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淺紅（三）
一個風和日麗的上午，文心瀾在客戶端上收到了簽約消息。
猶如晴天霹靂，文心瀾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激動得差點把手機摔在地上。
畢竟還是工作時間，文心瀾怕被同事發現，便悄悄躲到衛生間，偷偷給甄暖打了個電話。
“暖暖！我收到簽約邀請了！”
“恭喜恭喜！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了！”
“除了《淪陷》的簽約邀請，編輯還想找我聊聊長期合作的問題，說是想當面談談......暖暖，你說我去不去啊？”
“去啊！當然去啊！你苦苦寫了十年等的不就是這個機會嗎？”甄暖見對方沉默，忍不住又問，“你不會是社交恐懼症的老毛病又犯了吧？需要我陪你去嗎？”
文心瀾心裏確實打怵，可機會就在眼前，她必須把握住。
走出衛生間，文心瀾用冷水洗了一把臉。
她望着鏡子裏的自己，默默堅定了決心。
*
此刻，文淵閣大樓的編輯部里，木槿額頭正冒着冷汗。
簽約連結發出去許久還沒得到回復，莫非這個小作家是個犟種，故意不想與網站簽約？
可上面壓得太緊，木槿甚至已經做好了三顧茅廬的打算，準備親自去汶城跑一趟。
直到系統收到一條“您什麼時候方便？”木槿才稍稍安心。
編輯部的後台有作家的簡單資料，木槿知道文心瀾是上班族，時間上可能不方便，便特意回道：“工作日隨時過來，周六我值班也可以來找我。地址:海城金江路86號文淵閣總部。”
一聽周末也可以，文心瀾舒了一口氣，總算不用請假了，迅速回道：“周六見！”
*
周五的晚上，文心瀾便在甄暖的陪同下，乘坐高鐵到了海城。
周六一早，兩人準備出門的時候，文心瀾最終決定獨自去面對一切，僅讓甄暖在酒店等她回來。
該來的遲早要來，她不能在像以前一樣躲在朋友和家人的身後了。
文淵閣大樓的會議室里，木槿與胡尊、流雲等候已久。
“咚咚！”
“請進！”
“請問是木槿編輯嗎？”文心瀾探身問道。
木槿起身相迎：“是我，來來來，我給大家介紹一下，這位就是桂馥老師，這位是胡律師，這位是流雲編輯。”
胡律師淡笑：“幸會，胡尊。”
流雲道：“你好桂馥老師，我是你的小組編輯流雲，有什麼問題歡迎隨時來找我。”
“謝謝，幸會。”
四個人依次握手。
木槿請大家落座：“今天請桂馥老師過來，就是想聊聊長期合作的事。”
說完，木槿將一份合同推了過去。
在網文行業里，單本合約大同小異，甚至是一模一樣
但長期合約卻各不相同，名氣越大的作家話語權越大，能分到的利潤更高。
甄暖作為IT高手，已經通過各種渠道幫文心瀾找來許多其他作家的簽約模板，讓她早已對利益分配有了個底。
所以當文心瀾看到面前這份合同優渥條件時候，心中充滿了疑惑。
木槿見文心瀾不太自然的表情后，微笑道：“桂馥老師，我們今天是懷着誠意與您見面的。如果您覺得哪條合約不合適，可以直接與胡律師溝通，我們一起修改。”
合適，簡直太合適了！
文心瀾甚至覺得以自己的知名度根本不配簽這種“大神約”。
但畢竟是來談判的，文心瀾掩飾着內心的喜悅，指着一個條款反問道：“也就是說，未來三年我要完成合同規定的創作字數，並且只能在文淵閣發佈長篇小說？”
胡律師答道：“是的，不過僅限長篇小說。您所創作的散文、隨筆、詩歌等短篇題材的作品版權還是您的，我們對您一萬字以下的微小說、博文及影評等內容也不會幹涉。當然，您不能發佈有損公司形象的言論。”
