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05章 裏應外合,攻心之計
站在城牆上看了一會兒,殷受德殷受德解下自己的佩劍,交給惡來,說道:“孤的性命,就交託給愛卿你了,即刻起,你持此劍,主持城中一切軍務,鎮守朝歌城,誰敢壞事,你不必請示,可先斬後奏。”
惡來:“……”
什麼情況?
忽然間被委以重任,惡來整個人都是懵的。
紂王向來對兵權十分看重,如今可是衛國之戰,居然讓自己指揮?
但是他很快就反應了過來,跪在地上,雙手接過殷受德的佩劍,沉聲說道:“臣願為大王肝腦塗地!西岐逆賊想要進入朝歌,除非從我的屍骨上踏過!”
殷受德擺擺手,淡淡地說道:“不必如此,愛卿當好好活着才是,孤的江山社稷,還要靠你這樣的忠臣來守衛啊。”
他很明白,這其實是場面話,畢竟西岐大軍已經兵臨城下,大商政權已經要完犢子了。
惡來要是真的能夠抵擋西岐大軍,那自然是極好的,反正殷受德自己又不會帶兵打仗,除了相信惡來也沒別的辦法了。
隨後,殷受德又下令開放國庫,把各類珠寶玉器,賞賜給守城將士。
一旦城破,這些東西也便宜了外人,不如現在發出去拉倒。
反正錢是紂王的,殷受德花起來一點也不心疼。
這一頓操作,怎麼看都像是在交代後事。
然而,在人均胎教肄業的夏商周時代,這些守城士兵哪兒能想到殷受德是打算直接擺爛呢?
他們還以為,殷受德這是在鼓勵他們英勇抗戰,頓時感動得稀里嘩啦的,紛紛表示要為守護朝歌流盡最後一滴鮮血。
做完這一切,殷受德就回到宮裏面繼續喝酒吃肉去了。
一連數日,朝歌城戰火熾然,來犯的西岐大軍擺開陣勢,發動連番猛攻。
而城頭上的大商守軍,為了報答殷受德的“賞識”,也是拚死作戰,不敢有絲毫懈怠。
也幸虧紂王手下,還有惡來這位猛將,惡來可是秦人祖先,別的本事沒有,統兵作戰的能力還是有的,而且作戰異常勇猛,如今愣是依託着城牆據守,穩住了陣腳。
城外一處高坡上,姬發握着戰車的扶手,臉色陰沉地看着戰場。
連續攻城作戰,部隊傷亡極大,卻未能取得戰果,讓他的心情非常鬱悶。
僅僅是今天,就有數百名西岐的勇士血灑城頭,這樣的損失,簡直讓他心頭滴血。
這些人每一個都是西岐的基石,是大周威服四方諸侯的底氣所在。
一旦傷亡太大,就算拿下朝歌,那也是血虧!
他扭過頭去問姜子牙:“尚父,朝歌城高牆厚,若是正面強攻,恐得不償失,為之奈何?”
姜子牙也是表情凝重,思索良久,才對姬發說了八個字:“攻城為下,攻心為上。”
姬發若有所思,隨即斷然下令:“今日暫且鳴金收兵,來日再戰!”
軍令如山,原本焦灼的戰場上,鼓聲頓息,傳令兵拿着銅鑼敲得震天響,很快就傳遍了整個戰場。
城頭上,煙熏火燎,守軍高聲歡呼:“敵軍退了!敵軍退了!”
惡來當即找來身邊的屬下,問:“大王今在何處?”
身為臣子,有了好消息,他當然要第一個向上彙報。
“大王在瓊室呢。”
“瓊室?”
惡來也沒多想,立即對副將下令:“爾等守好城門,嚴密監視敵軍的一舉一動,若是敵軍來犯,當舉火為號。”
“領命!”
所謂瓊室,其實就是一座奢華的宮殿。
《竹書紀年》卷上有載:“殷帝辛九年,王師伐有蘇、獲妲己以歸。作瓊室,立玉門。”
可見,這裏就是紂王用來金屋藏嬌的,而他藏的那個“嬌”,自然就是歷史上最為有名的“禍水”妲己了。
宮殿內,殷受德正忙着飲酒作樂,醉生夢死。
“奢侈,真是太奢侈了!”
殷受德一邊批判,一邊舉着手裏的酒杯,痛快暢飲。
耳邊傳來的,也不是什麼嗶嗶叨的逆耳忠言,而是絲竹靡靡之音,只能說昏君的生活實在是太快樂了。
王宮侍衛走進來,跪在地上:“大王,惡來求見!”
“他來幹什麼?”
