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04章 朝歌被圍
次日。
姬發在盟津舉行了誓師大會,諸侯齊聚一堂,共襄盛舉,都打算在滅商這一戰中,撈到好處。
如今周強商弱,此時不痛打落水狗,更待何時?
在莊嚴肅穆的氣氛中,姬發左手執掌象徵軍隊指揮權的黃鉞,右手握着用以發號施令的氂尾杖,在呂尚和叔旦的左右護衛下登上土壇,神色肅穆,語氣激昂地向全體將士高聲念誦伐商檄文。
“古人有言曰:‘牝雞無晨;牝雞之晨,惟家之索。’今商王受,惟婦言是用,昏棄厥肆祀弗答;昏棄厥遺王父母弟不迪,乃惟四方之多罪逋逃,是崇是長,是信是使,是以為大夫卿士,俾暴虐於百姓,以姦宄於商邑。今予發,惟恭行天之罰。今日之事,不愆於六步、七步,乃止,齊焉。夫子勖哉!不愆於四伐、五伐、六伐、七伐,乃止,齊焉。勖哉夫子!尚桓桓,如虎如貔,如熊如羆,於商郊。弗迓克奔,以役西土。勖哉夫子!爾所弗勖,其於爾躬有戮。”
將士們高舉着手中的武器,吶喊的聲音一浪高過一浪,士氣高漲,宛若長江大河,怒海驚濤。
誓師大會一結束,姬發便立即率大軍浩浩蕩蕩地殺奔商都朝歌,旌旗所指,無不大勝。
這一路上,西岐大軍勢如破竹,很快便打到了離朝歌只有七十里的牧野。
此地本就是姬發與姜子牙預設的大戰之地,更是他們親自為商國精心挑選的墳塋,現在就等着親自為紂王送葬了。
然而,姬發所期待的決戰並未如期而至,他苦等許久,牧野之地卻仍是風平浪靜,絲毫不見商國的一兵一卒。
眼見事情脫離了自身的掌控,姬發隱隱有些不安,當即叫來姜子牙問計:“尚父,此前不是有探子回報,紂王已經在朝歌城外集結了數十萬大軍,要與我們決一死戰的嗎?如今他人在何處?”
從文王舉旗反商開始,至今的西岐,已是歷經兩代人的奮鬥,十數年的積蓄和努力,才攢下了如今的家底,姬發自然不想這關鍵的一戰出現任何意外。
奈何姜子牙此時也是一頭霧水,心中游移不定:“以帝辛孤高傲慢之個性,得知我軍來犯,必然不肯死守城中,而是要舉堂堂正正之兵,與我西岐一決雌雄。更何況此前力主堅守不戰的比干,都被誅殺,何人還敢向帝辛這個暴君勸諫?”
正在此時,忽然有斥候來報:“牧野外圍,出現了數萬兵馬,正向我軍襲來。”
姬發聽后大驚:“難道是商國之兵殺來了?”
之前,姬發早已經做好了一到牧野就面對商朝數十萬大軍的準備,結果軍隊開拔到了牧野,卻是連商軍的影子都沒有見到。
此時聽探子來報,頓時心神戒備,準備點兵點將,跟商軍決戰。
然而,姬發剛要下令,卻被姜子牙給攔了下來。他說:“帝辛集結數十萬兵眾,必不可能僅僅只派出幾萬人,王上還請稍安勿躁,待探清情勢再做決定不出。”
“好,就依尚父所言。”
姬發終究是聽進了姜子牙的勸諫,畢竟兩人關係匪淺,姜子牙不僅是他的老師和軍師,更是他的老丈人,在滅商一事上,雙方有着共同的利益。
姬發對那斥候道:“再探,再報!”
過了不久,斥候再次進入大帳之中,稟報道:“報!那數萬人馬,自稱是東夷人,為首之人還自稱是軍師舊識。他已經跟着我們回來。”
姬發臉上浮現出疑惑的表情,而姜子牙則是微微一笑,便下令:“快把人請進來。”
不一會兒,一個瘦骨嶙峋的人走進了帳篷。他低着頭,進來便匍匐在地,開口說道:“小民戌,拜見大王、太公。”
姜子牙雖為姬發的軍師,實際上他也是東夷人的女婿,暗中早已在朝歌城中的東夷俘虜中安排下了不少密探。
眼前之人,就是其中之一。
“戌,你們怎麼會出現在這裏?之前不是說好了讓你們陣前倒戈的嗎?為何不尊號令,私自行事?”
姜子牙面容嚴肅,臉上浮現出不悅的表情。
很顯然,戌出現在這裏,是他沒有料到的,也打破了他精心準備的戰術。
戌一臉委屈地說道:“帝辛這個暴君,忽然就把我們所有人都放回來了。”
這話直接讓姜子牙和姬發傻眼了,難以置信道。
姜子牙彎着腰,看着戌,眉毛都擰成了一團,心中也有種不好的預感。
“帝辛讓你們回來的?”
帝辛是什麼樣的人,全天下的人都清楚。
威福自用,奢盛氣凌人,成了帝辛的俘虜,還有放回來的道理?
根本就不可能!
對待戰俘,帝辛可從來都是不客氣的,更何況東夷與商國連年交戰,雙方可謂血海深仇。如今大敵當前,帝辛豈會選擇在這種時候縱虎歸山?
