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6.第256章 子今知我我知魚
“好好好,我跟你崢嶸歲月,你跟我垂涎三尺。”
見狀,齊瀟瀟都氣笑了,因而肯定這必然是她的好閨蜜,原原本本,童叟無欺。
她心知肚明,雲苓對外一副鎮靜可靠、清醒理智的高知形象,但在親人和熟人面前,其實格外放開自由,不過尋常人的鬆弛慵懶。
這人可以在學術會議上戴着無框眼鏡侃侃而談,也可以在她家廚房死乞白賴地偷吃偷喝。
除了這位彼時如初的雲苓,還能有誰?
齊瀟瀟那顆心安全降落的同時,在宴罷得閑后將好友偷偷摸摸地拉進卧室,小心謹慎地試探。
“苓,我昨晚做了個夢,夢到咱們其實都是小說里的角色,我站在邊兒上旁觀,卻能清醒地認知到我是在做夢,你說有沒有意思?”
雲苓沒多想,只是難免站在已知視角上反問:“若我們真是,你又當如何?”
齊瀟瀟伸了個懶腰,鬆鬆筋骨,一股腦地攤在床上:“我肯定不是,夢中我是局外人,現實里說不定我還真來自不相干的異世界呢!”
她的目光盯緊雲苓,不想錯過對方一絲一毫的情緒變化。
雲苓眼眸微斂,嗎,驀然回頭,認真回望:“初見不識局中意,再會已是局中人。世界就是一個局,降臨了就成了棋子,誰也逃不開。”
齊瀟瀟笑出聲:“你說得對。”
談到此處,她已然明了,索性耗費積分短暫關閉了系統共享五識的功能,似真似假開玩笑:“我還夢見我帶了個系統,就是外面說的機械人。它讓我干這干那,一言一行無所出,逐漸我就被塑成扯着細線的舊木偶,四肢不自由,連思想也懈怠無力。”
雲苓仰身躺到了她的身邊,平靜溫和的嗓音傳入耳中:“我夢中那個朋友,也是你說的系統,它對我很好,起初也會讓我跟着所謂的小說劇情走,但慢慢就不再給我下達指令了……”
對呀,她已經很久沒有做過跟“蘇暖”相關的任務了。
若非友人情誼,恐怕天南海北,此生陌路。
那本小說似乎離她漸行漸遠,最終人事歸於滿是塵埃的現實,才幡然醒悟——
啊,原來是莊周夢蝶,物我兩忘,子今知我我知魚。
“我聽說你那位朋友現狀不太好?”齊瀟瀟打開天窗說亮話。
她與雲苓相知相識十數年,即便在她的初印象中,好朋友不過是被劇情操控的可憐人。
可既有了系統,便已破出紙面,有血有肉。
或許從客觀來講,陪伴她百十來年的系統零零一會更加值得信任,但唯有她自己清楚,成為任務者情非所願,不過為了在星際帝國的遮天黑幕下苟延殘喘。
帝國、政客、研究所、醫院、系統……
無一不是從她身上剜取利益的剔骨刀。
不單單是她,這是所有任務者都逃不開永生顛沛流離的命運罷了。
其實她妥協了。
星際時代普通人活數百年,她在幾個世界待着也活數百年。大不了,因為任務的極高危險性被中途抹殺,也都是聽天由命。
可初代系統,YF集團,還有好友雲苓,這突然浮現的重重迷霧她雖未撥開,但莫名產生種直覺:
“就該這麼做。”
她直覺一向很准——“意外”車禍時如此,在醫院等着被人扔進太空垃圾站時亦如此。
所以,忽然聽到了禁忌之曲,她再也不能像人偶般麻木獃滯,她非要跳着轉着翩翩起舞,那才是她,原本的齊瀟瀟啊!
雲苓以手背撫額,悶聲失落:“是,現在我朋友不知所蹤,或許岌岌可危,但我目前焦頭爛額,完全想不到任何解決辦法。”
這時,齊瀟瀟突然精力充沛地急促講道:“你這段時間就跟着我,咱倆之間盡量別超過三米距離。你信我,辦法不用你想,麻煩自然就會消失。”
話音剛落,她的腦中便響起:
【三分鐘私隱模式關閉,扣除三千點指數。】
停頓半秒,重複上一次的播報:
【檢測到初始系統處於能源枯竭狀態,開始自動進行能源傳輸……】
——又開始了。
幸好她掐着點說完,不然被系統檢測到她泄露信息,可就得被扔進無人之境了。
之前她進去過一次,再也不想去了。
“行,咱就這麼說好了!等會兒是我搬到你家,還是你搬到我家?咱倆以後就寸步不離。”
雲苓不知因果,但知其意。
一如齊瀟瀟果斷選擇站在她身旁,她也毫不猶豫地信任對方。
“你搬我家吧,那邊清凈人少。”
若是在齊家,即便是同床共枕,恐怕不方便,也住不開。
“行,那我今天就收拾行李!”
少女一股風風火火的精氣神,彷彿回到了她剛從星際孤兒院邁向帝國大學的朝氣蓬勃,那時她天真憧憬往後餘生是該多麼絢爛榮耀,如日永升不墜。
雲苓攔住她:“外面亂糟糟的,咱還沒幫着收拾呢!”
齊瀟瀟毫不客氣地斜着眼看向緊閉的卧室門,嘴下不留情:“他們若是有點眼力見,就該知道今天飯菜都是我做的,不過是為了全他們老齊家的顏面。沒道理主廚當老黃牛,又做又掃,其他人就只長嘴沒長手,都等着吃唄!”
雲苓懷疑她是故意喊得這麼大聲,導致離得最近的她耳膜微顫,甚至可能還出現了幻聽,幾句話不斷迴音往複。
而她沒料錯,本來心安理得想當甩手掌柜的齊家人個個懶散地坐在沙發上,全等着齊瀟瀟出來幹活。
這下,幾人老臉通紅,嘴上罵罵咧咧。
“這像什麼話!我可得好好說說她!”齊母甩開手,叉腰大罵,可站都沒敢站起來。
齊父本就重男輕女,女兒成就現在遠高於他,如今更甚,“女人家就該待在家裏,打掃做飯就是她該盡的義務!如今這要反了天了!”
齊大哥在外混,在內囊,大氣都不敢吱一聲。
倒是那個高傲的大嫂尖着嗓子:“這是點我呢!她不幹就得我干唄!”
她家在前幾年倒了,父親委員會的工作也給革了,現下正等着審查。
所以,話雖這麼說,可比之前到底缺乏幾分底氣了。
一個兩個說得比村口塘的野鴨子還鬧,但誰也沒抬起屁股真到齊瀟瀟面前造次。
說到底,自己家裏人才是最了解她脾性的人,但也拿不准她發起脾氣到底會瘋到什麼程度。
畢竟,齊瀟瀟這姑娘,曾經全大雜院的男女老少見她都繞道走。
一到了年紀,見天上她家門口打聽:
“啥時候嫁出去啊?”
“有沒有人選啊?”
“大娘給介紹一個,當兵的,人高馬大,性子和善好相處,啥啥都能幹,就住的有點遠,在瓊島了。”
一套套的作派,似乎恨不得能把她送出國外去。
那叫一個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