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陳燕慈
第二天,徐之珩果然留了時間見曲時笙,但他擔心世道不安穩,翻了牆到曲家來見曲時笙。
當時曲時笙正在吃飯,沒了涼兒忙活早飯,大廚房送來的魚絲冬菇粥有些沒滋味,曲時笙只喝了一碗,其他什麼也沒喝。
看見徐之珩過來,曲時笙嚇了一跳,連忙道:“你吃過了不曾?我讓下人再準備一些。”
“不用。”徐之珩接過曲時笙用過的粥碗,給自己盛了滿滿一碗魚絲冬菇粥,邊吃邊誇味道好。
曲時笙覺得徐之珩氣色不好,問道:“你這眼下的烏青是怎麼回事?”
徐之珩喝了兩口粥,夾了些小醬菜吃,接着才回答:“一宿沒睡,昨晚死的那個姑娘,是監察御史陳庚的嫡女陳燕慈,御史台的官員之女死的不明不白,鬧了一宿,求助到我們這兒也不能不管,到現在算是歇了歇腳,等會兒怕還是要忙。”
曲時笙意外道:“陳御史?是那位御史台的正七品監察御史陳庚?”
“對,就是他。”徐之珩把碗裏的粥都喝凈了,曲時笙用的碗小,他自己又盛了一碗,接著說:“這陳庚最是老實本分的一個人,平日裏也沒聽說和誰結過仇怨,我開始懷疑這是有人報復御史台,可上頭幾個位高權重的官員基本都有女兒,何至於報復到他這麼一個小小監察御史的頭上?”
“我也覺着蹊蹺,昨晚我還在想,那怪物傷人並非沒有邏輯,他只傷女子,卻並非他傷不得男子,這可實在奇怪。”
“死在鐮刀怪手上的人基本都沒什麼背景,只這個陳燕慈是官員之女,陳庚在朝堂上哭了一早上,最後哭暈了被人抬下去的。”
“冬天天黑的早,可昨晚那個時辰並不算很晚,他能在那個節骨眼上傷人,可見有恃無恐。”曲時笙湊近徐之珩道:“聽圥戎他們說,你懷疑他們是有組織的,並非是一個人?”
徐之珩點了點頭:“第一個被殺的姑娘在城西,衙役們接到消息立馬封鎖了現場,可當晚青屏街附近就又有姑娘遇難,若非不是組織,只一個人是如何用半天時間,躲過衙役們的搜捕,近乎橫跨半個京城行兇?不過這也只是我的一個猜測罷了。”
曲時笙嘆了口氣:“這案子着實讓人頭疼,就怕接下來還有姑娘家死於非命。”
二人正說著,琪兒從外頭進來,剛想說話卻見徐之珩坐在裏頭,她嚇了一跳,神情有些不自然。
“無妨,你只說什麼事就好。”曲時笙說道。
琪兒回過神來:“姑娘,杜姑娘來了。”
杜若若有段時間沒見曲時笙了,這次聽說杜若若過來,曲時笙只是詫異了一瞬,接着馬上想明白了。
那個陳燕慈不是別人,正是杜若若的表妹,杜若若的庶出姨母嫁給了陳庚,二人也算是琴瑟和鳴,恩愛了多年,陳庚沒納過妾室,只和夫人生有一子一女,陳燕慈和杜若若年齡相仿,曲時笙也是見過幾次的。
所以這一次杜若若來找她所為何事,曲時笙並不難猜。
果然,一進門杜若若便撲到了曲時笙的懷中,哭哭啼啼,眼睛都紅了。
曲時笙扶着杜若若坐下:“我也是剛聽說,你先別哭了,逝者已經不在,你哭也是無用的。”
杜若若抓着手帕在臉上胡亂擦了一通,哽咽着說:“前些日子我才與表妹見過,她還給我看了新繡的鴛鴦,她馬上就要嫁人了呀!誰知道遇見這種事,那害人的畜生真是不得好死!”
