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黃昏過後不久,夜幕就降臨在了這片海面。白天深藍的海水變得墨黑一團,一輪銀月升起,在海面上漾起一長串潔白的線。
遊艇上的夜晚是讓人無法想像的奢華浪漫、尊貴與悠閑,俊男美女摩肩接踵,坦胸露背的美人們在小禮服的包裹下,身材更是妙曼。
到了中場,主持人上台,讓大家安靜,手指向太空,只見文字如禮花般淡出,在黑幕上緩緩顯出“生日快樂”的字樣,映在天空中美輪美奐。
華淮淮抬頭看,感嘆,“搞個生日宴會也這麼奢侈。”
吳茹在一旁說,“有錢真好。”
華淮淮斜斜看了她一眼,沒說話。
一個半禿頂的胖子接過托盤裏的酒,攔住華淮淮,色眯眯地問,“晚上有空嗎?”
華淮淮把兩隻眼珠往兩邊斜,沒有焦距地看着對方,“你說什麼?我聽不清,耳朵不好使。”
鬥雞眼嚇得禿頂一跳,趕緊揮手把她趕走了,“丑成這樣也來做服務員,怎麼挑的人,掃興!”
夾板上忽然安靜下來,華淮淮站在人群中往舞台上看,服務員推出了一個巨大的生日蛋糕,蛋糕上擺着一個可愛的小公主的造型,便聽旁邊有人竊竊私語,“帝國集團的小公主今天過生日,你送了什麼禮物?”
一個留着劉海的男人回答,“我送了一部車。”
“什麼車?”
“保時捷定製的兒童賽車,你呢?”
一旁平頭男說道,“我真是不知道該送什麼好,胡亂挑了串限量版的鑽石項鏈。四歲的小女孩真不好對付,要是再長個一二十歲,那就好應付了。”
兩個男人意味深長地壞笑。
舞台上眾星拱月般的出現了一個小女孩,一身華麗的蓮蓬公主裙,頭髮柔順地披在肩上,五官精緻漂亮,說不出的可愛漂亮。女孩子切好蛋糕,對大家點點頭,在台下一片雷鳴般的掌聲中,又被牽下了台。
來的快去的也快,華淮淮還沒仔細打量,那女孩就不見了蹤影。
兩個美人接過盤裏的酒,聊道,“怎麼沒有見着蕭總?”
“是呀,女兒過生日也不來嗎?”
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金龜婿富二代也。
“誰知道呢,都說蕭總疼愛這個女兒,看來所言非真。”
“再等等,說不定能見着面。”
“怎麼著,見着了還能脫光了撲上去不成?”
“瞎說什麼呢,蕭總為人坦蕩,君子風範,我只不過是想找個機會和他商量下投資劇本的事情。”
華淮淮側頭一看,這不是當紅影星范琳琳嗎?一頭捲髮落在胸前深溝中,兩眼媚光放着騷/情,鮮紅的嘴唇一張一合,舉手投足都在賣弄風騷,吸引金主引人犯罪。看來她現在的目標就是這個蕭總。
華淮淮托着一盤的垃圾走回廚房,路過休息室,看見吳茹在裏頭悶頭聳肩。
華淮淮推門進去,吳茹趕緊擦擦眼角轉過身來,“華姐。”
眼角還有淚痕,華淮淮問,“哭什麼?”
吳茹磨磨蹭蹭地翻出手機短訊,遞給華淮淮,“醫院來短訊通知了,我媽媽住院又需要交費了。過幾天還要做一次大手術,又是一筆錢。”
短訊里“敗血病”三次字讓人眼花,華淮淮把手機遞迴去。
吳茹從口袋裏掏出一張名片,“他說可以給我錢,只不過……”
華淮淮不用想都知道男人給女人錢意味着什麼,她掃了掃名片,問,“你怎麼想的?”
“既然他肯給我錢,我願意陪他一個晚上,只是我擔心他說話不算話。”
被有錢男人白玩的事多了去,指望男人提起褲子擦乾那活還能認賬,還不如相信母豬上樹。
“王愷,”華淮淮反覆看名片上的名字,“這男人風評不佳,不是個慷慨大方的貨色。”
吳茹紅着眼角,“我真的是沒有辦法了,我長得不如你們漂亮,性格內向也不如你們開朗善於交際。可我真的急需錢。”
“也是,當公交車不如當私家車。”華淮淮哼一聲,把名片丟在吳茹身上,“你可別後悔。”
吳茹搖搖頭,“要是我媽媽被趕出醫院在家裏等死,我才會後悔一輩子。”吳茹咬着嘴唇,“我父親過世的早,我媽一人起早貪黑,含辛茹苦地把我帶大,為了讓我讀書,她連老家的房子都賣掉了。只可惜我不爭氣考了個三本,畢業后競爭壓力又這麼大,遲遲找不到工作,好不容易應聘進了一家公司當秘書,結果老闆要我陪他睡覺。去年我在一家外企當會計,以為工作生活穩定下來了,可晴天霹靂,我媽卻,卻查出得了這個病。為了給她治病,我到夜總會當服務員,我以為自己出淤泥而不染,可我男朋友卻嫌我臟,說我靠着陪男人睡覺去賺錢給我媽治病。可笑的是,分手的時候他竟然把我柜子裏藏的錢都卷跑了。他不是嫌錢臟嗎?怎麼還偷?”