“我的作品將來不管是平台自用還是授權他用，我都有IP改編權收益吧？”
胡尊點頭：“此項我們將根據作家參與程度、開放周期等實際情況另行協商。這點您無需擔心。”
一字未改，文心瀾在合約上籤下了本名與筆名。
木槿又拿出另外幾份合同，分別是《王權》和《神權》的補充協議，以及友站的《倒刺》、《逆鱗》、《和光同塵》的優先合作協議。
文心瀾傻笑：“文淵的幾部小說怎麼簽都好說，但其他網站的作品就算了，我怕別家網站有哪個合約沒看清楚，到頭來沒掙到錢不說，還捲入什麼牢獄之災。”
胡尊發出一陣爽朗的笑聲，“桂馥老師多慮了，有我在，保證您沒有後顧之憂。”
雖然文心瀾很欣賞這位男律師的自信，但她並不信任這裏的任何一個人。
隨便敷衍了兩句，文心瀾只挑出《王權》和《神權》的補充協議簽下了名，其他合同都推了回去。
木槿也並不氣惱，畢竟長約和兩部作品都拿到手了，已經算完成了總部的任務。
簽約能進行得如此順利，已是出乎意料之外。
眾人起身告別，互加了cc。
流雲送文心瀾出了大樓。
文心瀾拿着合同回了酒店。
甄暖坐在床邊仔細看了兩遍，疑惑問道：“這不是大神約嗎？怎麼會給你簽這種合同？太不可思議了吧？”
“我也覺得不可思議。你讓我特別關注的那幾個天坑條例，裏面竟然一個都沒有。”
“是啊。真奇怪。”
“沒坑不是更好嗎？咱們這個周末可以好好在海城玩玩了！”
甄暖點頭：“也對，恭喜文文終於邁出職業圈第一步！咱們出去好好慶祝慶祝！”
好友倆換上漂亮的小白裙，手牽手跑到江邊拍照。
連拍了幾百張後有些乏了，兩人就近找了家商場歇腳。
路過一個奢華的櫥窗時，裏面一款墨綠色的包包引起了她們的注意。
文心瀾道：“暖暖，等我掙大錢了就買一個送給你，謝謝你幫我這麼多。”
甄暖吸着奶茶，笑回：“我會當真的。”
“當然是真的！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好啊，那我要當好你的臭皮匠，幫你把寫作事業做大做強！”
“一言為定！”
當兩人路過一個網紅咖啡店門口，幾個着裝鮮亮的年輕人正在直播。
恰巧手機掃到文心瀾身上時，其中一個女生尖叫道：“這不是那個網紅作家嗎？”
文心瀾聞之苦笑。
一個微風粉絲才剛從2位數漲到4位數的可憐作家，算哪門子的網紅？
明明比其他網紅的粉絲數少了個“萬”呢！
一個年輕女孩熱情上前：“可以跟你合個影嗎？”
另一個年輕人從旁尖叫：“你的毅力真的好讓人感動！”
文心瀾生平第一次體驗到被陌生人圍觀的感覺。
雖然車禍上熱搜已經有段時間了，但汶城的居民好像都沒怎麼關注微風，對生活幾乎沒有任何影響，連自己家裏人都是從家族群里的連結才知道的。
海城到底是大城市，竟然被人一眼認出來了。
文心瀾感覺今天的打扮還算漂亮，便笑着答應：“好啊。”
一個得到允許，更多的路人跑來合影，不一會兒就佔據了半邊車道。
對面的金灘88號大酒店。
海城大學的XX屆優秀畢業生正在進行同學聚會。
裴淵不喜歡這種場合，獨自端着一杯酒站在露台，遙望着金江華燈初上。
此刻，樓下街道的汽笛聲漸漸引起裴淵的注意。
在一眾人群中，似乎看到一抹熟悉的面孔。
裴淵有些驚訝，正在猶疑要不要離開的時候，身後忽而被人拍了一下。
胡尊用酒杯頂端輕碰他的杯壁，問：“看什麼呢？我站你身後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