她的這番話讓躲在楠木秋香色刻絲屏風後頭的徐之珩抓住了重點。
陳燕慈已經許了親事,下個月便要嫁人,若是他沒記錯,其他遇害的姑娘也都是沒嫁過人的。
看來這夥人傷人還真有規矩,只盯未嫁過人的姑娘家。
想到這裏,徐之珩不由擔心起了曲時笙。
重生回來后,他無時無刻不掛心曲時笙,生怕自己什麼地方疏忽了,讓曲時笙遇見危險,他覺得只有自己把曲時笙身邊所有的危險都弄乾凈了,曲時笙才是真的安全。
“你想一想,你表妹最近有沒有什麼奇怪的事,讓你理解不了的事。”曲時笙扶着杜若若坐下,自己也順勢坐在了她旁邊,揉着她的肩膀溫聲勸道:“那個鐮刀怪下手狠辣,但他並非是見一個殺一個沒有腦子的殺手,我覺得這其中一定會有些什麼緣由,或者有什麼細碎的線索可以串聯起來。”
杜若若咳嗽兩聲說:“說來我也覺得不對勁,我那表妹平日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家裏頭家教嚴,一旦天擦黑那是絕對不可出門的,況且她就要成親了,家裏頭更不會讓臨嫁的新娘子在黑天以後出門的,否則傳出去表妹的名聲會受損,表妹自己也是知道的。”
曲時笙眉頭一皺,忍不住看向不遠處的屏風。
杜若若繼續說:“我問過我姨母了,她說壓根不知道表妹出門的事,姨夫也不知道,還以為表妹乖乖在院子裏頭綉嫁妝呢,還是昨晚徐將軍的人把屍身抬到了府衙,這才查到了表妹的身份。”
“一個閨閣女子,那個時候出門還能瞞的滴水不漏,的確不尋常。”曲時笙喃喃道。
徐之珩有些忍不住了,他從屏風後頭走了出來,讓坐在床邊的杜若若心頭一抖,站起身看向曲時笙:“你…他…你們…”
曲時笙無奈的閉了閉眼睛,然後站起身解釋:“昨晚我也差一點遇難,你表妹的屍身就是我發現的,只是昨晚太過昏暗,她的臉又受了傷,我沒及時認出她來。昨天也是他的手下將我救了,今天早上過來也是想問問我這個從鐮刀怪手上唯一存活的倖存者,有沒有什麼細節。”
聽她這麼說,杜若若重新坐回了床邊,拉着曲時笙的手道:“真的?你…哎呀笙兒,你可真是命好,我看不如你馬上嫁給徐將軍吧,這樣好歹能保住一條命,眼下這鐮刀怪神出鬼沒的,宅子裏頭的姑娘都能弄到外面去殺,如今看來還是嫁了人最保險。”
徐之珩隨意的坐在了椅子上:“我若是沒記錯,你表妹要嫁的那家人不在京城,但那家公子前不久進京了?”
曲時笙忍不住問:“你怎麼知道?”
“陳燕慈遇害,我們自然要從她身邊的人查起。她的未婚夫是習武之人,春季宮裏有一場比試,想來他是趕這件事所以進京的。”
杜若若也點頭道:“不錯,表妹和她未婚夫的婚期就在下個月,雖是隆冬但也沒法子,合八字的人說他們命中帶坎,必要用年節化解一番,姻緣才能順遂,所以他們趕在大年初五之前就要辦婚事的。”
“竟然這樣急?你可知這是哪家人的主意?”曲時笙問。
杜若若嘲諷一笑:“還能是誰?自然是男方家裏唄,說若是不這樣,將來表妹難以生齣兒子,他們榮家就要絕根兒了。”
“無稽之談。”曲時笙對這種事沒什麼意趣。
不過徐之珩卻嗅出了一絲不同尋常。
“既然馬上就要成親,怎的榮家人還沒進京?年節下酒樓、客棧、食肆這種地方都不好留位置,難不成是要在女方家裏辦婚宴?那也該早些做準備,榮家人應該已經進京了才是。”
這樣一說,杜若若一拍大腿:“我想起來了!上上次我見表妹,瞧她愁眉苦臉的,同我說榮家公子似乎不喜歡她,可能是心另有所屬了,我還為她打抱不平來着,但我細問她為何這樣覺得,她卻又不說了。”
這一樁樁事趕在一塊兒,讓曲時笙覺得頭疼,徐之珩也覺得亂糟糟的。
不過現在看來,那位榮家公子有些奇怪,從他身上下手查查,或許能查到不一樣的線索。
徐之珩臨走前,曲時笙忽然抓住了他的手腕,聲音很輕,杜若若絕對聽不到。
她說:“去查查那位榮家公子是哪一日進京的。”
“三天前。”徐之珩說:“第一個死者出現后,順天府差人把當日進城的所有人都查了一回,我看了他們記下的名姓,有他一個。”
說完,徐之珩瞳孔微縮,眉頭輕皺:“可真是巧,他剛進京,就出現了第一個死者,而最新的死者,還是他的未婚妻…”
曲時笙見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也不再多說,放開了他的手腕,替他理了理脖頸處的絨毛:“瞧你有些憔悴上火,往茶里兌一些菊花,我再給你開一個方子,讓你夜裏好安枕。”
徐之珩笑了:“這些時日有事情我會來找你,你輕易別出門。”
“知道了,你去忙,注意安全。”
看着徐之珩離開,曲時笙轉過身,杜若若還坐在那兒哭。
曲時笙又坐回她身邊,忍不住訓斥:“那鐮刀怪殺人都不分白天黑天的,你一個不曾婚嫁的姑娘,青天白日就這麼過來了,也不怕遇見危險。”
“我怕什麼,我身邊家丁多着呢,他敢來我就敢讓他有去無回。”杜若若恨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