！
尾十直接無視了他，期望地看着寧喬，眼裏的傷心讓寧喬一陣心疼。
寧喬在心裏嘆了口氣，她能說她其實還是不相信嗎，可是現在也沒有更好的辦法，身邊還有一個敵友不辨的戈，怎麼說也不能把表面是友軍的尾十趕走啊。她伸手輕輕給尾十擦乾了眼淚，妥協似的說道：“你以後不要叫我主人了，叫我寧喬就行了。別哭了，皮膚都紅了。”再看看一旁怒髮衝冠的戈，寧喬深感頭疼，她有種預感，她以後的日子不會消停了。
“主人就是主人，是尾十的主人。”尾十聲音細弱，惹人憐愛。
戈氣憤地站在地上，周圍的灰煙濃濃淡淡，顯示出主人此刻起伏不定的心情。儘管魔族在各族的印象都是不聰明，可也沒到笨的地步吧，而且那在人族叫憨厚好么，誰像你們人妖兩族那麼多心眼啊，只有弱者才用腦子解決問題的好么。那個弱小的人族一看就是偏聽偏信的，而那個尾妖，尾巴那麼短，根本就沒什麼大用。
戈絞盡腦汁地回想着印象里關於尾妖的傳說：“尾妖的尾巴，是尾妖力量的源泉，尾巴越長，力量越大。他們無懼世間一切，自由地穿梭與任何地方。他們修鍊事半功倍，是上天的寵兒，他們壽命奇長，而且不死不滅。但是尾妖不能生育，每一隻尾妖，都是上天的產物，他們吞噬一切，為自己所用。傳說中如果有人可以收服他，他就會世代忠於這個人的血脈，他會與主人心意相通，成為主人最得力的助手——在他成年後！”
“你還沒有成年吧！而且你的尾巴，那麼短。一隻小屁妖啊，真不知道你有什麼用。”想到面前是一隻未成年的小尾妖，戈覺得找回了點面子，他斜着眼，盡量用蔑視的表情說著。可惡，蔑視的表情是怎麼樣的？不是揚起嘴角吧，是用眼角看他？
“那也比你好吧，沒用的笨蛋魔族！”尾十的反擊犀利的多，而寧喬則面無表情地看着戈在那一個勁的翻白眼，她抽了抽嘴角，魔族都這樣嗎？
“誰說我沒用！”說著，戈雙手合攏，對搓在一起，手心中凝結出一支黝黑的短箭，接着他一揚手，短箭向著寧喬的方向沖飛過去。
寧喬腳一軟，跌坐在地上。一股巨大的力量，擦着她的頭皮飛了過去，將窗戶擊的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