殷受德還以為是西岐大軍打進朝歌了,這個結局在他的情理之中,所以根本沒有任何意外。
他還以為惡來是過來叫他出去投降的,倒是也沒多想,便說:“算了,宣吧。”
“是。”
惡來緩步踏過玉門,整了整衣冠,這才上前行禮:“臣惡來,見過大王。”
其實他姓贏,字來,而“惡來”中的“惡”,是“亞”的通假字,亞是大商時期的官職名,而且還是武官,常見的有大亞、多亞、馬亞、射亞。
這時候的作戰主要使用戰車,馬拉戰車,故馬亞地位最高,大亞、多亞在馬亞之下。射亞,是管理射箭手的武官。
惡來是紂王一手提拔的武臣,深得信任,地位極高,自然是“馬亞”。
而在當下這個奴隸制時代,官職是可以世襲的,往往伴隨終生,所以原本的贏來,久而久之,就成了惡來。
雖然封神演義里把惡來和飛廉這對父子黑得夠嗆,可實際上,這兩位猛將都是大商的大忠臣,父子皆為國捐軀,至死都沒有向姬發投降。
這也是惡來能夠自由出入王宮的原因所在。
而正是因為殷受德對惡來無比信任,所以在城牆上殷受德把軍事指揮權交給惡來的時候,周圍將士無一人反對。
“大王,臣……”
惡來剛剛開口,殷受德便阻止了他:“先不要說話。”
他取來一隻青銅爵,倒上美酒,親自端到惡來面前,說道:“將軍勞苦功高,還請先滿飲此爵。”
惡來有些詫異,但是畢竟帝辛行事天馬行空,做出什麼舉動都用不着感覺意外。
惡來單膝跪地,雙手接過青銅爵。
手持重劍大殺四方都沒有多眨一下眼睛的惡來,此時卻激動得雙手顫抖。
“謝大王賞賜!”
惡來舉起酒爵,一飲而盡。
因為紂王好酒的緣故,所以朝中上下,許多被他提拔的大臣,其實都可以算作是紂王的“酒友”。
酒酣人暢,惡來這才恭敬地對紂王彙報軍情,神色肅穆地說道:“陛下,西岐暫時罷兵了。”
“哈?”
乍一聽到這個消息,殷受德腦子都沒拐過彎來。
畢竟,他都已經做好了惡來進來勸降的準備了。
不過仔細想想,殷受德倒是很快理解了。
朝歌畢竟是都城,修建得高大堅固,易守難攻。
在冷兵器時代,攻城本來就是一件非常艱苦困難的事情。不要說夏商周時代了,哪怕到了火器運用在戰場上的明清時代,守城幾個月幾年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
商朝的覆滅,並不是城牆不夠高大,而是TMD有帶路黨啊。
而如今,殷受德直接開國庫重獎士兵,把這些士兵都感動得稀里嘩啦的,在戰場上面悍不畏死,不要命地抵擋着西岐大軍的一波又一波攻勢。
畢竟大商子民,沒有誰是真的願意當亡國奴的。
在這個奴隸制時代,戰敗者的下場可是極為凄慘的,一旦淪為奴隸,那真是子子孫孫都沒有翻身的餘地了。
因此,橫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朝歌將士作戰格外悍勇,而西岐大軍又是客場作戰,沒能一鼓作氣拿下朝歌,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了。
對此,殷受德心裏面倒是沒什麼感觸,反正早死晚死早晚得死,沒什麼區別。
倒是晚死一天的話,便能多享受一天,確實不錯。
畢竟這回死了之後,還不知道要投胎幾次才能這麼爽了——如果有的投的話。
雖然道理是這麼個道理,但是場面話還是要說的。他一本正經地說道:“這確實是一個好消息,不過愛卿切勿大意,姬發與姜子牙,絕非等閑之輩,其亡我大商之心不死,此時僅是罷兵,而非退兵,還請小心為上。”
惡來連忙行禮:“臣謹遵教誨!”
殷受德連忙將他扶起:“不必如此,你與飛廉皆孤肱股之臣,朝歌的安危,就全靠你們父子二人了。”
眼下,殷受德身邊能夠領兵作戰的,也就惡來和飛廉這對父子了。
飛廉領兵在外,所以殷受德只能把兵權交給惡來。
至於什麼大權旁落,殷受德哪裏還顧得上啊,腦袋都快要搬家了,還在乎這個?
可殷受德的信任,卻讓惡來萬分感動。
他本出身卑微,甚至可以說是蠻夷也不為過,若非得到帝辛賞識,焉有今日之風光?
因此他眼眶濕潤,拜倒在地:“臣必為大王守住朝歌,肝腦塗地,在所不惜。”
說完便雄赳赳氣昂昂地起身,再次奔赴戰場去了。
惡來從瓊室離開,並未過多停留,甚至都沒有回自己的住所去休息,便再一次走向了城牆。他要抓緊時間制定策略,調兵遣將,應對西岐大軍的下一次進攻。
畢竟,如今的朝歌,可以說是風雨飄搖,不能有絲毫疏忽大意。
然而,惡來剛剛登上城門,便馬上有副官前來,高聲奏報:“大人!城外敵軍散播謠言,稱諸侯會盟,數十萬大軍正向朝歌殺來,若再不肯降,則玉石俱焚。”
說完,遞上了手裏的布片。
原來,是城外的西岐軍箭手,將寫有文字的布條綁在了箭上,射入城中。
惡來聞言大驚,立刻下令:“派人收繳這些布條,誰敢亂傳,斬首示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