所以,儘管戌是姜子牙安插在東夷俘虜中的內應,但是此時戌的話卻讓姜子牙起了疑心。
因為這根本就不是帝辛會做出來的事情。
而更加讓姜子牙和姬發驚掉下巴的,是戌接下來的一句話。
“他不但下令把我們放回來了,還給我們結算了做工的工錢。”
說完,他遞上了手裏裝着糧食的布袋。
“帝辛不但把你們放了,還給你們發放錢糧?”
姜子牙打開布袋一看,眉頭再次皺成了一個川字。
他先是用手把裏面的糧食拿出來捏了捏,隨後又用鼻子聞了聞。
“是黍米,雖然是陳糧,不太新鮮,但卻沒有發霉,還能食用。”
然而,就是因為這件事情從頭到尾實在是太正常了,所以這件事情才顯得十分反常。
因為根據他們對帝辛的了解,帝辛是萬萬不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的。
傳聞之中,帝辛為這些奴隸準備了五花八門的酷刑,每天以殺人為樂。
各種刑罰,簡直讓人聽着都不寒而慄。
據說,在朝歌的宮殿之中,有一個地窖,裏面豢養着數不清的毒蛇,每天以大量奴隸餵養。
有些奴隸是被帝辛折磨致死的。
有些則是直接被扔下去,被飢餓的毒蛇分食而死。
這樣的紂王,會把奴隸放回來,還給他們錢糧嗎?
姬發自然也察覺出了問題,眉頭緊鎖,疑慮重重:“尚父,你說那帝辛此舉用意為何?”
兩軍交戰,對手這又是放糧又是放人的,怎麼看都很反常,是個人都忍不住會起疑心。
更何況姬發身為國君,猜忌更是本能。
他將姜子牙喚到一旁,小聲詢問:“這有沒有可能是帝辛的詭計?眼前這些歸來的東夷俘虜當中,說不定就藏着商國的密探。”
姜子牙想了想,搖頭說道:“王上,此乃離間之計,東夷與商國早已勢成水火,絕不可能叛我西岐。”
“尚父,小心無大錯啊。”
姜子牙看着姬發的表情,就知道這件事他勸不了,更何況這時候就連他也不確定來投的東夷奴隸中,到底有沒有帝辛派出的探子。
不過他還是儘力維繫雙方之間的合作,向姬發建議道:“王上,既然不放心,可先將這些東夷人暫時單獨安置,並且暗中派人監視,以防萬一。”
姬發聽到姜子牙這麼說,也感覺到這確實是最穩妥的辦法了,於是說:“此乃老成之言,孤自當聽從。”
隨後,他叫來了從軍,將此事吩咐了下去。
在戌的帶領之下,那些從朝歌出來的奴隸成功贏得了周軍的“信任”,被准許留在聯軍之中,跟隨隊伍繼續前往朝歌。
原本的歷史上,周朝聯軍跟商國大軍在牧野大戰,是先滅了商國之軍,隨後才趁勢一舉破了都城朝歌。
但是現在,穿越過來的紂王卻是鹹魚一條,壓根就沒想過要出來和西岐決戰,直接就當起了縮頭烏龜。
他甚至還把原本被姜子牙安排去做內應的東夷奴隸都給放了回來,這不管怎麼看都太奇怪了。
而從牧野到朝歌的這一段,西岐與諸侯聯軍都沒有遭遇任何阻擋,更是讓姬發覺得摸不準頭腦。
進攻越是順利,他心中越是不安。
畢竟用兵之道,不是勝在多寡,而是要勝在關鍵。
如今商國守軍主力未損分毫,死守不出,反而讓姬發有些難受了。
望着眼前的巍峨城牆,姬發原本激昂振奮的表情,更是變得凝重起來:“尚父,帝辛當真堅守不出,為之奈何?”
畢竟這裏是商國的陪都,城深牆厚,堅固無比。
姜子牙看着城牆上枕戈待旦的守軍,表情也是鬱悶不已。
要打野戰,他是不怕的。
別看商國號稱集結了幾十萬大軍,彷彿打五萬西岐軍那是綽綽有餘。
可實際上呢?
武王的軍隊乃是經過嚴格訓練的精銳之師,作戰勇敢頑強。
反觀商國的主力精銳,此時仍東征未歸,帝辛集結起來號稱足足有70萬人的所謂大軍,裏面有一多半都是臨時武裝起來的各種奴隸,他們平日裏受盡了壓迫和虐待,對帝辛恨之入骨,又有幾人肯為他賣命?
只要戰事一開打,五萬精銳,定能砍瓜切菜一般打破商國軍陣,一戰而定乾坤。
姜子牙從來都是自信自己算無遺策,但是被放歸的東夷奴隸,卻讓姜子牙對自己產生了懷疑。
此時。
朝歌城頭。
身穿甲胄的殷受德迎風而立,看着城外殺氣騰騰的五萬兵馬,都快嚇尿了,只能雙手按在城垛上,勉強支撐着身體沒有癱軟在地。
人過一萬,在視覺效果上就十分震撼了。
五萬軍士,眾志成城,鋒銳之氣更是直衝雲霄,讓人見之膽寒。
殷受德蛋疼無比。
“坑爹系統,出來,你來告訴我,這特么的怎麼贏?”
雖然他不懂行軍打仗,可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啊。
怎麼說他好歹也是接受過高等教育的現代精英,殷受德又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來眼前這五萬西岐軍士卒,一個個甲胄齊整,孔武有力,看着就是那種能打硬仗的精銳。
反觀自己這邊呢?
除了守城的王師屬於精銳之中的精銳,負責保護王室安全之外,就沒其他的戰鬥力了。
這怎麼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