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農副產品收購站2
年輕男人見有人給自己發煙，愣了下，隨後倒是直接接過，看了看，稍微剁了剁凍僵的腳。
眼角餘光見侯楚也叼了一根，也不矯情，很乾脆的掏出一個子彈殼打火機，先給侯楚點上，然後自己也點上，也不說話，就自顧自吞雲起霧了起來。
原本的侯楚是不抽煙的，可奈何這時代抽煙有很強的社交屬性，兩個男人往往能因為幾根煙的交情而熟絡起來。
也學着男人的樣子，只不過是輕吸一口，隨後脫離嘴邊，用兩根手指交錯，夾在手上。讓煙霧自行飄散。
見男人沒搭話，於是主動對着年輕男人說：
“子彈殼打火機，手藝看上去不錯，小哥是有上過戰場的吧。”
“我家老爺子上過，你的煙不錯，看工藝做工像是滬產的，您高低也是個幹部吧，現在不是有個歌嗎，什麼縣幹部長三分，公社幹部兩邊分，大隊幹部四腳奔。”
這個歌侯楚是聽過的，長三分是過濾嘴香煙、兩邊分指的是三毛四的大前門、四腳奔則是二毛一的飛馬香煙。
只不過他心想自己算是屁的幹部，大前門還是李叔給的呢，不過這人話裏有話，表露了自己不凡的同時，也在探自己的底子呢，也不正面回答問題，答道：
“誒呦......您說笑了，這都鄉里瞎唱的，這新社會人人平等嘛，這哪規定說普通人不能抽好煙，我看您在這，待了有一會了吧，想問問是不是遇到啥困難了，老人家也說過‘一切GM隊伍的人都要互相關心，互相愛護，互相幫助’嘛”。
“喲.......沒想到你還是個熱心腸，老人家是說過這話，我記得沒錯的話，是老人家在警衛團戰士的犧牲追悼會上的演講吧。”
“嗯沒錯，1944年，警衛團的張思德戰士。”
雙方對視一眼，不知為何，氣氛頓時熱烈起來，年輕男人雖見侯楚衣着寒酸卻談吐不凡，心中輕慢之心收起大半，苦笑一聲說：
“說出來也不怕你笑話，哥哥我啊，現在是實在沒辦法了。
這不快過年了吧，科長說讓我下鄉看看，隨便整個幾百斤豬肉來給工人發福利。
我入職不久，臉皮薄，也想抓住這個機會做個成績。
打了包票就下來了，哪裏想到會這麼難，到處都收購不到。
死磨硬泡好不容易求收購站領導，才勉強同意讓我來這看看，你說我那科長不是難為人嗎？”
“那你怎麼不去大隊裏直接問啊，帶着介紹信，在這裏哪裏能遇到啥，現在各個地方都缺肉，除了真正急用錢的，哪裏有往收購站送的嘛。”
“幾個大隊都去了啊，人家看了介紹信就說沒有。我路過的時候明明看到好多豬。接着問，人家說不耐煩的告訴你。這早就有人預定的，這.......誒呀，都怪我腦子一熱就應了這差事，現在倒是騎虎難下了。
其實我猜測最主要的是，我在這沒熟人，幾個隊裏也都不敢賣我，前段時間不還聽說有抓到拿假介紹信收購東西，到城裏投機倒把的嗎，估計這會家屬已經交了子彈錢了。
想來想去，只能用笨方法了，在收購站門口碰碰運氣。”
侯楚心中覺得好笑，原來是個愣頭青，可腦海中閃過中午飯局胡支書的話。
“這是有點難，不過也不算太難辦，您要多少斤，我回頭給你大隊裏問問……有介紹信嗎，我看看。”
似乎是見到事情有了起色，彷彿溺水之人遇到救命稻草般。藍衣男子激動的從夾層口袋裏掏出一張紙，遞給侯楚。
“總要個300斤吧，最好要活的，我們有師傅會殺，當然，越多越好，肯定有介紹信的，您放心，沒介紹信到時候給民兵抓了，就等着去團河挖土方吧”
侯楚接過介紹信，攤開一看。
仔細觀察了公章的樣式、公文格式和落款，翻了翻記憶，確實是有這麼一家單位，財力雄厚員工眾多。
要不直接把人帶回大隊算了，讓他和胡支書直接面對面溝通，這樣非常省事。
可候楚想了想還是否定了這個想法，要是胡支書知道自己街上找了個路人就敢說直接賣肉，說不定會砍了自己。
而且面對面了，沒有中間商賺差價，中介吃什麼？中介不就憑藉個信息差嗎。
雖說侯楚不想也不敢掙這個差價，畢竟一對峙就露餡了，這年頭，搞這個可是要掉腦袋的，可跑熟的渠道倒是個不得了的寶庫。
不過也要做好保險措施，省的遇到騙子。
心中既然有了打算，侯楚笑着回道：
“張軍同志是吧，我姓侯，您也知道年底這行情的，價格的話會比市面上貴個十厘左右，不過我們可以保證來路清白，能開自產自銷證明的，讓你們單位採購沒有風險。
主要是不賣給收購站，還是有點不合適吧，隊裏也要打點一下。這個錢也不是都我們賺，價格方面自然會貴點。”
男人點點頭。示意自己明白，悄悄的往侯楚懷裏塞了包煙說道：
“侯同志，價格貴點是應該的，十厘左右，只要價格不是非常離譜，我都能做主。
您快點去問吧，如果確定了，可以明天早上九點鐘，來這裏找我，現在時間挺晚的，財務和運輸方面估計都來不及了”
侯楚擺擺手將煙退回去，沒有收下，心想這人心真大。一個陌生人就搭了幾句話就塞煙，就不怕遇到騙子。
“好，那就這樣說定了，幾百塊錢的交易可是大事，心急吃不了熱豆腐的。
而且這事雖說不算違法也不違規，可終究不好擺在枱面上，您到時候嘴巴嚴點哈。
煙的話就算了，真有心到時候可以請送豬肉的同志嘗嘗，我就先走了，您的事我會放在心上。”
見目的已經達到，也不和他啰嗦，侯楚推着空載的雞公車往農資站方向推去。
而收購站門口的張軍，本想說點什麼漂亮話，可見侯楚已經走了，也不想接着在收購站傻傻的等着，冒着冷風不說，成功幾率還非常小。也收拾好東西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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