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禁咒
我聽到陳老爺子說我回村不是偶然，不禁好奇問他為什麼這麼說。他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問我是不是十多年前在村子出事那段時間昏迷過一次，然後就失憶了。我如今已經知道他說的事情，點頭回答：“是啊，聽村裡人提起。當時您還說我是中邪了。”我說出這話時，不免心裏有些發毛。老爺爺知道我心裏害怕，笑着說：“是確有此事，一開始我想去你家說明情況，替你驅邪。不過我後來我發現你身上只是沾了陰氣，卻沒什麼邪氣，說明使你中邪的那人，或者說那鬼，對你並無惡意。於是此事便不了了之。如今看來，在你夢裏引導你回到這個村子的，多半就是當年的那個冤魂。”
我腦海中浮現出透過牆壁看到那些畫面，心中大致確定，那個冤魂就是佩佩。沒想到此時，老爺爺似有所感地說：“那個冤魂，恐怕就是你童年的玩伴，林語佩。”我吃驚地問他怎麼知道。他回答說：“當時我還沒想到這些，因為你昏迷時雖然那個小姑娘下落不明，但畢竟大家都心懷希望，沒覺得她已經死了。後來我也偶爾感到奇怪，但沒有把這些聯繫起來。現在看來，應該就是如此了。”我一邊點頭表示贊同，一邊心裏好奇怎麼老人家居然還清楚記得佩佩的全名。難道這位看似與村裡人往來極少的老爺子，跟佩佩家也有什麼淵源。我短暫思索的時候，老爺爺接着我的話頭說到：“那陣子村子裏發生了很多事。唉……”他似乎想起了悲傷的往事，開口列舉着那陣子發生的事：“先是佩佩莫名失蹤，再是學校發生了大火燒死十幾人，後來又有一個村裏的男童失蹤，最終被人發現時只剩下軀幹的屍體。跟這些事情相比，你失憶的事情也不算什麼大事了。”我咦了一聲，問：“您說的前兩件事我都知道，可最後一件事卻不知道，能仔細說說嗎？”
老爺子點點頭說：“那個男孩是村子一個老頭獨自撫養的，應該是他爺爺，老頭子年紀大了有些糊塗，所以孩子基本是放養的。那孩子在村子裏除了頑劣一點倒也沒什麼特別的。他是在學校大火之後被發現失蹤的，但因為這孩子經常在外面玩得夜不歸宿，所以他爺爺也不知道具體是什麼時候失蹤的，只說最後一面大約就是火災發生之時。不過報案的時候，已經是火災發生之後幾天了。當時村裏有人懷疑那孩子是偷跑去學校，被大火燒沒了。當不久之後，山裡就發現了他的屍體。腦袋是已經沒了，就剩了個身子。那個老頭子也是靠孩子身上的衣服才認出來。”我聽得毛骨悚然，問老爺爺最後怎麼樣了。他苦笑着說：“又是不了了之。這案子若是發生在外面恐怕會引起不小的轟動，但在這幾乎與外界隔絕的小山村，也頂多引來縣裏的警察調查一番。最後，那男孩的爺爺痴痴獃呆，不久就死了，家裏又沒有其他人，於是這無頭案也就沒人管了。真是無頭更無尾啊。”也不知道老爺爺最後這句算不算俏皮話，可我是一點都笑不出來，反倒是感覺身上冒冷汗。
我突然想到在佩佩家卧室看到的那個頭骨，難道那個頭骨就是這個無頭男童的，可是為什麼那頭骨會出現在那間屋子呢。老爺爺接著說：“當年的事情我也暗中調查了。這些事情本來我不該插手，可那段時間村子裏陰煞之氣實在太重，我始終還是不能袖手旁觀。”
我對老爺爺已經沒有什麼戒備心，於是打斷他：“等等。您剛剛說那無頭男童案最終不了了之，那男童的頭也沒找到嗎？”老爺爺沒有介意我的打斷，只是有點奇怪地看着我，點點頭說：“不錯，據我所知之後也沒人再調查這案子，人頭多半是至今下落不明。”我感覺自己似乎抓到了什麼眉目，有些激動地把進入了佩佩家並在佩佩家卧室看到頭骨的事告訴了老爺爺。我一邊說一邊看他的表情，他從聽到我說進入佩佩家開始就一直皺着眉頭，似乎充滿困惑，缺強忍着等我說完。雖然當時的經歷十分離奇，但我很快就說完了。即便是親身經歷過，我再次口述也感到荒誕和恐懼，但奇怪的是老爺爺對我說的只有牆壁的房間，桌上擺放的頭骨，甚至鑿開牆壁看到的幻象都沒有任何質疑。他好像在消化我所說的內容，過了好一會兒才問我：“你確實進入了那間屋子嗎？”雖然我對這些經歷感覺似幻似真，但這一點我十分肯定，於是堅定的點了點頭。老爺爺的眉頭皺得更深了，喃喃自語：“怎麼會…不應該啊。”我問他什麼不應該。他深深看了我一眼，娓娓道來：“自從佩佩奶奶死了之後，那間屋子就從來沒有人進去過。我也沒去過，只是當時聽去她家給她辦理後事的村民提起。我從他們所述的話中確定一件事——那間屋子被留下了禁咒。這個村子裏有這個能力的人，除了我只有慈音了。雖然我不知道她為什麼要這麼做，但我尊重她的遺願。所以我任由那禁咒阻止着村民的擅闖，同時我自己也一直沒打算進入那間屋子。”我愣了一下，不解地問：“您說的…慈音是誰？”他眼裏流露出悲傷的神色說：“林慈音，就是佩佩的奶奶。既然她設下禁咒，卻依然讓你進了那間屋，說明是希望通過你傳達些什麼…會是什麼呢？”我此時顧不得老爺爺所說的禁咒之類的多離奇，只等着安靜聽他下文。他問到：“你剛剛說在那間屋裏看到了一個孩童頭骨嗎？”我點點頭。他又問我能否確定那是幻想還是真實的。我一時也不太肯定。他擺擺手說：“無妨，不管是真是假，那裏都不會無故出現一個頭骨。頭骨…頭骨…頭…”我見他陷入沉思，忽然想到什麼，提醒：“我在那床被子下發現了那把短刀，如果短刀和帶血的被褥都是真的，那頭骨多半也是真的吧！”老爺爺恍然大悟道：“對！沒錯，慈音是在以邪驅邪！”