吳茹越說越傷心,嚶嚶地哭了起來。
華淮淮沉思了片刻,“既然你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那我幫你就是了。”
“怎麼幫?”
劉銘到一樓休息室接電話,忽然聽見裏屋裡有動靜。他本想轉身走,但裏頭傳來的女孩哭聲卻讓他不由止步頓足,探頭望去。
一個短髮的女孩凶神惡煞地推打長發女孩,嘴裏罵著,“我讓你打掃衛生是欺負你了嗎?”
長發女孩楞了一下,搖頭,“沒有。”
“我讓你去拿客人留下來的錢包,你為什麼不拿。”短髮的女孩惡狠狠地說,“居然在我面前當好人,還追着客人把錢包還回去。”
長發女孩還是站在原地,只知道搖頭不懂反抗,看得屋外的劉銘心裏一顫。
“我讓你周末加班你為什麼不來?”
長發女孩柔柔地說,“我去孤兒院看望小朋友了。”
短髮女孩冷冷地呵呵兩聲,“連自己都養不活,到處打工,你還好意思去資助孤兒?你以為你是聖母啊!”
“那些孩子都很可憐,沒有父母沒有親人,我從小也沒有父親,我知道他們心裏……”長發女孩眼角濕潤,彷彿海水在她眼中閃出光芒。
短髮女孩粗暴地打斷她的話,“少說廢話!總之,以後周末你都得加班。”
長發的女孩被步步緊逼,縮到角落裏,拉扯間衣領歪斜,露出了雪白的肩膀,烏黑的長發垂在滑膩的肩窩處,似只小白兔般說不出地委屈。
劉銘心裏又是一陣雨點撒落,他從小失去雙親,爺爺奶奶將他帶大,那種不與外人道的痛苦如今彷彿在這個長發女孩的身上找到了安慰,在短髮女孩推聳她到門口的時候,劉銘伸手把她護在了懷裏。
吳茹被男人抱在懷裏,抬頭一看,小鹿觸心頭般,“這位先生……”
“別說話,”劉銘摟緊了懷裏的女人,示意她安靜,又轉臉看着華淮淮,“我沒想過要偷看,只不過這一幕讓我實在無法坐視不管。這位小姐,”他仰着脖子低頭看華淮淮,“你知不知道你是個壞女人?”
來了個聖母,華淮淮在心裏唱起了一首歌,‘啊瑪利亞!蘇瑪利亞!’
“欺負同事,侮辱同事,沒有一點善良之心。”劉銘從包里掏出名片丟給華淮淮,“這位小姐我帶走了,如果你有什麼問題的話,直接打這個電話聯繫我就行了,再不濟,你可以和你們主管彙報,我想他知道我是誰。”
華淮淮當然知道他是誰,劉家獨孫,雖算不上什麼數一數二的大富人家,但也是家財萬貫,富得流油,尤其是今年搞到手的煤礦資源,在賬戶上濃墨重彩地又添了一筆。
華淮淮嚇得往後退幾步,臉上擺滿了唯唯諾諾的樣子,低頭哈腰,“對不起對不起,不知道您在門口,冒犯您了。”
劉銘見多了狗腿子,不在乎多一個,也不與這女人多計較,摟着懷裏的小白兔揚長而去。
等兩人拐出了角落,華淮淮才把卑顏膽小的神色收了回來,心想,姐姐也只能幫你到這裏,球該怎麼繼續打,那就要看你怎麼臨場發揮了。
華淮淮從廁所出來,看見其他服務員匆匆忙忙地從面前跑過去,拉住一個問出了什麼事。
那人急得冒汗,“小公主不見了,到處都在到處找。”
“怎麼會不見的?”
“誰曉得,那公主不愛說話,這會怕是又躲到哪個角落裏鑽着去了。”
華淮淮跟着大家一塊找,遊艇上的服務員大部分是碼頭會所的員工,經常被派上遊艇派對工作,因此對各家財閥的情況多少也有些底數。這蕭總年紀輕輕就有了個四歲的女兒,雖然長得如天使,可惜的是心裏有隱疾,據說是自閉症。眾人莫不為這孩子惋惜,上帝為她開了一扇窗,卻忘記把大門打開了。
估計是緣分使然,華淮淮在夾板的消防龍頭的背面看到了一個粉色的身影,抱膝靠在龍頭上面對着大海。
華淮淮怕嚇着孩子,從地上撿起一串繩子,雙手翻飛,編出了一個蝴蝶的造型,從後頭伸了過去。
小女孩看見從天而降的蝴蝶,兩隻眼睛眨呀眨,忍不住好奇伸手去抓,哪料到小蝴蝶長了翅膀居然飛走了。小女孩站起身來追蝴蝶,看見蝴蝶停在一個姐姐的手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