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三十八
過去
繪繪子不知痛苦、不知疲憊地挖鑿着廢墟,將巨大的鋼筋廢料一塊兒又一塊兒地挪開,而薩卡茲的身體,也已經被鮮血浸濕,整個人都沐浴在充斥着鐵腥氣味兒的血液里,令人不寒而慄。
毫無疑問,女孩兒承擔著的巨大痛苦,是任何人都難以想像和忍受的,而這等近乎殘忍的苦難煎熬,也主定不會辜負了守護之人不計代價的慘痛付出。
“……”精疲力盡的繪繪子傻站在原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比例嚴重失衡的身體也隨之停下了它那誇張而又野蠻的動作,而那雙血紅剔透的眸子,則正獃獃地望着自己挖掘到的東西。
一朵花瓣,燒焦了的花瓣……
不用說也知道,這瓣兒已經被高溫灼燒得灰白交加的花朵——這朵和繪繪子一樣,傲然屹立於廢墟之上的奇風異景,它必然來自於近衛局的九督察之手。
“我找到你們了,學長……”
身體已經嚴重變形的繪繪子,忘掉了身上那數不盡的燙傷與破口,也忘記了那些她拋灑在廢墟之上,隨後便被蒸發掉的滾滾血流。
這條屬於繪繪子的自我救贖的道路,註定是血腥而又艱辛的。但至少現在,一切的一切都不再重要,一切的付出和努力都得到了它應該獲得的回報。
少女的抽泣聲回蕩在綿延起伏的廢墟上空,血淚則順着她那副醜陋不堪的眼眶徐徐滴落。漸漸變小的狂風,和着那緩緩落下的破碎日冕,將女孩兒變形的身軀,映射在殘破撩倒的如群山環繞一般的巨大廢墟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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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志不清的詩懷雅總算從極度震驚的恐嚇狀態中清醒了過來,而事實證明,畢業於維多利亞頂級學府的千金小姐,其出色的指揮調度和隨機應變能力,完全配得上她在異國他鄉取得的那份裝飾豪華,印有皇室火漆的學位證書。
應急管理部門的大型作業器材被精準無誤地部署在了它們應該出現的地點上,變回原型,且因為嚴重貧血而昏迷在廢墟遺迹上的繪繪子,則被市中心醫院的擔架和救護車迅速帶走——在那裏,醫院中最負盛名的急診醫生們將全力救治接下來運送過來的每一位傷員。
當然,在第一批醫務人員抵達的時候,他們留下的,除了十幾位用以應對不時之需的護士醫生以外,還有數個打包捆綁好了的裹屍袋。
不僅僅是詩懷雅,在場的很多工作人員也都明白這一點:即使他們靠着某種“飄忽不定”的,類似於“神力”的東西找到九一行人被掩埋的位置,但是,這樣的發現也只是為十萬火急的救援行動潑上了一盆不足為道的冷水而已。
結局似乎依舊會照着應急指揮部總結出來的那個結論發展下去:沒人可以在爆炸發生的中心地帶完整無缺地倖存下來,就算他們撐過了那次慘絕人寰的爆炸,數以千計的高溫灼燒也是如任何普通人類所無法承受的。
但龍門近衛局絕不會放棄任何一名成員,特別督察組下達的命令充分而又完整地反映出了每一位警員的心聲。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大型鑽機的咆哮聲在廢墟之上陣陣呼嘯着,運載卡車和空用運輸機則將沉重無比的建築材料一次又一次地運離現場。
為了提高工作效率,由近衛局的文職人員組成的志願者們甚至會通過人力的方式來加快工作進程——所有志願者每十人一個小組,他們穿戴着盡量隔熱的服裝,並用手上的鐵鏟搬離細小破碎的建築廢渣。每個小組成員只能在廢墟上面待上10分鐘——這是高溫環境下,個人所能夠承受的最大時間限度,一旦超過這個時間限制,志願者的生命安全就會受到威脅,10分鐘后,現場再換上另外一個志願者小組接替上一個小組的工作,就這樣循環往複,一人接着一人,一組接着一組。
直到黃昏漸起,晚霞飄零,辛苦工作了盡十幾個小時的救援人員終於發現了深埋在廢墟之下,令所有人歡欣鼓舞的跡象。
——更多的花,或者說,是更大的一朵花。
挖掘器材和工作人員首先發現到的,是一朵朵類似花瓣的大型覆蓋物,它們原本大多為白色,但在高溫的作用下,逐漸變得灰黑,這些花朵的表面上插滿了彎曲而又尖銳的鋼條,一股股濃烈的清香夾雜着燒焦的味道,時不時地撒入人們的鼻腔之中。
發現了這一“奇觀”的工作人員不敢怠慢,他們立刻將這一情況上報給了特別督察組。緊接着,越來越多救援人員來到了現場,他們動用身邊能找到的一切器材,不顧一切地繼續挖掘着。
隨着挖掘深度的不斷增大,人們逐漸察覺到,自己可能就身處在這樣一朵巨大的“白花”之中,而這朵生長在廢墟之中的巨型花朵,卻與周遭蕭條破敗的景色是如此的格格不入。它總體呈現出一個花苞的形狀,堅實厚重的花瓣上則被尖銳的鋼筋戳得滿目瘡痍,看上去像是在保護中間的花蕊不受傷害。
而當救援人員挖掘到花蕊的核心部分時,在場的所有人,就如同詩懷雅看見形如巨獸的繪繪子那時一樣,不由自主地傻站在原地,被眼前這幕堪稱“奇迹”的景象震驚得動彈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